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耳边一记竹板声传来,姜韫于耳膜一疼,就听一个老者的声音气狠狠地斥道:“朽木不可雕也!”
姜韫于睁开眼,只见一个瘦长脸的老者正拿着戒尺对他怒目而视,那圆睁的双眼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嫌恶,微微下撇的嘴角表露着他的轻视。
“九殿下冥顽不灵,还请你出去,莫要耽误了其他人!”老者说完愤然甩袖转身,似是不愿多看他一眼。
前排一个身着红色锦缎、年约十三四的少年,吊着一双金鱼眼,背着老者朝他挤眉弄眼,末了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滚吧!
“七弟!”少年左边穿天青色衣袍的人轻叱了一声,继而回过头朝姜韫于抱歉地笑了笑。
姜韫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正前方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上——老者对那人态度恭敬,方才走过时还朝对方微微躬了躬身。
“你还不走!”明黄色右边穿蓝袍的少年瞪着眼睛说道,“夫子,你看他!”
姜韫于立刻起身,举手间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砚台,月牙白的袍袖上立刻沾了一道黑墨。
夫子嗤了一声,拿戒尺敲了敲:“肃静,不相干的人赶紧出去。”
姜韫于蹙着眉看了眼袖子,转身准备离开。
课堂后方还坐了几个少年,年岁从十岁到十三四岁不等,他们中大部分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今日这般的情况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姜韫于扫了一眼,记住了其中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孔,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
姜韫于这一世是西凤国的皇子,年十三,行九。
西凤国皇帝十分高产,有二十几位公主,十几位皇子,不久前四十大寿前夕,刚又添了一位十三皇子,可谓枝繁叶茂。
在诸多皇子之中,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被立作了太子,也就是方才着明黄色衣袍的那位。只可惜他虽有皇后和丞相外祖撑腰,却才能平庸又好大喜功,太子之位坐得并不稳当。
而方才朝他挑衅的少年是七皇子,和出声叱责的三皇子都是皇帝宠爱的吴贵妃所出,他们一个跳脱一个稳重,是诸皇子中除太子外最得宠的两个,而三皇子德才兼备又礼贤下士,一直是太子最忌惮的人。
至于大皇子,年前及冠便开府出了宫,他生母是个洗脚婢,不仅皇帝引以为耻,更被皇后视作了眼中钉,后因一次意外坠马残了腿,注定和皇位无缘,最后也只是封了一个康平郡王。
其他几位皇子相对都不太受重视,四皇子长相不周正,平日里鲜有露面;五皇子就是方才蓝袍的少年,其生母本是皇后婢女,如今也是太子一派;六皇子温文尔雅,专注于诗词歌赋,其母族正是书香世家;八皇子性格暴躁,爱舞刀弄枪,可惜身高不足五尺,同样不适合当继承人。剩下的年龄最大十岁,最小的十三刚刚出生,他们的生母皆是普通出身,背后没有靠山,只能依附于皇后或贵妃等人。
而姜韫于算是皇子中一个特例,皇帝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却又对他的生母容妃念念不忘。
容妃是东凰国的公主,还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可她偏偏爱上了西凤国的质子,千方百计帮助对方回国继承了皇位,还不惜一切嫁给了对方。可惜的是,皇帝并没有回报以同等的深情,后宫三千皇后另有其人,最后给她的不过是一个妃位,令她成了两国人人皆知的笑话。
最后容妃郁结于心,诞下九皇子后便香消玉殒,而皇帝不愿接受事实,竟迁怒到了自己儿子头上,平日里看他一眼都嫌多,更别说任何父慈子孝的场面了,父子俩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也正因为如此,后宫里人人都能踩他一脚,却又忌惮皇帝对容妃的“深情”,不敢真的往死里整。
而相对其他皇子来说,他身上流着异国皇族的血,也就意味着同皇位绝了缘。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最没有成算的他,却是笑到了最后!
这一次,姜韫于除了自身的记忆,还从混沌珠中看到了未来的轨迹。只不过当他登基成皇,还未施展开抱负,一切便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征兆的,时空回溯到了十年前,也就是当下,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
“咦,你是谁?”
突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姜韫于的思索,他坐在青石上抬头看向来人,却见一个穿着粉色襦裙、手执桃花的小姑娘正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小丫头十岁模样,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此刻歪着脑袋看他的模样,像极了他上辈子的小侄女。
因着这份缘故,姜韫于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却也不说自己是谁。印象里他从没见过这位小姑娘,而对方打扮得很精致,想来也不是宫女之流,多半是哪家命妇进宫时一并带来的。
想到这,姜韫于好心提醒道:“你快回去吧,被人看到了可不好。”
哪知,小姑娘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一屁股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却是鼓着脸自言自语道:“我才不回去呢,她们都喜欢我妹妹,我是没人要的小孩!”
姜韫于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他一个没人要的皇子,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安慰之语。
小姑娘抱怨过后,很快又同他说起了话,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他偶尔回应几个字。本以为对方会受不了他的寡言,没想到两人坐了一下午,直到有宫人来寻,小姑娘才一步三回头地同他告了别。
“我叫清婉,你记住哦!”
姜韫于笑着点了点头,小姑娘这才欢快地跑开。
男主觉醒后(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