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介已经颇有经验,马上分辨出这是直升机的声音。三架直升机保持着队形,正在夜空下从西北云庆市的方向飞来,逐渐接近了双河县城。不久,程子介就看清了它们是军用运输直升机,而不是挂载了弹药的攻击直升机。
云庆的部队也有直升机?程子介疑惑地远远看着三架直升机机头前倾,以一种带着紧迫感的姿态飞过星光满天的夜空,航向正对着这片驻地,显然是直接赶来的。引擎声也逐渐响亮了起来,伴随着旋翼划破空气的呼呼风声。
程子介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云庆地方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给程子介和何安静提供了机会,而且逼迫他们必须利用好这个机会。可以想见,直升机一旦抵达,刘中校就会停止和何安静的会见,去处理直升机相关的事务。下次想再接近他,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了。
车间内听到了直升机出现的何安静也明白这一点。而奇怪的是,刘中校等人却也对直升机的出现表露出了疑惑的反应。刘中校本人马上招手示意两名部下来到自己面前,对他们低声交代着什么。其他护卫也被直升机的声音分神,一部分扭头看向窗外,另一部分则把目光集中到了刘中校身上,脸上露出紧张疑惑的神色。
就是现在。何安静没有错失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趁着刘中校和护卫们被直升机的突然出现分神的那一瞬间,闪电般出手了。她没有回头,两个肘锤就重重地砸到了身后左右看管着她的两名持枪护卫的肚子上。两人猝不及防,像两只虾米一样捂住肚子,蜷缩着瘫倒在地,手中的步枪也砰然落地。
这两名身后的护卫还没倒地,何安静就已经弓着身子,敏捷地向前窜出一大步。一只脚还没站定,另一条修长有力的腿就像弹簧般曲起,接着重重向前弹出,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将刘中校刚叫到面前面授机宜的两位部下从他面前横扫了出去。其中一个的手臂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咔擦,接着就惨叫起来,另一个则整个人都腾云驾雾般地飞出数米开外,砸到了外围的两名一直在傻乎乎地盯着何安静流口水的士兵身上。三人噼里啪啦地摔倒在地,七荤八素地一时站立不起。
刘中校身边的护卫们完全来不及反应。大部分瞠目结舌,一时忘了该怎么做,只有少数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打算举枪瞄准。但距离如此之近,又是毫无心理准备,想要在电光石火的突袭之下锁定何安静灵猫般的身影是不可能的。更主要的是,虽然戒备森严,但那些护卫们内心深处并不觉得面前这个赤手空拳,俏丽动人的姑娘真的能在这样的护卫下攻击刘中校本人,实际上对何安静完全没有防备之心。当他们还没来得及端好枪的时候,何安静已经扫除了自己和刘中校之间的障碍,修长纤细,却力道十足的五指张开,像钩子一样抓向刘中校圆滚滚的粗短脖子。
刘中校反应倒快,突然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地倒向地板。虽然狼狈,却堪堪躲过了何安静的第一抓,并给身后的护卫们让出了射击的空间。但何安静本就是有心算无心,如今的能力虽然不如程子介,却远在其他人身上。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超水平发挥起来,实在不是刚刚还分神了的普通士兵能阻止的。
于是,刘中校还没着地,胸前的衣襟就被半空中硬生生变向的何安静一把抓住了。何安静直接单手将他拎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则抢下了他腰间的手枪。大拇指啪啦一声拉开保险,将枪口顶住了刘中校圆圆的脑袋。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车间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刚刚被何安静肘锤砸中的两名士兵这才来得及发出第一声**,抽搐着呕吐了起来。其他人端着枪,对着何安静,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敢开枪的。
刘中校被何安静拎在手中,双脚离地,脑袋上还顶着手枪。圆滚滚的双手扒着何安静拎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臂,狼狈不堪,汗水直流。圆圆的眼睛却狠狠地盯着何安静,声音倒也不见慌乱,而是非常愤怒地喝道:“你敢袭击军队,挟持现役军官?趁现在还没造成严重后果,赶紧停手,我饶你一命。”
何安静冷笑一声:“我从出门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说完,漂亮的眼睛带着坚决,从刘中校脸上转向车间的窗口,一扇一扇地搜索起来。
程子介自然知道她是在找自己,但自己面前的窗口边还有守卫。这儿是厂房的一角,他们离事发地点比较远,正在伸着脑袋,看着飞近的直升机,甚至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发生了异常。
程子介只得按捺住性子,听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引擎声,等待着面前窗口边的守卫回头。车间正中却是鸦雀无声,片刻,那刘中校一张圆脸青红相间,有些狰狞地沉声喝道:“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让你们全双河的人陪葬。”
何安静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程子介的身影,有些失望地将注意力转回刘中校脸上,俏脸覆盖着一层寒霜,冷笑道:“陪葬?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告诉你,我们那儿的兄弟姐妹都是宁可一死,也不愿意让你们带走人的。你们欺人太甚,刚加入军队还没为老百姓做过什么,就开始强抢民女。我们这样做也是被你们逼的。你放心,我也不想伤害你,你毕竟是个高级军官呢,是吧。命值钱。我们还是好好谈谈。”
听到自己没有危险,刘中校总算松了口气。豆大的汗珠还是不停从额角上冒出来,但紧紧扒着何安静手臂的手已经松开,嘴里却像是有了底气般,喝道:“既然想谈,就马上放开我。”
何安静不屑地撇了撇小嘴:“急什么。我们老大来了以后自然会和你好好谈的。现在却不行。”
听到这句话,刘中校圆溜溜的眼睛飞快地转动起来,努力地思考着对策。车间周边窗户的守卫也终于先后发现了自己的长官被挟持,虽然不敢出声,但各自纷纷离开哨位,端着枪向着刘中校身边陆续聚集过来,很快就把车间中央的何安静围了个密不透风。
直升机的引擎声已经清晰地越来越近,车间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人作出任何举动。虽然被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围在核心,但何安静已经成功地控制了刘中校,处境暂时是安全的。相反,刘中校的部下则只是虚张声势,没人敢轻举妄动。
特别是刘中校。他顾不上多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也没心思去考虑这是谁的责任,而是飞快地分析着目前自己面临的处境。抓住自己得这个漂亮小姑娘看起来的确如她所说,没有伤害自己的念头,目标并不是刺杀自己,而是想迫使自己答应对方的条件。这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不由得开始考虑起另一种更可能的危险来:如果有部下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以解救自己为名,下令开枪射击何安静,并制造出误伤的情况……自己就小命不保了。而且事后也无法追究责任。
想到这儿,热汗变成了冷汗。这矮胖的中校第一次难以压抑紧张,转头对围过来的部下们喊道:“都放下枪。这位小姐是来谈判的,决不许开枪射击,否则军法从事。除了我,任何人不得越权发布命令。”
士兵们只得纷纷垂下枪口。刘中校努力保持着平静,对何安静道:“好了。你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来听听了。”
何安静淡淡一笑,如同鲜花盛开一般,完全不像是一个身处重围的姑娘。突然伸出脚尖一踢,将刚才被刘中校自己压倒的那张椅子踢了起来,然后将刘中校拎到椅子上坐下,松开他的衣襟,只是手枪依然顶着他的额头:“长官,别急。我们老大就在附近,等着求见你一面,请稍等。”
刘中校坐在椅子上,这才舒服了些,没那么狼狈尴尬,恢复了一些气势,朗声道:“行。我让他们……”
话音未落,一扇窗户边就传来一声清朗的笑声:“多谢刘中校,不用了,我已经到了。”接着就是一个黑影掠入车间。众人眼前一花,直到黑影在刘中校面前停下,才看清这是个年轻男子。身材健美挺拔,面容帅气,带着坚决和坦诚。只是刚才他的身法,足足比何安静还要快上至少一倍,让车间内的所有人暗自心惊,刘中校更是汗出如浆。本来看样子,抓住自己这姑娘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又来了个更棘手的家伙。
程子介也不脱下头上遮掩伤口的帽子,对着刘中校微微一欠身,微笑道:“长官,实在抱歉,为了想见你一面,我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长官别见怪。”
事已至此,刘中校也只得打起精神,直接面对程子介。两人目光相接,都是毫不让步的对视着。安静得可怕的气氛中,只能听到窗外夜空中的直升机已经抵达了苎麻厂上空,开始降低高度盘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