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四月七日,国际新闻头条)
《多伦多魔法论坛报》:
英国威森加摩全体成员
声称亲眼目睹‘大难不死的男孩’
吓倒了一只摄魂怪
神奇生物专家:“这根本是撒谎”
法国,德国指责英国
胡编乱造
《新西兰魔咒发明者日报》:
是什么让英国立法机构得了失心疯?
我们的政府是否是下一个目标?
专家列出28条理由
证明这已成事实
《美国巫师报》:
狼人部落即将成为
第一批怀俄明州居民
《唱唱反调》:
媚娃的力量开始苏醒
马尔福逃出霍格沃茨
《预言家日报》:
“麻瓜出身的疯子巫师”
因为法律上的花招获释
波特威胁魔法部
要袭击阿兹卡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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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说:伏地魔
(一九九二年四月八日,下午七点二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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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四人再次聚在霍格沃茨校长古老的办公桌前。这张桌子抽屉套着抽屉套着抽屉;霍格沃茨学院有史以来的所有文档都保存在这里。传说希尔加校长曾在这张桌子里迷了路,而且事实上仍在里面,要把她的文件全部整理好才能出来。对于继承这张桌子的时候会也会继承这些抽屉这件事,米勒娃可不怎么期待——当然,前提是他们当中能有人活下来。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桌子后面,表情严肃沉着。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熄灭的飞路网及灰烬旁边,阴森森地飘浮着,仿佛学生有时候指责他假装的吸血鬼。
疯眼汉穆迪应该会加入他们,但是还没有来。
而哈利……
椅子的扶手上栖息着一个男孩瘦小的身躯,似乎身体里流动的能量太多,无法用普通的姿势坐稳。坚定的表情,汗湿的头发,专注的绿眼睛,和一切之中,那个永不痊愈的锯齿形闪电伤疤。哪怕和一周前相比,他现在的表情都要更严峻些。
有那么一刻,米勒娃回想起她和哈利的对角巷之旅,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不知道为什么,早在那个时候,这个严肃的男孩就在当时的哈利体内了。这不完全是她自己的错,也不是阿不思的错。然而她最初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和被魔法英国塑造后的他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反差,几乎令人悲伤到难以忍受。哈利从来没有多少普通的童年,这她是知道的;哈利的养父母对她说过,他很少和麻瓜孩子说话,一起玩就更少了。想来令人难过,哈利才和霍格沃茨的其他孩子一起玩耍了几个月,战争的需求就把这一切全剥夺了。也许当哈利不怒视着威森加摩时,给同龄孩子看的是另外一张脸。但她不禁把哈利·波特的童年想象成一堆木柴,而她和阿不思正把这些木柴扔进火里,一根又一根。
“预言是奇怪的东西,”阿不思·邓布利多说道。老巫师的眼睛半闭着,似乎很疲惫。“含混,模糊,意义像水一样从松开的指缝间流逝。预言永远是一个负担,因为其中没有答案,只有疑问。”
哈利·波特身体紧绷地坐着。“邓布利多校长,”男孩轻柔地说道,措辞精确,“我的朋友成了攻击目标。赫敏·格兰杰差点去了阿兹卡班。用你的话来说,战争开始了。我需要权衡各种关于发生了什么的假说,而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是关键信息。更不用说黑魔王知道这个预言,而我不知道,是多么愚蠢——而且危险。”
阿不思神色严峻地用探询的眼神望着她,她摇摇头作为回答;无论哈利用什么难以想象的方法发现了作出预言的是特里劳妮教授,而且黑魔王也知道这个预言,他不是从她那里知道的。
“伏地魔为了逃避这个预言,败在了你的手下,”年老的巫师这时说道,“他所知的信息只给他带来了坏处。好好考虑一下这一点,哈利·波特。”
“是,校长,我确实明白这一点。我所在的文化也有预言自我实现和被错误解读的文学传统。放心,我会小心解读的。但是我已经猜到不少了。难道让我根据部分的猜测来推断更安全吗?”
时间在流逝。
“米勒娃,”阿不思说道,“你来吧。”
“拥有……”她开始说道。那些字句在她的喉头哽住了;她并不擅长作戏。她无法模仿原版的预言那种深沉而冰冷的语气;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语气似乎承载了所有的意义。“拥有消灭黑魔王力量之人即将到来……出身于曾三次抵御他之父母,出生于第七个月份消失之时……”
“黑魔王将他标记为己之同等,”西弗勒斯的声音传来,令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魔药学教授高高地耸立在壁炉边。“然他将拥有黑魔王所未知的力量……两者之一必毁灭于另一人之手,除却其中一小片残迹,因这两种不同的灵魂无法同存于世。”
西弗勒斯的最后一句话充满不祥的意味,令她骨髓发凉;那感觉几乎就像在听西比尔·特里劳妮说话。
哈利皱眉听着。“你能重复一遍吗?”哈利问道。
“拥有消灭黑魔王力量之人即将到来,出身于曾三次抵御他之父母,出生于第七个月份消失之时——”
“事实上,等一等,你能把它写下来吗?我需要仔细分析——”
她照做了,阿不思和西弗勒斯像老鹰般一起看守着那张羊皮纸,好像要确保没有看不见的手伸进来,攫走这宝贵的信息。
“让我们来看看……”哈利说道,“我是男性,生于七月三十一日,成立。我确实在事实上消灭了黑魔王,成立。第二行的代词有二义性……但是我当时还没生下来,所以很难想象我的父母怎么能抵御我三次。我的伤疤是标记的明显备选答案……”哈利摸了摸前额。“然后是黑魔王所未知的力量,大概是指我的科学背景——”
“不是。”西弗勒斯说道。
哈利吃惊地看着魔药学教授。
西弗勒斯闭着眼睛,表情因为专心致志绷紧了。“黑魔王可以通过和你研究同样的书来获得那种力量,波特。但是预言并没有说,黑魔王没有的力量。甚至不是,黑魔王无法拥有的力量。她说的是黑魔王所未知的力量……对他来说那会是比麻瓜道具还要奇怪的东西。或许是他即使看见了也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科学不是技术窍门的集合,”哈利说道,“它不只是麻瓜版本的魔杖。它甚至不是知识,比如会背元素周期表。它是一种不同的思考方式。”
“或许吧……”魔药学教授喃喃道,但是声音里流露出怀疑。
“这很危险,”阿不思说道,“即使你本人听见了预言,过分解读预言的意义也是很危险的。它们是极度令人挫败的东西。”
“这我明白。”哈利说道。他抬起手,揉了揉前额的伤疤。“不过……好吧,如果我们真的只知道这么一点……你看,我就直白地说吧。你们怎么知道黑魔王事实上还活着?”
“什么?”她叫了起来。阿不思只是叹了口气,向后靠在了巨大的校长椅上。
“嗯,”哈利说道,“想象一下这个预言出现的时候听起来是什么感觉。神秘人得知了这个预言,听起来我注定要在长大以后消灭他。我们两人注定会有一场决战,两者之一必毁灭于另一人之手,除却其中一小片残迹。于是神秘人袭击了戈德里克山谷,立刻被消灭了,留下了一小片残迹,也许是,也许不是指他失去身体的灵魂。也许他留下的残迹是食死徒,或者黑魔标记。这个预言或许已经实现了,这就是我的意思。别误会——我知道我的解释听起来有点牵强。如果只是描述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一日发生的历史事件,特里劳妮的用词感觉不太自然。攻击一个婴儿,然后被反弹的魔咒击中,通常不会被称为‘消灭黑魔王的力量’。但是如果你认为这个预言预示了好几种可能的未来,而万圣节实现了其中的一种的话,那么这个预言或许已经完成了。”
“但是——”米勒娃脱口而出,“但是那次对阿兹卡班的袭击——”
“如果黑魔王还活着,那么没错,他是阿兹卡班劫狱行动的最大嫌疑人,”哈利合情合理地说道,“你甚至可以说,阿兹卡班劫狱行动是黑魔王还活着的贝叶斯证据,因为在黑魔王还活着的世界里,阿兹卡班劫狱行动发生的概率比在黑魔王死亡的世界里大。但这不是强贝叶斯证据。这不是除非黑魔王还活着,否则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奇洛教授没有假设黑魔王还活着,也毫无困难地想出了他自己的解释。在他看来,显然某些强大的巫师也许想得到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因为她知道黑魔王的一个秘密,比如某些只对她一个人说过的魔法知识。就算魔法上存在这个可能,任何人在肉体死亡后活下来的先验概率都是很低的。[1]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发生。所以如果只是阿兹卡班劫狱行动……我必须正式地说这个贝叶斯证据不够充分。这个证据在假说错误的情况下发生的概率不够低,无法抵消假说本身的低先验概率。”
“不,”西弗勒斯断然说道,“预言还没有实现。如果实现了的话,我会知道。”
“你确定吗?”
“是的,波特。如果这个预言已经实现了的话,我就会理解它!我听见了特里劳妮的话,我记得特里劳妮的声音,如果我得知和预言相符的事,我就会认出来。目前已经发生的事……对不上。”魔药学教授的语气非常肯定。
“我不知道拿这句话怎么办,”哈利说道,心不在焉地举起手,揉了揉前额,“也许只是你以为发生了的事对不上,而真正的历史是不同的……”
“伏地魔确实还活着,”阿不思说道,“还有别的线索。”
“比如?”哈利立即问道。
阿不思停顿了一下。“有一些可怕的魔法仪式,可以让巫师在死后重返人间,”阿不思缓缓说道,“关于这些,任何人都可以从历史和传奇中得知。但是那些书不见了,我找不到了;我可以肯定,是伏地魔把它们拿走了——”
“所以你找不到关于永生的书了,而这证明它们在神秘人那里?”
“诚然如此,”阿不思说道,“有一本书——我不会说出它的书名——从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禁书区消失了。博金-博克商店原本有一个古老的卷轴,如今只剩下空空的架子——”年老的巫师停了下来,“但是我估计,”老巫师好像在自言自语,“你会说即使伏地魔尝试过永生,也不能证明他成功了……”
哈利叹了口气。“证明,校长?这些永远只是概率而已。如果关于永生仪式的某些已知、特定的书不见了,这就增加了有人尝试过这些仪式的概率。而这一点又相应地增加了黑魔王还活着的先验概率。这我同意,而且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事实。问题在于,先验概率增加得是否够多。”
“当然,”阿不思静静地说,“只要伏地魔还有一丝活着的可能,就值得警惕,这个你总同意吧?”
哈利低头表示同意。“如你所言,校长。不过一旦概率低到了一定程度,沉溺其中也是一个错误……既然有关永生的书找不到了,并且这个预言如果按黑魔王和我将来还有一场战斗来理解的话会更自然一些,我同意黑魔王还活着不仅仅是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但是还必须考虑其他可能——神秘人没有活下来,其他人陷害了赫敏的可能。”
“愚蠢,”西弗勒斯轻柔地说道,“完全的愚蠢。黑魔标记还没有消退,标记的主人也没有。”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不够充分的正式贝叶斯证据。当然,这听起来特别可怕,特别不祥什么的,但是魔法标记在制造者死亡之后仍然存留的情况真的那么罕见吗?假设如果黑魔王还活着,标记就会继续存在,但是作为先验概率,我们猜测如果黑魔王已死的话,黑魔标记继续存在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那么,‘黑魔标记还没有消退’这个现象在黑魔王活着的情况下出现的概率比黑魔王已死的情况下大五倍。这真的能够抵消永生的低先验概率吗?假设黑魔王还活着的先验发生比是一百比一。如果一个假说错误的可能性比正确的可能性大一百倍,那么当你看到一个证据,在假说正确的情况下比假说错误的情况下可能性大五倍时,你就该更新自己的判断,相信这个假说错误的可能性比正确的可能性大二十倍。一百比一的赔率乘以一比五的可能性,得到黑魔王已死的赔率是二十比一——”
“你的这些数字是从哪里来的,波特?”
“这确实是这个方法的公认弱点,”哈利马上答道,“但是我的目的是在于定性地说明,为什么‘黑魔标记还没有消退’这个现象不足以支持‘黑魔王是永生的’这个假说。证据没有假说本身那么异乎寻常。”哈利停顿了一下,“更不用说,即使黑魔王还活着,也未必是他陷害了赫敏。就像某个机智的人说过的,可能存在多个阴谋家和多个谋划。”
“比如防御术教授,”西弗勒斯淡淡一笑,“我想我必须同意他是嫌疑人之一。毕竟,去年的犯人就是防御术教授;前年也是,大前年也不例外。”
哈利的视线落回到腿上的羊皮纸上。“我们继续吧。我们确定这个预言是准确的吗?没有人动过麦格教授的记忆,比如改动或者删去一行?”
阿不思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说话了。“不列颠的领土上有一个强大的魔咒,记录着国境以内的所有预言。在威森加摩上古之厅的地底深处,神秘事务司里,记录着这些预言。”
“预言厅,”米勒娃悄声说道。她在书上读到过那个地方,据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成排的架子上放满了发光的玻璃球,经年累月,一个接一个地陆续出现。据说这是梅林本人的杰作;这位最伟大的巫师对命运搧的最后一个耳光。并非所有的预言都会带来好处;而梅林希望那些被预言提到的人至少知道预言是怎么说他们的。这是梅林对他们自由意志的尊重,不让命运不知不觉地从外部控制他们。那些被预言提到的人会有一只发光的玻璃球飘进他们手里,听见先知真正的说话声音。其他试图触碰玻璃球的人据说会发疯——或许只是脑袋会爆炸而已,传说在这一点上描述得并不清楚。无论梅林最初的意愿是什么,她听说,神秘事务司已经有好几百年没让任何人进去了。《古代巫师的成就》里写道,神秘事物司发现向预言的对象泄露天机会影响先知释放时间的压力;因此梅林的继承人封闭了他的殿堂。米勒娃确实疑惑过(当她在波特先生身边呆了几个月之后)怎么可能有人知道这一点;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去问阿不思,因为阿不思也许会试图告诉她答案。米勒娃坚定地相信,如果你不是一口钟,就不必操心时间。
“预言厅,”阿不思低声确认,“那些被预言提到的人可以在那里听到预言。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哈利?”
哈利皱起眉。“嗯,我可以听,黑魔王也行……哦,我的父母。曾三次抵御他之父母。预言也提到了他们,所以他们能够听到录音?”
“如果詹姆和莉莉听到的内容和米勒娃的报告不同,”阿不思平稳地说道,“他们没有对我说过。”
“你把詹姆和莉莉带到那里去了?”米勒娃问道。
“福克斯可以去很多地方,”阿不思说道,“不要说出去。”
哈利直直地盯着阿不思。“我能不能去这个神秘事务司听一下预言的录音?听说原版的语气可能会有助于理解。”
老巫师缓缓摇头,半月形的眼镜闪过一抹光芒。“我认为这是不明智的,”阿不思说道,“有很深层的原因。梅林建造的这个地方相当危险;对有些人比其他人更危险。”
“我明白了,”哈利用不带感情的平板语气答道,低头看着羊皮纸,“我暂时假定这个预言是准确的好了。下一个部分说黑魔王把我标记为己之同等。你们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不会是指,”阿不思说道,“你必须在任何意义上模仿他的所作所为。”
“我又不傻,校长。麻瓜对时间悖论也有所研究,尽管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只是理论而已。我不会因为来自未来的信号声称会发生什么就抛弃我的道德原则,因为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信号就成了事件发生的唯一理由。但是无论如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西弗勒斯说道。
“我也不知道。”她说。
哈利取出魔杖,用手转过来,深思地盯着这根木头。“十一英寸,冬青木,中心是凤凰羽毛,”哈利说道,“给出这根尾羽的凤凰只给过另外一根尾羽,而奥……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奥利什么先生……用那根尾羽制作了黑魔王的魔杖。而且我是蛇佬腔。光这些就够巧合的了。而现在我发现有一个预言,声称我将与黑魔王同等。”
西弗勒斯的眼里露出深思的表情;校长的凝视深不可测。
“会不会是指,”米勒娃结结巴巴地说道,“神秘人——伏地魔——在给予波特先生那个伤痕的那个晚上,也同时把一部分力量转给了他?当然他不是有意的。不过……我看不出波特先生怎么能和他同等,毕竟他的魔法不如黑魔王本人……”
“无所谓啦,”哈利说道,仍然深思地望着他的魔杖,“如果必要的话,哪怕完全不用魔法,我也会和黑魔王战斗。智人之所以在这个行星上成为统治物种,靠的不是最尖利的爪子,也不是最坚硬的盔甲——虽然对巫师来说这个论点可能不太适用。无论如何,我身而为人的尊严不容我害怕任何不比我聪明的东西;而从我听到的来看,在这方面黑魔王并不可怕。”
魔药学教授说话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惯常的鄙视拖腔。“你以为自己比黑魔王聪明吗,波特?”
“实际上,是的,”哈利答道,捋起左手的袍袖,卷起下面的衬衫袖子,露出了手肘。“哎呀,这可提醒我了!让我们确保这里没有人在固定、极易检查的部位纹有清晰可见的纹身,作为秘密敌方间谍的标志。”
魔药学教授正要尖刻地还嘴,阿不思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阻止了他。“告诉我,哈利,”阿不思说道,“你会如何设计黑魔标记?”
“不要放在固定的位置,”哈利立刻说道,“放在不容易发现,检查起来很尴尬而且麻烦的地方,不过当然,有安全意识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检查。如果可能的话,让它尽量小。在上面叠加一层非魔法的纹身,来掩饰真正的形状——更好的办法是,用一层假皮肤盖住——”
“果然机智,”阿不思说道,“但是告诉我,假设你能给标记加上任意条件,让它随你的心意出现或消失。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让它一直隐形,”哈利以一种陈述明显事实的语气答道,“你不希望间谍和非间谍有任何能够检测到的区别。”
“假设你还要更狡猾,”阿不思说道,“你是诡计和骗人的大师,而且你把你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呃——”男孩停住了,皱起了眉头。“这似乎太复杂了,更像角色扮演游戏里的坏人会采取的策略,不是现实战争中会采用的策略。不过我想,你可以把假的黑魔标记放在并非食死徒的人身上,同时让真正的食死徒的黑魔标记隐形。但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家会相信黑魔标记是食死徒的标志……如果需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话,我必须考虑至少五分钟。”
“我之所以这么问你,”阿不思说道,仍然是那种温和的语气,“是因为我在战争初期,确实做过你建议的这些测试。凤凰社没有因为我的愚蠢而全军覆没,全亏了阿拉斯托不相信我们看见的那些光胳膊。我后来想过,也许黑魔标记的携带者可以随心所欲地让标记隐藏或显现。但是当我们把伊戈尔·卡卡洛夫送上威森加摩的时候,他胳膊上的黑魔标记一清二楚,无论卡卡洛夫多想证明自己的无辜都无济于事。控制黑魔标记的真正规则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连西弗勒斯都被他的标记束缚着,无法向任何不知情的人说出这个秘密。”
“哦,那就很简单了,”哈利立即说道,“等一下——你曾经是食死徒?”哈利转过视线,瞪着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报以淡淡一笑。“在他们看来,我仍然是食死徒。”
“哈利,”阿不思说道,专注地盯着这个男孩,“你说那就很简单了是什么意思?”
“信息论入门,”男孩用讲课的语气说道,“观测变量x的值能够传达变量y的信息,当且仅当x的概率分布随着y的状态而变化。一旦你听说间谍和非间谍的任何不同,你就应该马上设法利用它来区分间谍和非间谍。同理,为了将事实和谎言分开,你需要一个程序,在事实和谎言下会有不同的表现——这就是为什么‘信仰’不能用于辨别真假,而‘做出实验性的预测,然后测试’可以。你说拥有黑魔标记的人无法对任何不知情的人说出这个秘密。所以为了找到黑魔标记的原理,写下你想象中所有可能的黑魔标记原理,然后观察斯内普教授把这些原理逐一告诉实验人员——也许是不知道这个实验在测试什么的人——稍后我会解释折半搜索[2],这样你们就可以通过玩二十问来缩小搜索范围[3]——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话就是真相。你看,他的沉默就是在有关印记的真相和谎言下表现不同的东西。”
米勒娃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张开着,赶紧合上了。连阿不思看上去都很惊讶。
“之后,就像我说的那样,任何间谍与非间谍行为上的区别都可以用于辨认间谍。一旦你找到至少一个被魔法禁言的黑魔标记的秘密,你就可以观察一个人是否能把这个秘密泄露给事先不知道的人,从而测试他们有没有黑魔标记——”
“谢谢你,波特先生。”
每个人都看着西弗勒斯。魔药学教授站直了身体,露出牙齿,做了一个愤怒的胜利鬼脸。“校长,我现在可以自由地说出标记的秘密了。如果我们知道自己是作为食死徒被捕的,那么在没有见过我们的光胳膊的人面前,标记会显现出来,无论我们是否愿意。但如果他们之前见过我们的光胳膊,标记就不会显现;如果只是受到怀疑的话也不会显现。因此,黑魔标记看上去是食死徒的标志——但是只有那些已经暴露的食死徒,你才能看见。”
“啊……”阿不思说道,“谢谢你,西弗勒斯。”他闭了一会儿眼睛,“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布莱克甚至逃过了彼得的眼睛……啊,好吧。那么哈利建议的实验呢?”
魔药学教授摇摇头。“黑魔王不是傻瓜,尽管波特有这样的幻想。一旦有可能要做这一类的测试,标记就不再绑住我们的舌头。但我不能暗示这种可能,只能等别人推理出来。”他再次淡淡一笑,“我愿意奖给你很多学院点,波特先生,可惜这会暴露我的伪装。但是正如你看到的,黑魔王相当狡猾。”他的目光变得出神起来,“哦,”西弗勒斯悄声说道,“他真的是非常狡猾……”
哈利·波特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
然后——
“不,”哈利说道。男孩摇了摇头。“不,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首先,我们说的这种逻辑谜题在雷蒙德·斯莫里安的书里就会出现[4],离专业麻瓜科学家的程度差太远了。其次,就我所知,黑魔王很可能花了五个月才想出这个谜题,而我五秒钟就解决了——”
“对你来说,想象有人聪明不下于你真的那么难吗,波特?”魔药学教授的声音与其说是责备,不如说是好奇。
“这叫基础比率[1],斯内普教授。无论黑魔王发明这个谜语是花了五个月还是五秒,都和目前的证据同样符合,但是在任何人群中,需要花五个月发明这个谜语的人都比五秒之内就能发明这个谜语的人多很多……”哈利用手扶着前额,“要命,我该怎么解释呢?我想,从你们的角度看起来,黑魔王想到了一个聪明的谜语,而我聪明地把它解决了,因此我们看起来是同等的。”
“我记得你在第一堂魔药课的表现,”魔药学教授干巴巴地说道,“我认为你还需努力。”
“别争了,西弗勒斯,”阿不思说道,“哈利做到的事情比你知道的多。但是告诉我,哈利——你为什么认为黑魔王不如你?他的灵魂当然是千疮百孔。但是仅就足智多谋而言——在我看来,你还没到能够对抗他的时候;而我知道你做过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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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谈话令人挫败的地方在于,哈利不能说出他不同意的真正原因,这就违反了好几条合作讨论的基本原则。[5]
他不能解释贝拉特里克斯事实上是如何离开阿兹卡班的——营救她的不是乔装改扮的神秘人,而是哈利和奇洛教授的集体智慧。
哈利不想当着麦格教授的面说,脑损伤的存在意味着没有灵魂这种东西。这就让成功的永生仪式……呃,不是说不可能,哈利绝对打算有朝一日开拓一条通往魔法永生的路。但是那会困难得多,需要多得多的创造力,绝不像把已经存在的灵魂绑定在巫妖的命匣上那么简单。如果确信自己的灵魂不灭,没有任何明智的巫师会费心做这种事。
而哈利之所以知道黑魔王不可能那么聪明,真正、诚实的原因是……呃……没有任何婉转地说出来的办法,但是……
哈利参加过一次威森加摩的会议。他见过守护魔法部最底层的那些可笑的‘安全措施’,如果那也能叫安全措施的话。他们甚至没有防贼瀑布,妖精都会用它洗去进入古灵阁的人身上的复方汤剂和夺魂咒。一个明显的占领方式是对魔法部部长和几个厅长施展夺魂,同时用猫头鹰给所有过于强大,无法夺魂的巫师寄一个手雷。如果你需要抓活的,在活死人的状态下拔他们的头发用于复方汤剂,就寄给他们迷晕气体。摄神取念,假记忆法术,混淆咒——太荒唐了,魔法世界里作弊的手段简直不胜枚举。哈利自己占领英国的时候也许不会做这些事,因为他受到道德的限制……呃,哈利也许会做一些程度比较轻的,因为复方汤剂、暂时的混淆咒、只读的摄神取念都比让阿兹卡班多存在一天强……但是……
如果哈利不受道德的限制,他在那天就可能把威森加摩较为邪恶的部分抹杀掉;只凭自己,只用一年级学生的法力,就凭他的聪明才智看穿了摄魂怪的本质。不过,之后哈利也许会在政治上处于较为不利的地位,那些活下来的威森加摩成员也许会出于公共关系的考量选择谴责他这个简便而廉价的策略,尽管那些比较聪明的人会知道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但这不会改变前述的事实。
如果你完全不受道德的限制,拥有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古代秘密,拥有几十个强大的追随者,其中包括卢修斯·马尔福,而你却花了不止十年来颠覆魔法英国政府,还失败了,这就意味着你很蠢。
“该怎么说呢……”哈利说道,“你看,校长,你是有道德的人,有很多战斗策略你不会使用,因为你不邪恶。而你是和黑魔王你战斗,一个没有这方面的约束,而且极为强大的巫师,而你仍然挡住了他的进攻。如果神秘人除了这些优势之外还极为聪明的话,你们就会死。所有人。你们会马上死掉——”
“哈利,”麦格教授说道,声音在发抖,“哈利,我们确实差点就全部死了。凤凰社的成员牺牲了大半。幸亏有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两百年来最伟大的巫师,哈利——否则我们一定会全灭的。”
哈利的手拂过了前额。“抱歉,”哈利说道,“我并不是想淡化你们的痛苦经历。我知道神秘人是一个极度邪恶,无比强大的黑巫师,拥有几十个强大的追随者,而这是……很糟的,没错,绝对很糟。只是……”这一切比起聪明的敌人根本不是同一量级的威胁,在那种情况下,他们会变形肉毒杆菌毒素,在你的茶杯里放个百万分之一克。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办法可以表达出这个概念而不涉及具体内容?哈利想不出来。
“我请求你,哈利,”麦格教授说道,“请你,哈利,拜托你——认真对待黑魔王!他要比——”这个年长的女巫似乎词穷了,“比变形术还危险得多。”
哈利情不自禁地扬起了眉毛。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方向传来一声阴沉的笑声。
呃,拉文克劳的声音在他心里说道。呃,老实说麦格教授是对的,我们没有像对待科学问题一样认真对待这件事。困难之处在于对新的信息作出反应,而不是把它直接扔出窗外。从目前看来,我们在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重要论据时完全没有改变观点。我们之所以认为伏地魔不可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原本是因为黑魔标记实在愚不可及。必须集中精力移除更新,怀疑我们在这个错误的前提下进行的所有推理,而我们还没有做出这样的努力。
“好吧,”就在麦格教授似乎想再次开口的时候,哈利说道,“好吧,为了认真对待这件事,我需要停下来考虑五分钟。”
“请务必这样做。”阿不思·邓布利多说道。
哈利闭上了眼睛。
他的拉文克劳人格分成了三个。
概率估计,作为仲裁人的拉文克劳一号说道。黑魔王还活着,而且和我们同样聪明,因此是真正威胁的概率。
那他的敌人为什么没有全部死掉?作为检方的拉文克劳二号说道。
请注意,拉文克劳一号说道,我们已经想到过这个论据,所以不能每次都用它来改变我们的观点。
但是这在逻辑上到底有什么问题?拉文克劳二号问道。在聪明的伏地魔存在的世界,凤凰社的全体成员会在战争开始的五分钟之内全灭。这个世界看上去不
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不活在这样的世界。证毕。
真的这么确定吗?被任命为辩方的拉文克劳三号问道,也许在那时,伏地魔有不使出全力的理由——
比如什么?拉文克劳二号追问道。还有,无论你的借口是什么,我要求根据增加的复杂度给你这个理论的概率打上折扣——
让三号把话说完,拉文克劳一号说道。
好吧……你看,拉文克劳三号说道,首先,我们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够只凭控心术占领魔法部。也许魔法英国在事实上是寡头政治,你需要足够的军事力量,才能让家族首领们屈服——
也对他们施展夺魂咒,拉文克劳二号插嘴道。
——寡头们在家门口装了防贼瀑布——
复杂度折扣!拉文克劳二号喊道。又是一轮!
——哦,合情合理一点嘛,拉文克劳三号说道。我们事实上并没见过任何人凭着几个恰到好处的夺魂咒占领魔法部。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简单。
可是,拉文克劳二号说道,即使考虑到这一点……真的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十年的失败,不至于吧?只用恐怖分子的传统手段?这简直……太不用心了。
也许伏地魔确实有更具创造力的想法,拉文克劳三号答道,但他不想让其他国家的政府发现,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防备多么脆弱,从而在魔法部里装上防贼瀑布。他要等到占领英国这个基地,拥有足够的仆人,可以同时推翻所有其他主要政府的时候。
你在假设他想征服全世界,拉文克劳二号评论道。
特里劳妮预言他与我们同等,拉文克劳三号庄严地宣布。由此可知,他想征服全世界。
如果他与你同等,而你确实必须与他战斗——
有那么一瞬,哈利的大脑想象了一下两个富于创造力的巫师全力对战的景象。
哈利曾经留心过一年级课本里所有可以用来创造性地杀人的魔咒和药水。他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毫不夸张。他曾经企图阻止自己的大脑别每次都往这方面想,但这就像看着一条鱼,同时努力阻止自己的大脑注意那是一条鱼一样。如果一个人创造性地使用七年级的魔法,或者傲罗级别的魔法,或者伏地魔拥有的失传的古代魔法,能做到什么……根本不能去想。一个拥有超级魔力的创造型天才兼社会功能障碍者不是一个‘威胁’,是一个灭种事件。
然后哈利摇摇头,抛开了这条悲观的思路。问题首先在于,他会面对黑暗的理性主义者这种可怕的东西的概率是否足够大。
尝试永生仪式,并在事实上取得成功的先验概率……
千分之一都算极大的高估了;并不是每一千个巫师中都大约有一个能战胜死亡。不过,必须承认的是,哈利并没有数据表明多少巫师尝试过永生仪式。
如果黑魔王跟我们同样聪明呢?拉文克劳三号问道。你知道,特里劳妮以那种方式预言了他与我们同等。那他就会设法令自己的永生仪式成功。顺便,别忘了‘一个必须毁掉除了一片残迹之外的另一个的全部’那句。
要求这种程度的智慧是又一个恼人的细节;人群里的随机个体拥有如此之高的智力的先验概率是很低的……
但是伏地魔并非随机选出的巫师,而是巫师群体里的一个特定的人,曾经引起过所有人的注意。黑魔标记的谜题意味着他拥有着某种最低程度上的智力,即使(假定)黑魔王花了更长时间才想到这些。但是话说回来,在麻瓜世界里,据哈利所知,史上那些极其聪明的人并没有都变成邪恶的独裁者或者恐怖分子。在麻瓜世界里,与这些人最接近的是对冲基金经理,而他们当中甚至没有人试图征服一个哪怕是第三世界的国家,这就为他们可能的邪恶或正义划出了上限。
还有一些假说能够解释黑魔王很聪明,而凤凰社没有立即全灭的情况,但是这些假说更复杂,需要打复杂度折扣。在把所有的借口考虑进去,打完相应的折扣之后,‘黑魔王很聪明’对‘黑魔王很笨’这两种假说在‘黑魔王没有立刻赢得战争’的前提下,可能性的对比相当悬殊。‘黑魔王很笨’也许能以10:1胜出……但是大概不到100:1。事实上,你不能说在黑魔王一开始就很聪明的情况下,‘黑魔王立即胜利’的概率高于99%;其他所有可能的借口总和超过百分之一。
然后是那个预言……最初的版本或许包括,或许不包括这么一句话:关于如果伏地魔来攻击波特一家,他会立即死亡。阿不思·邓布利多修改了麦格教授的记忆,引诱伏地魔走向了他的末日。如果没有这句话,那么在某种程度上,这个预言确实更可能指神秘人和大难不死的男孩在将来注定再次对敌。但在那种情况下,邓布利多就不太可能找借口不带哈利去预言厅……
哈利甚至怀疑他能否从中得到一个贝叶斯计算的结果。当然,主观贝叶斯计算的意义并不在于当你编出一堆数字以后,把它们乘起来就可以得到完全正确的答案。真正的意义在于,编造数字的过程会逼你把所有相关的事实算进去,同时衡量它们的相对可能。比如,你一旦真正考虑在神秘人已死的情况下黑魔标记仍不消退的概率,就会意识到这个概率不够低,因此这个现象不能算很强的证据。这个过程的其中一个版本是把所有的假说记下来,列出相关的证据,编造所有的数字,进行计算,然后扔掉最后的结果,在被迫真正衡量每件事之后,听从你的头脑的直觉。麻烦的地方在于,不同的证据在特定条件下并不互相独立[6],而且还有多个互相作用的相关背景事实……
……好吧,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如果这有可能算清楚的话,他需要一张纸和一支铅笔。
校长办公室一边的壁炉忽然火光熊熊,由橙色变成了明亮飘拂的绿色。
“啊!”麦格教授对着一片尴尬的背景噪声说道,“我估计,是疯眼汉穆迪来了。”
“这个问题先放放吧,”校长如释重负地说道,转身面对飞路网,“我相信,我们就要得到一些这方面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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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说:赫敏·格兰杰
(一九九二年四月八日,下午六点五十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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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霍格沃茨大厅,和校长没有秘密会议的学生们正在吃晚饭,围坐在四张巨大的桌子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很奇怪,”迪安·托马斯沉思着说道,“当将军说我们学到的东西将永远改变我们,令我们永远无法再回到正常生活的时候,我其实并不相信。但我们现在明白了。我们看到了他看到的东西。”
“就是!”西莫·斐尼甘说道,“我也以为他在开玩笑!你知道,就像混沌将军每次说‘永远’的其他时候。”
“但是现在——”迪安难过地说道,“我们回不去了,不是吗?就像上过霍格沃茨之后无法回到麻瓜学校一样。我们必须……我们必须互相扶持。这就是我们能做的一切了,不然我们会发疯的。”
他身边的西莫·斐尼甘默默点头,又吃了一口牛羚肉。
在他们周围,格兰芬多餐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这个话题已经不像昨天那样无止无休了,但是仍然常常会绕回来。
“嗯,这一定是某种三角恋爱,”一个名叫萨曼塔·克劳利的二年级女巫说道(她在被问到和克劳利有没有亲戚关系的时候总是避而不答[7]),“问题在于,在一切出了差错之前,这件事到底在往什么方向发展?是谁爱上了谁——对方是否回应了他们的爱——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可能——”
“六十四,[8]”莎拉·瓦瑞亚比尔——一位也许本应属于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的小美女——说道,“不,等等,不对。我是说,如果谁都不爱马尔福,马尔福也不爱任何人的话,他就不在这个三角关系里了……这要用到算术占卜学,你们大家等两分钟好吗?”
“至少我认为很清楚,格兰杰是波特的友伴,而波特则是马尔福和格兰杰的仲人[9]。”说话的女巫洋洋自得地点着头,仿佛刚刚精确地搞定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这些连单词都不是,”一个比较年幼的巫师抗议道,“你根本是在随口瞎编。”
“有时你根本没法用字典里的词去描述一件事。”
“好悲哀哦,”谢里丝·纳瑟林说道,眼里真的闪烁着泪光,“他们——他们分明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你是说波特和马尔福吗?”一个名叫科琳·约翰逊的二年级学生说道,“就是啊——他们的家族仇恨那么深,简直不可能不坠入爱河——”
“不,我是说他们三个人一起。”谢里丝说道。
这句话令嘈杂的谈话停顿了一下。迪安·托马斯被柠檬水呛住了,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咳嗽声,柠檬水从他的嘴里流下来,沾湿了衬衫。
“哇噢,”一位名叫南希·华的黑发女巫说道,“你……你好高端,谢里丝。”
“我说,诸位,我们必须考虑实际上可能的情况,”艾萝依·罗森说道,这位身材高挑的女巫是一支军队的将军,因此说话的语气中流露着权威,“我们已知的是——因为她吻过他——格兰杰爱上了波特。由此可知,她之所以会谋杀马尔福,唯一的可能是她明白自己在争夺波特时输给了他。根本不用弄这么复杂——你们的表现就像这是一出戏,不是现实生活一样!”
“可是即使格兰杰在恋爱,她会像那样忽然垮掉也很奇怪,”克洛伊说道,黑色长袍和漆黑皮肤的组合让她看上去仿佛一个黑色的剪影,“我不知道……我想也许这不只是恋爱失败的问题。我想,很可能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错!谢谢你!”迪安·托马斯脱口而出,“你看——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就像哈利·波特对我们大家说过的——如果你没有事先料到一件事会发生,如果它令你完全意外的话,如果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没有让你预见到某件事的发生,那么,你之前的认知就不足以解释……”迪安的声音变小了,发现没人在听,“这是徒劳的,是不是?”
“这你都没发现?”拉文德·布朗说道,她正巧坐在这两位过去的混沌战友对面,“你是怎么混上中尉的?”
“嗨,你们俩安静点!”谢里丝对他们抢白道,“很明显,你们俩都想把他们三人全都据为己有!”
“我说真的!”克洛伊说道,“会不会真正发生的事和普通人说的那些正常的事,你懂的,不一样?会不会有人——驱使格兰杰做了那件事,就像波特对所有人说的那样?”
“我认为克洛伊说得对,”一个自称‘艾德里安·特尼普西德’的外国男孩巫师说道,不过他的父母给他起的名字其实是疯子德隆科[10]。“我认为从头到尾,都有……”艾德里安阴森森地压低了声音,“……一只无形的手……”艾德里安又提高了声音,“设计了发生的一切。所有事件的主谋都是同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而且我说的也不是斯内普教授。”
“你不会是指——”莎拉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错,”艾德里安说道,“真正的幕后策划人是——特蕾西·戴维斯!”
“我也是这么想的,”克洛伊说道,“毕竟——”她迅速朝周围瞥了一眼,“自从混混和天花板事件之后——连霍格沃茨周围的森林仿佛都在颤抖,好像连树木都在害怕——”
西莫·斐尼甘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我想我明白哈利的那个……你们懂的……是从哪里来的了,”西莫说道,放低了声音,好只让拉文德和迪安听见。
“哦,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拉文德说道。她根本不屑放低声音。“他没有崩溃,一早就把大家全部杀掉,真是奇迹。”
“就我个人而言,”迪安说道,同样压低了声音,“我会说真正可怕的部分在于——我们原本也会那样。”
“是啊,”拉文德说道,“还好我们现在完全清醒了。”
迪安和西莫严肃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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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说:
(一九九二年四月八日,晚上八点零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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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长办公室里,飞路网的炉火闪耀着明亮的浅绿色光芒,火焰正在凝聚成形,变成了一个旋转的翠绿色漩涡,然后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吐出了一个人类的身影——
这个凝固成形的身影做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拔出魔杖,流畅地随着飞路网的惯性旋转着,仿佛某种芭蕾舞步,他的开火角度以360度覆盖了整个房间;然后同样突然地,这个身影停了下来。
哈利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个瞬间,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注意到了来人手上的伤疤,脸上的伤疤,仿佛这个男人的身体布满了烧灼和砍伤的痕迹;其实这个男人只有脸和双手露在外面。他身体的其余部分覆盖的不是长袍,而是皮革,看上去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盔甲;皮革是深灰色的,和这个男人凌乱的白发显得很相称。
哈利的视觉领会到的下一件事是这个男人右脸上明亮的蓝眼睛。
哈利大脑的一部分意识到了这位被麦格教授称为‘疯眼汉穆迪’的人就是在邓布利多给哈利看的记忆里,被邓布利多称为‘阿拉斯托’的人;在那时,无论是什么事件让这个男人的每一寸身体都布满疤痕,又带走了他的一部分鼻子,当时都还没有发生——
而他的另一部分感到一阵肾上腺素的冲击。当这个男人旋转着从飞路网里出现的时候,哈利条件反射地拔出了魔杖,不知道为什么有中了埋伏的感觉,在好容易控制住自己之前,哈利的手已经将魔杖平举,准备施展‘昏昏入睡’。即使现在,这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仍然平举着魔杖,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覆盖了整个房间,魔杖和他的眼睛完美地连成了一条直线,像一个战士正举枪瞄准。这个男人的站姿和他的长靴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皮甲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只明亮的蓝眼睛也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个伤疤男人对着校长说话了,语气很冲。“我想你认为这个房间是安全的喽?”
“这里只有朋友。”邓布利多说道。
这个男人的头向哈利偏了偏。“也包括他?”
“如果哈利·波特不是我们的朋友,”邓布利多严肃地说道,“那我们大家都死定了;所以我们不如假定他是朋友算了。”
男人的魔杖仍然平举着,并没有完全对准哈利。“这小子刚才差点对我魔杖相向。”
“呃……”哈利说道,发现自己仍然紧握着魔杖,强迫自己放松了,把手放在了身侧。“抱歉,你看上去有点……想要战斗。”
伤疤男人的魔杖从几乎对准了哈利的位置略微移开了一点,但是并没有放下,然后这个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时刻警惕,是不是,小伙子?”这个男人问道。
“如果真有人要对付你的话,那就不算妄想。[11]”哈利背诵了这个谚语。
男人转过身,正对哈利;从哈利在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能够读出的表情来看,这个男人现在看起来有兴趣了。
邓布利多的双眼恢复了一些阿兹卡班越狱事件之前的明亮神采,银胡子下面浮现了一个笑容,仿佛那个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哈利,这位是阿拉斯托·穆迪,又称疯眼汉,会继我之后指挥凤凰社——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阿拉斯托,这位是哈利·波特。我衷心希望你们二位相处得无比融洽。”
“我听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小子,”疯眼汉穆迪说道。他那只天生的黑眼睛紧盯着哈利,明亮的蓝眼睛则在疯狂地打转,似乎在眼眶里全方位地旋转。“可不全是好话。听说厅里的人把你叫做摄魂怪煞星。”
考虑了一会儿以后,哈利决定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是怎么办到的,小子?”男人轻柔地问道。现在他的蓝眼睛也盯住了哈利。“我和负责把那只摄魂怪从阿兹卡班送过去的傲罗之一聊过一会儿。贝丝·马丁说它是直接从阿兹卡班的深渊调来的,路上没有任何人给过它特别的指令。当然,她可能在撒谎。”
“这里没有什么窍门,”哈利说道,“我是硬来的。当然,我也可能在撒谎。”
邓布利多向后靠在椅子上,在背景里呵呵发笑,仿佛他只是校长办公室里的一台仪器,而这就是他发出的声音。
疤痕男人转身面对校长,魔杖仍然低低地指着哈利大致的方向。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生硬,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我有老伏最近宿主的线索。你确定他的阴影就在霍格沃茨?”
“不确定——”邓布利多开始说道。
“你说什么?”哈利打断道。在几乎已经做出黑魔王并不存在的结论之后,听他们用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讨论这件事,他不由得感到震惊。
“老伏的宿主,”穆迪简单地说道,“他在控制格兰杰之前的附身对象。”
“如果传说可信的话,”邓布利多说道,“有一种强大的魔法宝物能把伏地魔的阴影维系在这个世界;通过这个方式,他可以和宿主达成协议,把他的一部分力量和骄傲赠予他们——”
“所以显然的问题是,有谁过于迅速地获得了太多力量,”穆迪唐突地说道,“结果就有这么一个家伙,跑去驱逐了万伦的女鬼,把亚洲的一整个流氓吸血鬼家族用木桩钉死了,追杀了沃加沃加狼人,还用一只滤茶器消灭了一群食尸鬼。而且他正尽可能地从中榨取利益;传言他会获得梅林爵士勋章。似乎变成了一个偶像兼政客,不仅仅是强大的巫师而已。”
“我的天,”邓布利多喃喃道,“你确定他靠的不是自己的能力?”
“查了他的成绩,”穆迪说道,“记录表明吉德罗·洛哈特在普通巫师等级考试的防御术成绩是‘巨怪’,没有参加终极巫师考试。正是那种会接受老伏开出的条件的傻瓜。”蓝色的眼睛在眼眶里疯狂地转动着,“除非你们对学生时代的洛哈特还有印象,认为他有可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所有那些事?”
“不,”麦格教授说道。她皱起了眉。“应该说,绝无可能。”
“恐怕我必须同意这个判断,”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啊,吉德罗,你这个可怜的傻瓜……”
穆迪的笑容看起来更像一个怪相。“凌晨三点行吗,阿不思?洛哈特今晚应该会在家。”
哈利听着这些话,感到越来越警惕,开始怀疑连魔法部都没有由地方法官签发搜查证的制度——更不必说这个哈利似乎已经加入的非法警戒组织了。“请问一下,”哈利说道,“今天凌晨三点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哈利的声音里一定有什么把他出卖了,因为那个伤疤男人飞快地向他转过身来。“你有意见,小子?”
哈利停顿了一下,考虑着该怎样对这个陌生人解释——
“你想自己干掉他?”满是伤疤的男人追问道,“为你父母报仇,嗯?”
“不是,”哈利尽可能礼貌地答道,“实话说——你看,如果我们确定他当神秘人的宿主是自愿的,那是一回事,但是如果我们并不确定,你就跑去杀他——”
“杀?”疯眼汉穆迪嗤鼻道,“我们需要的是——”穆迪敲了敲前额,“他脑袋里的东西,小子。如果我们走运的话,老伏消除这个白痴的记忆不会像他活着的时候那么容易,洛哈特还会记得魂器看上去是什么样子。”
哈利默默记住了“魂器”这个词,以备将来研究,然后说道,“我只是担心无辜的人——如果这一切真是他自己所为的话,他似乎是个好人——也许会受伤。”
“傲罗会伤人,”疤痕男人简短地说道,“在走运的时候,伤的是坏人。有些天你没那么走运,如此而已。要记住,黑巫师伤的人比我们多得多。”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至少设法不要伤害这个人,以防万一他不是——”
“一个一年级学生到这个房间里来做什么,阿不思?”疤痕男人咄咄逼人地问道,转身面对校长,“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他在婴儿时期做的事。”
“哈利·波特不是普通的一年级学生,”校长静静地说道,“他已经取得了一些相当不可思议的成绩,连我都为之震惊,阿拉斯托。他是社里唯一有朝一日可能在智力方面赶上伏地魔本人的人,而你我永远做不到这一点。”
疤痕男人靠向了校长办公桌。“他是个负担。太天真。对于战争是怎么回事一窍不通。我要他出去,把他对凤凰社的所有记忆清除干净,免得被老伏的手下从他头脑里直接取出来——”
“事实上,我是大脑封闭师。”
疯眼汉穆迪眯起眼睛,瞥了校长一眼,校长点点头。
然后满身伤疤的男人转身面对哈利,他们的视线相遇了。
凶猛而突然的摄神取念差点让哈利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柄白热的钢刀切入了他头脑表层的假想人格。自从贝斯特先生的训练课后,他还没有找到过机会练习,当这个假想人格的世界变成了滚烫的熔岩和一大堆盘根究底的问题时,他的脑海深处差点失去了对这个正在扮演的假想人的控制。当摄神取念撕裂他的神智,令他相信自己着了火的时候,哈利差点失去控制,不止是假装自己产生了幻觉,假装那个人在震惊和痛苦中尖叫——
哈利勉强移开目光,让视线落到穆迪的下巴上。
“你太生疏了,小子,”穆迪说道。哈利没有看这个男人的脸,但他的声音极为严峻。“我只警告你这一次。老伏和史上记载的所有摄神取念师都不同。他不用看你的眼睛。如果你的防护这么生疏的话,他悄悄溜进去的时候,你都感觉不到。”
“我记下了,”哈利对着布满疤痕的下巴说道。哈利受到的震动比他自己承认的要大;贝斯特先生远远没有这么强大,也从来没有这样测试过哈利。伪装正在经受如此剧烈痛苦的人……哈利找不到词语来描述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下维持一个假想人格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并不正常。“但我好歹是大脑封闭师,这一点不能得分吗?”
“所以你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嗯?看着我!”
哈利加强了防护,再次望向那只深灰色的眼睛和那只光彩夺目的蓝眼睛。
“你见过死亡吗?”疯眼汉穆迪问道。
“我的父母,”哈利平稳地说道,“在一月,我到摄魂怪面前学习守护神咒的时候找回了这个回忆。我记得神秘人的声音——”哈利感到浑身一阵发冷,魔杖在手里颤动了一下,“我的主要战术报告是神秘人不用半秒就能念完死咒,但是也许你早就知道了。”
从麦格教授的方向传来一个倒吸凉气的声音,西弗勒斯的脸绷紧了。
“好吧,”疯眼汉穆迪轻柔地说道。一个奇怪的,淡淡的微笑令那张布满疤痕的面孔上的嘴唇扭曲了一下。“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和我给每个见习傲罗的机会相同。只要让你碰到我一下,小子——打中一次,一个魔咒——我就许你跟我顶嘴。”
“阿拉斯托!”麦格教授嚷道,“这个测试也太不合理了!无论波特先生有多少长处,他毕竟没有一百年的战斗经验啊!”
哈利的眼睛飞快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视线掠过了各种奇异的仪器,掠过了邓布利多、西弗勒斯和分院帽,时不时地停顿一下。哈利所在的地方看不见麦格教授,但是无所谓了。他真正想看的其实只有一个仪器,其余的瞥视只是为了隐藏他的真正目标而已。
“好吧,”哈利说道,从椅子上跳下来,不去理麦格教授倒吸凉气的声音和魔药学教授难以置信的嗤鼻声。邓布利多扬起了眉,穆迪像一头老虎一样龇牙乐了。“如果他确实打中了我,请记得在四十分钟以内把我叫醒。”哈利摆出决斗的起始姿势,低低地握着魔杖。“那么,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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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睁开眼睛,脑袋里像被塞满了棉絮。
所有其他人都已经离开校长办公室,飞路网的炉火变暗了;只有邓布利多仍然在办公桌后等着。
“你好,哈利。”校长静静地说道。
“我都没看见他的动作。”哈利惊叹道,坐了起来,感到肌肉一阵酸痛。
“你离阿拉斯托·穆迪只有两步远,”邓布利多说道,“而你的眼睛没有盯住他的魔杖。”
哈利点点头,从他的莫克袋里拿出隐身衣。“我原本想——我之所以摆出决斗的姿势,是想让他把我当成普通的傻瓜,从而低估我——但我必须承认,那一下太厉害了。”
“所以你一直就是这么计划的吗,哈利?”邓布利多问道。
“当然,”哈利说道,“你看我一醒来就开始行动了,根本没有停下来思考。”
哈利把隐形衣的兜帽拉过头,回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这就是他早先偷偷张望的目标。
那时的时间大约是8:23分,而现在是9:0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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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娃瞪着这个男孩摆出决斗的姿势,低低地握着魔杖。有那么一秒,米勒娃想知道哈利有没有可能——不,这太荒唐了,这可是疯眼汉穆迪,已经超过了不可能的范畴。当然,对于他的部分变形术,她也这么想过……
“那么,我们开始吧。”哈利说道,然后倒了下去。
西弗勒斯呵呵一笑。“我必须承认,波特先生确实有他的长处,”魔药学教授说道,“他醒的时候我决不会这么说,而且你如果转述我的话我会否认,因为这小子已经够自高自大的了。波特先生确实有他的长处,疯眼汉,但是决斗并非其中之一。”
疯眼汉本人的笑声更低,更冷峻了。“哦,没错,”疯眼汉说道,“傻瓜才决斗。像那样呆站着等我攻击,这小子想什么呢?哎,我真该在他身上留个伤疤,让他记住——”
“阿拉斯托!”阿不思喊道,而她在同时喊道“住手!”,西弗勒斯向前冲去,而疯眼汉穆迪不慌不忙地用魔杖对准了哈利·波特的身体。
“昏昏倒地!”
疯眼汉的身体以木腿为轴如同闪电般转开了,身形快得仿佛在闪烁,她从没见过任何人不用魔法就能移动得这么快,红色的昏迷咒穿过忽然变得空荡荡的空气,差点打中西弗勒斯,撞到了对面的墙上,当她把视线拉回到穆迪身上的时候,十七颗明亮的球体已经按魔法射手连弹的方位出现了[12],只一瞬间就光芒大盛,击中了什么东西,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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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面了,哈利。”邓布利多说道。
“我简直无法相信这家伙的反应速度。”哈利说道,从之前隐形倒下的地方站起来,拉下了隐形衣,没有让更早的自己看见。“也无法相信他的移动速度。我必须想个办法,不念咒语就能打到他,不然就会被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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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疯眼汉既快又猛地闪开了,双手平平地按向了地板。她几乎没看见穿过他原本所在的地方的那两根白色的细线,但是她看见了那两根线撞上校长的某个仪器时溅起的蓝色火花,等她把眼睛转回来的时候,疯眼汉已经流畅地站起身,魔杖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舞动着,又传来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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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面了,哈利。”
“抱歉,校长,你能不能让我下楼,然后在我最后一次回到过去前回来?我需要多于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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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娃瞪着疯眼汉穆迪,他丝毫没有放下魔杖的意思;西弗勒斯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震惊了。
“怎么样,小子?”疯眼汉穆迪说道,“你还有什么本事?”
哈利·波特的头出现了,飘浮在半空中——他用一只隐形的手拉开了隐形衣的兜帽。
“那只眼睛,”哈利·波特说道。男孩的眼中有一种奇怪而强烈的光芒。“不是普通的魔法道具。它能直接看穿我的隐形衣。我刚刚举起变形的泰瑟枪[13],你就躲开了,尽管我根本没有吟诵咒语。我刚才又观察了一次——你从飞路网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所有时间回转的我了,是不是?”
疯眼汉穆迪在笑,当他们面对伏地魔本人的时候,她在他脸上看见的就是这种龇牙咧嘴的笑容。“花一百年追捕黑巫师,你就什么都见过了,”穆迪说道,“我曾经逮捕过一个使用类似技巧的年轻日本人。他在吃了苦头之后才明白,他的影分身术根本不是我这只眼睛的对手。”
“你能看见所有的方向,”哈利·波特说道,眼神里仍然带着那种奇怪而强烈的光芒。“那只眼睛无论朝向哪边,都能看见周围的所有东西。”
穆迪老虎般的笑容显得更开心了。“这个房间里现在没有更多的你了,”疯眼汉说道,“你觉得是因为你在这次以后放弃了呢,还是因为你会赢?你押哪边,小子?”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尝试,因为我决定把我的最后三小时都押在这一次上,”哈利·波特说道,“至于我是不是会赢——”
整个校长办公室似乎模糊了一下。疯眼汉穆迪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跳了向一边,一瞬间之后,哈利的头向后仰去,同时喊道,“昏昏坠地!”
空气里有三点闪光,掠过了哈利移开的头,同时哈利所在的位置爆发出一个红色的闪电,就在穆迪朝另一个方向闪开的时候,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如果当时眨了?
?,她就会错过了。红色的闪电在空中转了个弯,打在了穆迪的耳朵上。
穆迪倒下了。
哈利·波特飘浮在空中的头落到了一年级学生四肢着地的高度,随后又落在地上,他的脸忽然显得精疲力尽。
米勒娃·麦格说道,“梅林在上,刚才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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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去找了弗立维。”穆迪说道。这位退休的傲罗现在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喝着从腰带上取下的一瓶恢复饮料。
哈利·波特点了点头,如今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不在扶手上了。“我最先去找了防御术教授,但是——”男孩做了个怪相,“他……没空。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了用五个学院点去冒险是值得的,而如果说值得的话,付出的时候就不能抱怨。无论如何,我的想法是,如果你有一只眼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那么就像艾萨克·阿西莫夫在《第二基地》中指出的,[14]应该以强光作为武器。如果看过足够的科幻小说,你知道,你就什么都见过至少一次了。无论如何,我对弗立维教授说我需要一个能产生大量明亮而闪烁的图象的魔咒,布满整个办公室,但是处于隐形状态,这样只有你的眼睛能看到它们。我都不知道制造一个幻象,然后把它隐形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如果我不提这个疑虑,弗立维教授无论如何都会做到,而他果然做到了。结果我自己无法施展任何像这样的法术,但是弗立维为我制作了一个一次性的工具——我说服了他这不算作弊,因为在一个活到了退休的傲罗面前,无论什么手段都不可能算作弊。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打中你,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以我问了有没有能够追踪目标的法术,这时弗立维向我展示了那个我在最后施展的魔咒:拐弯昏迷咒。这是弗立维教授本人的发明——他不仅是魔咒学大师,还是决斗冠军——”
“这我知道,孩子。”
“抱歉。无论如何,教授说,直到退出决斗圈,他都没有找到机会使用这个咒语,因为它只能作为最后一个动作,打中没有护盾的敌人。这个恶咒会在最初的轨道上尽可能接近目标,然后当它探测到目标再次远离时,会在空中扭转方向,直接冲向目标。它只能完成一次转向——但是咒语和‘昏昏倒地’非常接近,而且发出的是同样的红光,所以如果敌人认为这是普通的昏迷咒,按通常的方式躲闪的话,空中的转向就会结果他们。对了,教授要求我们别把他的这个秘密武器说出去,以防在将来的比赛中还有机会用到它。”
“但是——”麦格教授说道。她瞥了一眼疯眼汉穆迪,他正在赞许地点头;又看了一眼西弗勒斯,他正坚决地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波特先生,你刚刚打昏了疯眼汉穆迪!傲罗史上最著名的黑巫师猎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穆迪阴沉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回应这句话,孩子?我很好奇。”
“呃……”哈利说道,“首先,麦格教授,我们俩人都没有认真战斗。”
“你们都没有?”
“当然,”哈利说道,“在一场认真的战斗里,穆迪先生会立刻打倒所有的我,而不是等着他们发动攻击。在我这一方,如果真有必要制服史上最著名的傲罗,我会请邓布利多校长帮我完成。除此之外……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战斗……”哈利停顿了一下,“该怎么说呢?巫师们习惯于决斗,大家用法术你来我往地较量一番。但是如果让两个麻瓜拿着枪在一个小房间里互射的话……那么第一个击中的人就是赢家。如果其中的一个人故意打偏,一次又一次地给另一个人机会——就像穆迪先生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机会那样——呃,如果这样还输就太差劲了。”
“哦,也没那么差劲啦。”穆迪说道,有点威胁地笑了笑。
哈利似乎没有注意。“你也许可以说,穆迪先生是在测试我,看看我会试图和他战斗,还是试图获胜。也就是说,我究竟会扮演一个战斗的人这个角色——使用我已经知道的标准咒语,尽管我并不认为行动的后果会是胜利——还是会搜索不同寻常的计划,直到找到能够获胜的方法为止。这当中的区别就像因为‘学生必须学习’而坐在教室里学习的学生,和一个真正在意,问自己如何才能真正学懂,然后一直练习到学懂为止的学生之间的区别——你明白了吗,麦格教授?当你这么看的时候——意识到穆迪先生是在给我机会,而我如果不认为自己能够获胜的话,就不会尝试——我就显得没那么强了,因为事实上我试了三次才打中他。而且,就像我之前说的,在真正的战斗中穆迪先生也可以隐形,或者打开护盾——”
“不要过分依赖护盾,小子。”疯眼汉说道。这位身着皮衣的傲罗再次啜了一口他的恢复饮料。“你在一年级课本里学到的理论不会永远成立,在对付最强大的黑巫师时会失效。任何护盾都有能直接穿透它的法术,除非你及时施展反咒。还有一个咒语可以穿透一切,而任何食死徒都会使用这个咒语。”
哈利·波特严肃地点点头。“对了,有些法术是挡不住的。我会记住这一点,以防有人对我施展死咒。再一次。”
“耍这种小聪明会让人送命,小子,不要忘记这一点。”
大难不死的男孩看似悲哀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对不起。”
“那么,孩子。你对阿不思和我收拾洛哈特有什么意见?”
哈利张开嘴,然后停顿了一下。“我不会告诉你该如何战斗,”大难不死的男孩最终说道,“我在这方面毫无经验。我所知的只是,这样的行为会有后果。我的建议是,根据我个人的判断,这个洛哈特也许是无辜的,所以如果你能在风险不大的情况下避免伤害他——”男孩耸耸肩,“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代价。只是请求你,如果可能的话,在他无辜的情况下小心不要伤害他。”
“我尽量吧。”穆迪说道。
“还有——你搜索他的大脑,是为了寻找关于黑魔王的证据,对不对?我不知道魔法英国对可采用证据有什么规定——但是每个人都多少违反过这样或那样的法律,因为法律实在太多了。如果这和黑魔王无关,就不要把他交给魔法部,把他一忘皆空之后就离开,好吗?”
穆迪皱起眉。“孩子,如果没有猫腻,谁都不可能像这样迅速获得力量。”
“那就把这件事留给普通的傲罗,等他们用常规方法找到证据吧。拜托你,穆迪先生。就当作我的来自麻瓜背景的怪癖好了。如果整件事和战争无关,我不希望我们成为深夜私闯民宅,搜查他们的思想,然后把他们送进阿兹卡班的那种邪恶警察。”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孩子,但是我可以送你这个人情。”
“还有别的事吗,阿拉斯托?”阿不思问道。
“有,”穆迪说道,“关于你们那个防御术教授——”
假说:吉德罗·洛哈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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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说:邓布利多
(一九九二年四月九日,下午五点三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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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洛教授缓缓举起他的茶,茶杯在半空中抖了一下,深色的透明液体倾斜了一点,三滴水珠沿着茶杯边缘慢慢滚了下来。要不是哈利正在仔细观察,他很可能都不会发现;因为奇洛教授的手在之前和之后都极为稳定。
如果这个微小的抖动发展成持续的颤抖,防御术教授用魔杖施法的日子就到头了。魔杖法术容不下发抖的手指。这会在事实上给奇洛教授带来多少障碍,甚至是否会带来障碍,哈利猜不出。防御术教授肯定会无杖魔法,但仍然常用魔杖施展大型的法术——不过对他来说,这也许只是图方便而已……
“疯狂,”奇洛教授一边说,小心翼翼地啜饮着他的茶——他在望着茶杯,而不是哈利,对他来说不太寻常——“本身就是一个特征。”
防御术教授的小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房间是隔音的,校长办公室永远不可能安静到这种程度。有时候他们俩会碰巧同时停止呼气或吸气;这时那种听觉上的空虚几乎本身就是一种声音。
“我在某种意义上同意这一点,”哈利说道,“如果有人对我说,每个人都在瞪着他们,而且他们的内衣被人撒了控心术粉末,我就会知道他们有精神病,因为这是精神病患者的典型特征。但是如果你对我说,任何令人迷惑的事都指向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嫌疑人,那就……太牵强了。我看不到这件事的目的,不等于目的不存在。”
“没有目的?”奇洛教授说道,“哦,但是邓布利多的疯狂并不在于他没有目的,而是他的目的实在太多了。校长这么计划也许是为了让卢修斯·马尔福放弃他的游戏,向你复仇——或者也许是其他的一打阴谋。校长找到理由做的怪事实在太多了,谁知道他会认为自己有理由做什么?”
哈利礼貌地拒绝了喝茶,虽然他知道奇洛教授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曾想自己带罐汽水——但是同样否决了,因为他意识到,尽管他俩的魔法不能直接接触,防御术教授轻易就能传送一点药水进去。
“我对邓布利多现在有了一点了解,”哈利说道,“除非我看见的一切都是谎言,我很难相信他会密谋把任何一个霍格沃茨学生送进阿兹卡班。永远不会。”
“啊,”防御术教授轻柔地说道,茶杯的小小倒影在他浅色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但这也许是另一个特征,波特先生。你还不懂邓布利多这样的人思考问题的角度。如果为了某种足够高尚的使命,他必须牺牲一个学生的话——哎,他会选择谁呢,如果不是那个自封的女英雄?”
这让哈利停顿了一会儿。也许只是后见之明偏差[15],但是这一点确实令这个假说的相当一部分概率集中在了陷害赫敏这个选择上。类似地,奇洛教授也确实事先预言过邓布利多也许会把德拉科作为目标……
但如果这一切的幕后策划人是你,教授,你也许早已计划好了陷害校长,而且小心地让他事先就受到怀疑。
当你面对的是一个声称在玩‘比你高一层’的游戏的人时,‘证据’这个概念的意思是不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教授,”哈利平稳地说道,没有泄露一丝其他思绪,“所以你认为最可能的情况是校长陷害了赫敏?”
“不一定,波特先生。”奇洛教授将杯里的茶一口饮尽,放下茶杯,杯子在落回盘中的时候发出一声脆响。“还有西弗勒斯·斯内普——不过他能从这件事上获得什么好处,我猜不出。所以他也不是我的主要嫌疑人。”
“那是谁呢?”哈利问道,有些迷惑。奇洛教授当然不会回答‘神秘人’——
“傲罗有一个规则,”奇洛教授说道,“调查受害人。很多计划犯罪的人以为如果他们是一桩罪行表面上的受害人,就不会遭到怀疑。事实上,抱有这种幻想的犯人太多了,每个老资格的傲罗都见识过不下十几次。”
“你不会想说服我说是赫敏——”
防御术教授给了哈利一个意味着‘你在发傻’的眯眼表情。
德拉科?德拉科在吐真剂下接受过讯问——但是卢修斯也许拥有足够的控制,可以策反傲罗,使得……哦。
“你认为卢修斯·马尔福谋害了他的亲儿子?”哈利问道。
“为什么不呢?”奇洛教授轻柔地说道,“从马尔福先生的证词记录来看,波特先生,我得知你在改变马尔福先生的政治观点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如果卢修斯·马尔福事先就知道了……他也许会决定他的前继承人已经成了一个负担。”
“我不信。”哈利断然说道。
“你真是天真到任性,波特先生。历史书里多的是家庭纷争引起的谋杀,起因比马尔福先生给他父亲带来的不便和威胁微小得多。我猜下面你就会对我说,身为食死徒的马尔福阁下性情太温柔,不可能这样伤害自己的儿子。”一丝浓重的讽刺意味。
“嗯,坦率地说,正是这样,”哈利答道,“爱是真实存在的,教授,是具有可观测效果的现象。大脑是真实存在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爱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像苹果和树木一样真实。如果你在不考虑父母之爱的情况下进行实验预测,就很难解释我自己的父母在那次科学项目事故之后为什么没有把我扔到到孤儿院去。”
防御术教授对此毫无反应。
哈利继续说道,“据德拉科说,卢修斯把他的重要性排在了威森加摩的重要投票之前。这是重要的证据,因为如果你只想装装样子的话,还有更廉价的方式来伪装父爱。而且父母爱孩子的先验概率并不低。我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卢修斯只是在扮演一个慈爱父亲的角色,在发现德拉科和麻瓜出身的巫师混在一起之后就放弃了这个角色。但是就像老话说的,教授,你必须区分理论上的可能和真正显著的可能。”
“如果没人相信是他干的,”防御术教授仍然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正好有利于犯罪。”
“那么首先,卢修斯怎么可能对赫敏施展假记忆术而不触发警报?他不是教授——哦,对了,你认为是斯内普教授。”
“错,”防御术教授说道,“卢修斯·马尔福不会放心让任何仆人做这种事。但是假定有一个霍格沃茨的教授——聪明到能够施展优质的记忆法术,但是战斗力不强——去了霍格米德村。从一条阴暗的小巷里,一身黑衣的马尔福走上前来——这件事他会亲自动手——对她说出唯一的一个词。”
“魂魄出窍。”
“不,摄神取念,”奇洛教授说道,“我不知道被施展了夺魂咒的教授在回到霍格沃茨时会不会触发霍格沃茨的安全系统。如果我不知道,马尔福恐怕也不知道。但至少马尔福是完美的大脑封闭师;他也许会摄神取念。至于目标……也许是奥罗拉·辛尼斯塔;天文学教授在晚上活动不会遭到怀疑。”
“或者更明显的目标是,斯普劳特教授,”哈利说道,“因为她是最不会被怀疑的人。”
防御术教授微微犹豫了一下。“也许吧。”
“事实上,”哈利这时说道,在脸上安放了一个皱眉沉思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在现任的霍格沃茨教授中,有谁在海格被陷害的一九四三年也在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在教变形术,凯特尔伯恩在教神奇生物,维克多在教算术占卜,”奇洛教授立刻答道,“而且我相信,目前教授古代魔文的芭丝茜达·芭布玲当时是拉文克劳的一个级长。但是波特先生,没有理由假定除了神秘人之外,那件事还和别人有关。”
哈利狡诈地耸耸肩。“随便查一下而已,感觉问问还是值得的。无论如何,教授,我同意有可能是某个外人对霍格沃茨的教职员工施展了摄神取念——随后又把他们一忘皆空了,绝对不会有人忘记这个部分。但是我认为卢修斯·马尔福是幕后操纵者的可能性不大。是有可能卢修斯对德拉科表现出来的爱只是一种责任感,而且像一缕轻烟一样完全消散了,但是可能性不大。是有可能卢修斯在威森加摩面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演戏,但是可能性不大。就像你说的那样,人们并非总是表里如一。但是还有一项证据完全对不上。”
“什么证据?”防御术教授半闭着眼睛问道。
“卢修斯企图拒绝用十万加隆换取赫敏的生命。当卢修斯说他宁可违反荣誉的准则也要拒绝的时候,我看见了威森加摩是多么惊讶。威森加摩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他为什么不假装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接受这些钱呢?他其实应该不会那么在意,非要把赫敏扔进阿兹卡班。”
一个停顿。“也许他扮演角色太入戏了,”奇洛教授说道,“这种情况是可能的,波特先生,头脑一时发热。”
“也许吧,”哈利说道,“但是这个假设又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当你需要在一个理论里加入这么多借口的话,它的排名就不可能太靠前了。在所有其他的可能性里,还有什么是你认为我应该考虑的吗?”
一阵长长的沉默。防御术教授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空茶杯上,看起来异常心不在焉。
“我想,我还能想到最后的一个嫌疑人。”防御术教授终于说道。
哈利点点头。
防御术教授似乎没有察觉,只是继续说了下去。“校长有没有告诉你——哪怕暗示也好——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
“啊?”哈利机械地说道,尽量掩饰着大吃一惊的感觉。也许要骗过奇洛教授,他所在的层次是不对的,但是哈利绝不能在花时间考虑之后再回答——等等,但是奇洛教授怎么可能知道——“特里劳妮教授做过预言?”
“你也在啊,听到了开头,”奇洛教授皱眉说道,“你对全校的学生喊道,这个预言不可能是关于你的,因为你不是要来,而是已经在这里了。”
他要来了。那个会撕裂这——
特里劳妮教授刚说到这里,邓布利多就抓住她消失了。
“哦,那个预言啊,”哈利说道,“抱歉!我全忘光了。”
哈利认为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用力过猛了,预料奇洛教授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说,啊哈,波特先生,你费那么大劲否认的另外那个神秘的预言是什么——
“这样很蠢,”防御术教授严厉地说道,“假如你真在说实话的话。预言绝非小事。我绞尽脑汁地分析过我听见的一点点,但是这么一小段实在是太少了。”
“你认为也许是那个要来的人陷害了赫敏?”哈利说道。他的大脑为又一个假说分配了位置,不确定的谓词所指,那个要来的人。
“我没有对格兰杰小姐不敬的意思,”防御术教授再次皱起眉说道,“她的生死似乎没那么重要。但是确实有人要来——一个在你的解释中,还没有出现的人——一个极为重要、身份未知的玩家……谁知道那个人还做过什么别的?”
哈利点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因为他又得把伏地魔还活着的概率重新演算一遍了,证据又多了一个。
奇洛教授说话的时候半闭着眼睛,仿佛在通过一条缝向外看。“比起预言指的是谁,更重要的问题是——谁注定要听到这个预言?传说命运会说给那些能够导致或防止它实现的人听。邓布利多。我本人。你。远远落后的第四名,西弗勒斯·斯内普。但是在这四人当中,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经常呆在特里劳妮身边。你我是在那个周日之前不常接近她的人。我认为这个预言的对象很可能是我们当中的一个——在邓布利多把先知带走之前。校长没有告诉过你更多吗?”奇洛教授的声音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我认为,我刚才听见的那个否认过于激烈了,波特先生。”
“实话说,没有,”哈利答道,“我真的完全把这件事撂在脑后了。”
“那么我对他很失望,”奇洛教授柔声说道,“事实上,我想我生气了。”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有出汗。作为自信的理由,这也许并不好,但是这次哈利确实是无辜的。
奇洛教授严厉地点了点头,像在表示确认。“如果你我之间没有别的话可说,那么你可以走了,波特先生。”
“我可以想到另一个嫌疑人,”哈利说道,“一个完全不在你的嫌疑人名单里的人。你能为我分析一下他吗,教授?”
又一阵沉默,那样的寂静几乎本身就是一种声音。
“关于那位嫌疑人,”防御术教授轻柔地说道,“我想你必须自己调查,波特先生,不能依靠我的帮助。我听过类似的要求,出于经验我必须拒绝。我或者会过于成功,令你确信我有罪——或者会让你认为我过于敷衍了事,因此我有罪。我只说一点,作为对自己的辩护——我需要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才会试图破坏你和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之间脆弱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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