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语的男人!”
“有两个臭钱了不起,长得帅了不起,以为他是奥利奥吗是个人都想泡他!”
姜明枝扔掉那只晕妆的眼线笔,又在便利店买了支卸妆水,用化妆棉把眼睛揉到发红。
时差原因,宋星刚起,打了个哈欠,听着电话里一大清早姜明枝叨叨的吐槽。
“可是你一开始不就是想泡他嘛。”她一边揉头发一边迷迷瞪瞪地说。
姜明枝:“……”
“……?”
“你竟然向着他说话,你不帮我帮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刻薄对待你闺蜜的狗男人?”
“女人,我和你的友谊结束了。”
宋星这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说错了话,求生欲爆棚忙改口:“卧槽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男人不要总是那么自信,兜里有两个臭钱就拽上天,姜家小公主稀罕你两个臭钱?”
“这种人就应该去同仁挂个眼科,女明星多看他两眼是他的荣幸结果还拽上了,到时候后悔谁鸟他,典型的有眼不识泰山,缺少社会主义毒打。”
不管讲不讲道理,姜明枝总算舒心地“嗯”了一声。
托那位名叫herbert的先生的福,姜明枝彻底没了要继续体验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的夜生活的兴趣。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水逆的时候就应该安安静静的待着,不是你换个地方就可以转运,也不是你自以为的好运说来就来。
姜明枝挂完跟宋星的电话,站在百乐宫喷泉前。
百乐宫喷泉晚上八点前半小时一次,她似乎刚好赶上喷泉表演开始,水柱随着音乐的高低变换舞动,空气中溅起微凉的湿意。
游客在打卡拍照,其中包括一对看样子刚从教堂回来,穿着简易婚纱手捧捧花的新娘和新郎,两人拍照时收获无数路人善意的笑容和祝福。
在拉斯维加斯,结婚只是一件简单而浪漫的小事。
姜明枝有些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结婚气息,她注视着这对甜蜜的新人,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酒吧里,那个冷漠脸提醒她眼线晕了的男人。
她低咒一声,离开喷泉回到酒店,跟早上一样,要回酒店房间就必须穿过赌场,这是拉斯维加斯每个酒店诱使客人参与赌钱最常见的套路。
临近晚间的赌场早已人声鼎沸,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围在一张张赌桌和老虎机前,
这个时间段前台也有不少游客在办理入住,包括亚裔面孔,背着行李高举小旗的旅行团。
此刻的电梯间里并不怎么安静,略显喧哗。
一队显然是刚刚办理完入住的游客此时正聚在一起等电梯,他们看起来平均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等电梯的途中不忘拍照聊天。
姜明枝独自站在电梯门口,微低头,感受到那些偷偷打在她身上的目光,听到窃窃私语。
“诶诶诶,你们看那个女的像不像姜明枝?”
“哎哟好像啊。”
“就是姜明枝,一模一样。”
“她怎么会在这里啊,要不要上去要个合影签名。”
“要什么合影签名,那么不要脸的女人,现在肯定又跑到国外来跟人开房。”
“就是就是,小苏之前对她那么好真是瞎了眼,心疼死我了。”
“听说她们这种女明星都是被导演什么的潜规则上来的,啧啧啧以为在外国就可以放开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堪入耳,那些指指点点的手指,几乎快要戳到女孩单薄的后脊。
姜明枝紧绷着唇,手指收紧成拳。
她这才明白自己原以为的逃离或许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她无论走到世界的哪一个地方,依旧逃不开。
那部《花缘》实在是很火,火到国际中年旅行团的大妈们人人都看过,信以为真地喜欢过虐恋情深的男女主。
姜明枝在一根手指已经快戳到她后背的时候,突然转身。
她转得突然,一直指指点点的几人不由地纷纷退后一步,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转过来,正面所有人。
当发现原本低头默不作声的姜明枝开始正面他们的时候,窃窃私语也终止。
姜明枝对着那些躲避的目光。
“我是姜明枝,谢谢你们看过我的剧,很荣幸。”她说。
回答她的是几声尴尬的笑声。
“演的还可以。”
姜明枝没有笑:“不过我还是想再澄清一下我已经做过很多次澄清的事情,我跟苏彦一直是同事关系,照片里同回酒店的人只是我的堂哥,我清清白白拍戏工作,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视作诽谤,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话,既然都已经见到了真人,大可当面跟我探讨一下事实真相。”
几人面色讪讪,恰好两部电梯在这时同时到了,于是一窝蜂地挤进去。
一个旅行团的人立马占满电梯。
即便最后似乎还余下一点空位,姜明枝也没有要进去的意图。
电梯走了。
姜明枝看着面前表示上行的箭头,环境似乎终于安静下来,可那阵指指点点的话语,仿佛仍旧残存在空气中。
她脸色越来越低落,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突然想换个地方。
她不想跟这些人住在同一个酒店,甚至可能是同一个楼层。
这里几个大酒店相隔距离都不算远,姜明枝换了家酒店,拎着行李箱站在前台,金发服务生遗憾告诉她您来迟了一会儿,今晚他们的房间都已经订满了。
姜明枝:“真的都没有了吗?”
前台打量面前漂亮的女客,又检查了一遍系统,微笑说:“其实还有loft,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拉斯维加斯的大部分酒店除了对游客开放的普通房间外,还有一些私人不对外开放的,专门招待内部大客人用的villa,同时相比于villa还有一些次一级的套房,名字叫loft。酒店的这些loft一般会提供给住villa的豪客的朋友或者下属,当有空置的时候,偶尔会对外开放预订。
姜明枝低头看了一眼价格,微微思考两秒,刷了卡。
villa和loft都在酒店私密性最好靠内的位置,每个房间全天候配备一名供差遣的私人管家,姜明枝被管家引导着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看到走廊外的花园绿植,深吸一口气,心情蓦地放松。
指指点点的黑粉,自来熟的大白牙以及那个眼高于顶迟早遭天谴的herbert先生,全都被她扔在了上一个酒店里。
今天这个钱花得值!
管家体贴地为她按开电梯。
只可惜姜明枝的这份惬意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当电梯门打开,她看到自以为已经被她扔在上一个酒店的人物,忽然出现在这家酒店时。
电梯很大,管家甚至伸手对姜明枝说了声“请”。
姜明枝对着电梯里的男人。
一天碰见三次,换了个地方都躲不过,多么美妙的缘分。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她甚至都会以为这是老天爷的旨意。
路谦也认出今天第三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女人。
他想她大概是在他之后已经钓到了新的鱼,这个鱼是个住villa或者loft的经济条件不错的蠢货,不过也有可能是一只精明的狐狸,顺水推舟反将一军,毕竟面对一个足够漂亮的女骗子,送上门来的美色,谁不要。
姜明枝面无表情,她本来想换一部电梯,只是抬头,又看到这男人唇角的那丝嘲讽。
就好像今天下午,他面对她甜美的邀请,起身时那一脸“你这种小把戏我一天拍死三百个”的装逼气质。
于是一瞬间,那种越想越憋屈的感觉蹭的一下上来,占据全身。
他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拉斯维加斯遍地都是有钱人,住villa又有什么了不起,她见过那么多富商,还有像她大伯那样的人,明明越身居高位,待人越宽厚随和。
姜明枝在快要关门的前一秒忽然一步迈进电梯。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herbert先生。”她主动咬牙切齿地打招呼,“没想到你也换酒店了,是上一家的服务不够让你满意吗?”
路谦并没有回答她,反倒是他身后的新一位赌场公关开口解释:“是我们诚挚邀请herbert先生入住,感谢herbert先生光临。”
对于那些足够级别的大客人,很多只要一到拉斯维加斯几个顶级酒店便会同时开好自己的villa邀请入住,目的当然是希望客人在自己的赌场消费,所以豪客们在行程期间,几乎都会随心情更换酒店。
于是姜明枝知道这男人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发现自己的问题对于男人来说应该又是自取其辱,在对上男人仿佛在问她听懂了没有的眼神后,再一次被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感包围。
她后悔刚才开口。
“祝minzy小姐在这里工作愉快。”在下电梯的时候,男人淡淡留下这一句。
姜明枝抬头懵了一瞬,咀嚼男人的话。
他不认为她也是房客,在他眼里,她今晚是来工作。
晚上在酒店房间进行的,能是什么工作?
姜明枝望着男人背影,回溯起从今天早上一清早开始,她在他身上碰了多少莫名其妙憋屈的钉子。
这种憋屈感包括眼前的男人依旧认为早上那颗袖扣是她偷的,还包括下午的搭讪,在他眼里应该只是不折不扣钓凯子捞钱的女骗子。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下午她竟然会觉得他也认为只是误会,甚至误以为他对她有点意思,于是促使她发出那份自取其辱的邀请。
一直到现在第三次不期而遇,他觉得她是来工作。延续酒吧的路线,在酒店里开展的那种工作。
姜明枝一整天憋屈的感觉在这一刻终于压抑到极点。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宣泄出口,她不能不把胸中的这口气顺下去。
“你给我说清楚!”姜明枝忽然暴走了,她这次用的是中文,她敢肯定,这男人绝对听得懂她的话。
于是姜明枝的loft管家看到她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冲了过去。
男人现在身边没有跟着保镖,姜明枝抓住他胳膊气到上头:“什么叫工作?嗯?我是这里的房客,我花了三万刀订了一晚的房间你要看刷卡记录吗?”
“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高贵只有你有钱?是个女人都行为不端想接近你都对你有企图?你以为谁都配不上你?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是比别人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多生了条腿?”
“我爷爷开飞机坐坦克的时候你们这群人还在渔村打渔!”
在姜明枝疯狂逼逼的同时,赌场公关和管家被这一幕惊到了。
他们听不懂女人在说什么,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看到这位女客正在对住villa的大客人进行全方位肢体和言语的攻击。
姜明枝立马就被公关给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管家开始用对讲叫保安。
姜明枝突然被反剪双手在背后,索性跳起来用脚蹬。
路谦往后退了一步才避开踢过来的脚,眉头拧得死紧。
姜明枝狠狠瞪着对面的男人,觉得接下来被请出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她不住了。
她明天就回国,退出娱乐圈,然后让伯母给她介绍对象相亲嫁人。
路谦对着少女此时显得极为倔强到逼真的脸,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他这个恍惚只是短暂一瞬,他眼神随即又恢复冷静,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神色。
姜明枝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狗腿赌场公关禁锢中抽出来:“放开我!”
公关严词回答:“只有你保证不再对herbert先生进行攻击我才会放开。”
姜明枝:“……?”
她那叫攻击?他一个比她高二十公分的大男人还能被她的攻击威胁到吗?!
很快,酒店保安匆匆赶到现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姜明枝又拧动自己被这男人的公关抓住的手腕,当着保安的面继续:“放开我!”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保安中看起来像领头的那一个人立马问,“听说有人闹事攻击?”
路谦居高临下地看着矮他一个头的纤瘦女人,嗓音没什么起伏,说的淡定而恳切:“是的。”
“三分钟前,这位小姐对我发动了极其凶悍与残忍的袭击。”
“所以我不得已暂时限制她的行动,以确保我的生命安全不受威胁。”
姜明枝:???
极其凶悍与残忍的袭击?
威胁生命安全?
wqnmd!
她被气吐了,胳膊还被反剪着,于是又跳起来踢过去。
路谦再次往后退了一步:“正是这样。”
他转头向安保介绍姜明枝的袭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