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恕忙把房门扣上,回到云鸠面前老老实实坐下,拉住云鸠小手闭上眼,一步一步地,把元神过到云鸠小小的身子里。
云鸠的灵气全收在养元珠里,所以气海里跟普通人一样,除了静静漂浮的养元珠,空无一物。
张恕还在琢磨怎么帮忙,突然被养元珠里一股吸力一扯,不由自主地就进了珠子里边。
仿佛突然间落进一个虚空,上下左右各方全都没有任何着力点,虽说是元神状态,没有身体,可是习惯了有身体的状态,张恕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唯恐被深渊吞噬。
忽然后面传来光亮,一股暖融融让人安定的气息包裹住他,细小的光点从无到有,汇聚而成他的身体。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在梦境里,身体的感觉朦朦胧胧,不是那么清晰,但是直达内心深处的暖意却比用自身身体感觉的更加透彻,有点像失去了眼耳口鼻和触觉,但是内在的某个部分却因为失去的更加敏锐了。
没有声音,但张恕“听”到云鸠的声音:别怕,凡人只有在转为纯阴时可见其魂魄,但修仙者得窥天途,脱离轮回,只要你专注,便可使元神也具形。
张恕一下子安定下来,云鸠只能引导他,真正的凝形还得靠他自己。
分布在周围的细小光点就是神识,把神识集中在中心,再顺从云鸠给的引导,张恕渐渐觉得他能“看”了。
然后,能说了。
“云鸠?”
也能听了。
“专注。”
忍着转过身看云鸠的冲动,张恕认认真真地把神之形凝结完成,直到看见自己的手脚如同外面的身体一样,反手一抓,抓到背后人的衣袖,这才忙不迭转身。
第一眼看到的是和淡淡白芒一起,烟一样缓缓荡开的头发和宽阔的衣裾。张恕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云鸠时,他闭着眼睛坐在身旁,也是有烟云缭绕不去,不像凡人。
最近一段时间三头身小宝宝的形象顿时就像散开的烟气一样无影无踪了。
熟悉感才让张恕的心情跃到高处,入眼的面孔却是个陌生人,张恕傻了——
“青城……”
淡墨晕染的眸子里泛出笑意,可是嗓音还是张恕熟悉的云鸠的声音:
“我习惯听你叫我云鸠。”
知道是同一个人,可是眼睛不习惯看到的模样,再加上面前的男人有着超越性别,甚至超越种族的美,带来的冲击太大,张恕脑子一下子浆糊了。
“云鸠?”
“嗯?”
笑意随着低沉的鼻音加重,修长如叶的眉毛歪挑起一边,有点小得意和臭美的模样。
张恕一下子回过神——青城的年纪看不出来,不过云鸠说过,年月太久,感觉很淡,充其量记得而已,所以一仔细观察,十六岁少年的讨嫌劲连完美的外表都遮不住,刺一样扎出来了……
张恕的表情从迷惑一下子变成冷静,扁嘴问:“我没看出来你元神有不舒服的样子。”
云鸠一瞪眼,眉心一皱,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迷魂招时效这么短?狂躁症患者脸皮抽搐,看起来要发病。
这下好,张恕彻彻底底的清醒了,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不管是小屁孩、蜀山弟子,还是元婴,本质就是一点,也只有一点,那就是狂!躁!症!!!
养元珠是云鸠的地盘,没有身体,没有灵力的自己就是鱼肉,要小心某人发病。
云鸠还没想明白哪里出了错,就看张恕往后退了一大截,还一脸戒备盯着他,顿时火大:“你干什么?”
张恕惊叹:“还是要发作!”
“什么?”云鸠贴过去,然后更加恼火地发现张恕继续退:“你退什么!?过来!!!”他还没抱够,怎么可以跑!?
张恕这次不退了,转过身朝远处飘:“今天的灵气还没炼化,炼化完给你,我看你也没事,那我出去了……怎么出去啊?”
云鸠扬手就想给张恕一下子,突然想:张恕莫非是在怕他?
扬起的手放下来,云鸠跟在后面追,满肚子苦水……
七玄曾经苦口婆心地说过:“你要是肯耐心一点,压制一下脾气,实乃大幸也!”
他脾气很差吗?哪里差了?
尤其对张恕,耐心那是无尽无终,要多少有多少,脾气?从来没对张恕发过吧?
总之,不记得对张恕发过脾气。
怕他干什么?简直不识好歹!!
张恕一回头,正好看见云鸠一脸暴戾,原本淡墨色的漂亮眸子硬是变得阴沉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一瞬,把张恕吓得飘更快……
云鸠脑门上青筋拧起个疙瘩:我忍——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题只有修仙,很单调是不是?那他在拼命地补充知识拉近距离了啊!嫌他找麻烦?要对付妖魔怕了?还要对付魔王,还要做不想做的boss,除了这些,也没有多麻烦嘛!
照顾小孩子是有点麻烦,这个他承认,怕张恕慢慢的失去耐心,所以才以元神相见,好像完全没有意料中的作用。
看着越飘越快的张恕,云鸠黑线了——何止没起作用,还起了反作用!
他长得像夜叉还是怎么的?逃这么快!?
……
云鸠绝对想不到张恕脑子里,过去蜀山弟子的模样跟脾气成反比,现在比例不变,外表往上翻了好几倍,这代表什么?这代表脾气往下翻了好几倍!!张恕敢惹么?不敢!所以没命跑。
直到云鸠在后头凉飕飕地来一句:“你还要露体多久?”
露体?什么意思?张恕迟钝地往身上一看,t_t#忘记凝衣服了……
心里乱,专心不下来,衣服死活凝不出来。
云鸠这会不急着追上来了,像朵大水仙飘在几米外,看着张恕使劲。
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可惜衣服的影子都没有,再看云鸠,侧身斜躺,手肘下一片薄云充作依托,一手撑着脸侧,眼神直勾勾地。
张恕捂着下头吼:“转过去!”
云鸠伸个懒腰,居然很听话地转过身,张恕出也出不去,只好拼命集中注意力。
云鸠勾起唇角:元神凝形不过是个习惯,元神本就无形,即使凝形,要看哪还需要把形体给搬过去才能看?笑话。
张恕先转过身,不行,又坐下,以打坐姿势,心才慢慢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身体外覆盖了一层东西,成了。
睁开眼睛一看,衬衣牛仔裤。
“呼——”长出一口气再擦一把汗,好久没这么累了!
云鸠手一挥,无尽的虚空忽然变了,张恕突然发现自己坐在草地上,前方一道飞瀑迸溅出几米高的水花,古榕的根茎盘曲虬结扎入泥土、石隙里,这里是——
向四周一看,张恕认出来了,这是来过的那个山谷,那时候在最里边的山洞水面上见到了一个人。
张恕回头,瞄着仍旧背对他懒洋洋侧躺的云鸠——那就是云鸠的元神吧!还是青城的模样。
上次来时,整个山谷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可是这一次,场景就像真的一样,稍远处水流冲击的轰鸣声,身旁有草叶尖尖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无一不真实。
张恕一直扭头看着云鸠,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云鸠本来就长这样?所以……元神才是这个样子的?
有静之幽,有雅之意,有乾之立,还有张扬不羁的狂傲,活脱脱就是一副云卷层峦的水墨画卷。
长成这样,真是祸水!
张恕的表情,绝对称不上赞赏。
留给张恕看似惬意的背影,云鸠其实满脸费解——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连张恕这么单纯的人他都看不懂了……
一点没想到,因为对他的性格有所了解,外表的吸引力几乎已经被降到负值。
两人背对背半天,张恕怀疑云鸠睡着,先妥协了。
“云鸠……”
“嗯?”
“你要我过来干什么?”
“啊——”云鸠打着哈欠说:“怕你真的当我是小孩了。”
“就是这样?”
“就是如此。”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也不会真的把你当成小孩。”十六岁很大么?臭孩子!
“嗯……”
不对劲,云鸠只能感觉到不对劲,焦躁地把身前的草地挖得坑坑洼洼的。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张恕过来了,云鸠忙一摆手,用袖子盖住那一片,随即想:我为什么啊?啊!?
张恕说:“放心吧!肉身一定会找回来的。”
“嗯……”谁要说这个了?
云鸠一转身,张恕坐在他旁边,低头瞧着他:“我明白,就算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自己的还是自己的,肯定要拿回来。”何况长那么好,连他都为云鸠觉得可惜,一定要拿回来!
有时候话要说完,不要说半截。
云鸠快气爆了:什么叫做就算长得歪瓜裂枣奇形怪状,自己的还是自己的!?他长得这叫歪瓜裂枣奇形怪状啊!?
“……嗯。”忍……一定要忍!
从来没有过的打击降临在云鸠身上,萎了。
自信扫地!
那么……换一种方式……
漂亮的嘴角一咧,云鸠的牙齿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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喈喈喈喈喈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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