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陈氏放下手中的车帘,低低道:“这五皇子好像是从江城回来了,看这方向,应该是回去复命吧。”
顾倾歌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暗影,“五皇子不在京城么?”
“你不知道么?”陈氏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对,你们闺阁女子一般很少听到这些。这不是初春了么,江城一向比我们这边暖和,这不,水患就来了,五皇子受命前去治理,瞧他的样子,该是成功而返了。”
顾倾歌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纹,“想必应当是如此。”
“这朝廷的事情虽不是我们女人家该管的,但黎民百姓的安危却要在我们心上。”
“二舅母说的是。”顾倾歌抬眸浅笑,神色自然的好似刚刚那个心潮起伏的不是她一般,“抛却其他,我们也是百姓,如何不能将自己放在心上?”
“歌儿说的真好,不愧是我们许家的人!”陈氏爽朗的笑声带着些自豪,清晰的传入顾倾歌的耳内。
顾倾歌回以浅笑,微微低着头不说话,眼中压制的薄膜瞬间破碎,露出眼底狰狞的恨意。
正在前方策马的秦景文忽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袭来,他皱了皱眉头,觉得心口有些不舒服。
他略微放缓了马速,想着应该是连日来昼夜赶路,劳累所致,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朝着城中而去。
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没过多久,便停了下来。
暖苏和另一丫鬟掀开车帘,依次扶下陈氏和顾倾歌。
门口翘首以盼的许管家看到下车的顾倾歌,眼睛一亮,忙上前依次行礼道:“奴才见过大夫人、二夫人、小姐、表小姐。”
说完,他冲身边的小厮招手道:“快去禀告老爷和夫人,表小姐到了。”
许管家是许国公府的老人了,也是从小看着顾倾歌长大的人之一,顾倾歌心中对他是一直是十分尊敬的。
受了许管家的礼,是身份上的必须,但就个人而言,顾倾歌一直将许管家当做自家人,也就没有了身份上的隔阂。
因而,顾倾歌微微欠身,笑道:“许爷爷。”
以前的顾倾歌一见到许管家就会上前抱住许管家的胳膊撒娇,如今这样一番变化,差点没让许管家瞪掉了眼珠子。郑氏鲜少见到许管家失礼,今日这样的许管家着实不多见。
郑氏忍着笑道:“许叔莫不是让我们一直站在这里不成?”
许管家回神,忙侧身引着郑氏等人进去。
许国公府和顾倾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清新淡雅,是邺陵中少有的不奢华。
一群人走到正屋,远远的便看到许国公许瞻和齐氏带着许国公府的一众人等站在正堂门口迎接。
许氏和顾倾歌疾步上前,许氏躬身行礼,顾倾歌却猛地双膝跪地,双臂微曲,双手交叠置于头顶前方,上身微微倾下,行了承国最正式、最隆重的礼节。
因为叩着头,显得她的音调有些压抑,却清楚的能感觉到声音中的哽咽,“不孝外孙女顾倾歌,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顾倾歌的性格一向张扬,许瞻和齐氏何时见过她行这么重的礼?
“快些起来,你身子未痊愈,仔细地上的寒气。”许瞻上前一步扶起顾倾歌,眼中隐隐波光浮动,却咧开嘴笑道:“我的歌儿是最好的,何时不孝过?”
顾倾歌顺着许瞻的力道起身,眼中盈满晶莹的泪水,“让外祖父和外祖母担心,便是歌儿的不孝。”
许瞻摸了摸顾倾歌的头发,笑道:“我的歌儿何时和外公这么生疏了?连称呼都变成了外祖父?”
顾倾歌从善如流,“外公。”
她又看着齐氏道:“外婆。”
许瞻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齐氏却嗔了许瞻一眼,“可絮叨完了?完了可就轮到我了。”
顾倾歌忍不住笑起来,齐氏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不满的叫道:“奶奶,您可不能这样啊,我们这都在这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爷爷叙完了祖孙情,也该我们叙叙兄妹情了吧?”
齐氏捏起那男子的一只耳朵,叫道:“怎么,你还想和我抢不是?胆子肥了啊!”
那男子怪叫几声,讨饶道:“哪敢哪敢!奶奶您先请,您先请。”
齐氏这才放了他,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委屈的嘟了嘟嘴,惹得他身边的一美貌贵妇笑着嗔了他好几眼。
那男子正是四房独子许靖泽,性子一向欢脱,也是许国公府和顾倾歌玩的最好的。
顾倾歌这才注意到齐氏身后分别是大房次子许靖原,二房独子许靖允及妻子卫氏,三房主母沈氏、独子许靖志及妻子蒋氏,四房主母杨氏及独子许靖泽。
顾倾歌一一见过礼,众人面面相觑,性子最为欢脱的许靖泽最先嚷嚷开来:“我说表妹啊,不过一月不见,你怎么变得像个闺阁小姐了?”
顾倾歌还没有回答,齐氏便习惯性的揪起他的耳朵道:“歌儿什么时候不像闺阁小姐了?”
这话说的......
不仅仅是顾倾歌汗颜,齐氏身后的众人各自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违心的问题。
许靖泽管不了这么多,他现在想着的便是要如何先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忙嚷道:“奶奶你说的对,一言惊醒梦中人啊!表妹一向温婉知礼,不知道羡煞多少闺阁女子,哪里是我这样眼光浅薄之人能够窥的一二的。”
齐氏抿嘴笑了起来,嗔道:“你这泼皮,就一张嘴讨人喜欢。”
嘴上这么说着,齐氏的手却从许靖泽的耳朵上移了开来。
许瞻瞧着闹着差不多了,便开了口:“都进去吧。”
众人忙让开路,让许瞻先进了屋子,这才依次走进去。
等众人坐定,许瞻才关心道:“身子如何?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顾倾歌笑道:“并无,倒是前不久听闻外公伤了腰,如今可好些了?”
“自然,只是你外婆忧心,定要我多休养些日子罢了。”许瞻顿了顿,又道:“并没有什么严重的,歌儿不必担心。”
“如此便好。”顾倾歌浅笑,“外公、外婆定要仔细自个儿的身子,如此才能让歌儿放心。”
许瞻笑着应下,之后仔细打量了顾倾歌几眼,眼底隐约带着探视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