按照方知行的理论,一家人不分你我,钟思远平静接受:“知道。”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停在方知行家楼下。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钟思远那边该有的都有,只要随便拿点衣服就行。
海棠花园这套房子是方知行过世的父母留下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老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他不可能离开。
方知行收拾行李的时候,钟思远就坐在床尾看他,顺带着遥控指挥:“毛衣多拿两件,还有厚外套。”
“天气凉就腿疼要注意保暖,你秋裤呢?”
“其实衣服不带也行,小区附近就有商场,可以让小曼去给你买。”
“洗发水沐浴露就别带了,家里有。”
“你的发热贴呢,这个别忘了。不过我又买了好几只进口药膏,回去给你试试。”
“你拿我专辑干什么?我可以唱给你听,现场版。”
“……”
方知行把行李箱的盖子重重合上,凶神恶煞的瞪了钟思远一眼,这人怎么突然变成话痨了!
他严正声明:“我是你的租客兼邻居,请注意措辞,咱俩不是同居。”
钟思远闭了嘴,缓缓挑起一侧眉毛。
方知行拉上拉链,把行李箱推给钟思远,十分傲娇的一扭头:“我还没转正呢。”
天色稍晚的时候,路虎驶入檀香山附近一处高档小区。
小区就建在山脚下,丛林环绕,环境清幽,隐蔽性绝佳,海城不少名人富商在这里买房置业。
钟思远推着两个大箱子进入电梯,在擦的锃明瓦亮的玻璃镜中找到方知行的眼睛,发觉人呆呆地,于是问道:“在想什么?”
方知行觉得不太真实,比剧本围读那天见到钟思远还要不真实。
才一个多月而已,他不仅和钟思远重逢,还得到准许追求对方,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来跟人家做邻居了!
方知行咂咂嘴,叹道:“我真的傍上大款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思远好无语,电梯上到18层,他先一步出去。
楼房设计的一梯两户,两边房型一样,内置布景也基本相同,只是方向相反。
钟思远先转向左边那套,边输密码边说:“行李放进去晚上再来收拾。”
“滴答”一声,门开了,方知行还没来得及看清里头长啥样,就见钟思远随手把行李箱推了进去。滚轮声由近及远,门很快就被合上。
方知行不明所以:“干嘛啊,我不进去的吗?”
钟思远来到另一边:“先回家吃饭。”
方知行顿了顿,意识到这是钟思远第二次对他说“家”这个字,自然的好像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一样。
回来之前,钟思远特地交待家政阿姨把两套房都打扫一下,还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放在冰箱备用。
钟思远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撂下,方知行套上的时候发现和钟思远脚上那双是同款不同色,看起来好像是情侣用品。
他在门口换了鞋,玄关处的灯自动调节明暗亮度,光影柔和,方知行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观察钟思远生活的地方,一眼就看见客厅茶几正中央摆放的洋桔梗。
白色的花,隐约泛着点青,钟思远家是灰白的冷淡简约风,为了搭配似的,主人给它换了个白色的陶瓷花盆。
钟思远拿杯子给方知行倒水,说:“帮我把行李箱推到房间里,左手第二间。”
然后打开电视机,制造一点声音,给方知行指了条路:“右转第一间是书房,第二间是琴房,你自己玩一会。”
方知行握着杯子:“你要干嘛?”
钟思远撸起毛衣袖子:“做晚饭。”
“你真的会做饭啊?”方知行早上吃了钟思远一碗番茄鸡蛋面,味道意外的不错,但从前相处,这人少爷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压根不敢想象他做饭的样子。
“半小时后来试试看。”
也对,钟思远性格高冷,不喜欢跟人接触,尤其是像家里这么隐私的地方,连林曼曼也很少来,他不自己做饭难道饿死吗?
方知行没再质疑人家,听话的把行李箱送入钟思远的房间。很快退出来,他得了允许出入书房和琴房,于是便不客气的进去参观。
钟思远的书房很现代,书架都是概念造型,看起来很有艺术感,世界名著没几本,都是数不清的音乐专辑,什么世界钢琴曲、古典音乐剧、全世界乐坛大佬的唱片。方知行看的眼花缭乱,最后被摆在角落的留声机吸引。
“哇……”方知行活像是见了古董,轻轻摸了下唱针,小声嘟囔,“这该不会是祖传的吧……”
方知行在书房游览一遭,受到不小的冲击,怀着敬畏的心推开琴房的门。
琴房内没有多余的装饰,只顶上吊着一圈柔和的灯,房间中央摆放一架钢琴。他走近了,从漆黑发亮的琴盖判断,这架钢琴肯定价值不菲。
往里走一点,墙面上挂着三把颜色不同的吉他,吉他正对面是一套透明的架子鼓。
方知行心中腹诽,感觉钟思远一个人就能组一个乐队。
他走回钢琴旁边,看着黑白琴键有点手痒。
钟思远教他弹的《windyhill》还没有实战过。
但是这钢琴贵的让人不敢碰。
方知行搓搓手,反正钟思远都让他自己玩了,弹一下应该不会生气吧。
于是,他站在琴凳前伸出了一阳指。
方知行哪会钟思远那些弹琴手法,也没有人家熟练流畅,一个键一个键地按,音符断续,他循着记忆,磕磕巴巴的弹了一小段。
弹完觉得惊喜,好钢琴就是不一样,那音质一听就很高级。
方知行来了兴致,打算把这一段练熟,他左右手各出动一根手指,这次明显进步很多。
钟思远倚在门框上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的听方知行来回弹了四、五遍。看他弹够了,过瘾了,才冷不丁开口:“又弹错了。”
方知行吓了一跳,刚才兴起时没了分寸,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坐上了琴凳,此刻活像被抓包的贼,一个激灵就要弹起来。
钟思远走到他身后,轻按住他的肩膀,微俯下身,右手穿过方知行肩头,不急不慢的按了几个键,问道:“记住了吗?”
方知行整个人像是被钟思远圈在胸口,对方说话时低沉的嗓音滑过耳畔,冷淡的气息冲刷着每一根神经。方知行耳根发麻,后脖颈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冷?”钟思远显然看见了他的反应,却没动。
方知行有点失语,下一刻,钟思远就着姿势握住了他搭在腿上的手:“家里很冷吗?”
冷个屁啊,分明是被人撩拨的。
方知行把手抽出来,身体前倾分开距离,典型的贼喊捉贼:“你控制一下自己。”
钟思远冒了一头问号,他对自己控制的还不够好吗?
方知行摸了下耳根,感觉那里依然在升温。他佯装镇定的拽了拽衣角,正要起身,突然脚边擦过一个毛绒绒的东西,他刚有平复迹象的汗毛“蹭”的又竖起来,惊呼一声缩起双腿,毫无形象的把脚翘在了琴凳上。
“什么东西?!”
钟思远扶住他的肩头,方知行自然的靠过来,半张脸贴在他小腹上,两手一环抱住他的腰。
“是莫扎特。”
“莫……”
差点忘了钟思远还养了一只猫。
方知行惊魂未定的垂下眼,看见钢琴底下蜷着一团白绒绒的毛球。此刻那只大脸肥猫瞪着双杏眼和方知行对视,还非常无辜的“喵”了一声。
“……”
方知行虚惊一场,汗都下来了。他干巴巴的说:“呵呵,它怎么比视频里还胖。”
他松开手,尴尬的把脚从琴凳上请下去,感觉自己出尽了洋相。
肥猫蹒跚着猫步挪到方知行脚边团成球,浓密细软的毛搔着他的脚踝,伸出舌头舔了舔他。
方知行被舔的有点痒,忍不住蜷了蜷脚趾:“嘿嘿,好痒。”
钟思远绕到钢琴前蹲下身,修长手指插\入莫扎特的白毛里,他冷着脸撸一把猫脖子:“这是一只花痴猫,看到长的好看的就舔。”
方知行乐了两声,然后觉得不对,他踢了踢脚边的钟思远:“你家还来过什么长得好看的人啊?”
钟思远利落的丢开猫,一掌攥住方知行的脚踝,皮肤上的触感有点凉,他握在手里捂着:“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