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姐姐。公主亲口说的,日后府上一应的寻常药材,都往咱家药铺进。”明洛兴奋而雀跃,笑意荡开在眼底。
宋郎中一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碗娘却咽下诸般疑惑,不敢置信:“哪个府上?公主府吗?”
“嗯。”明洛干脆地应了声,又把其余赏赐一一道明,留心着碗娘的表情,居然也是百分百的喜上眉梢,丝毫没有芥蒂的模样。
她是不介意有福同享的,前提是嘴脸不能过分丑陋。
眼看着碗娘几乎复印了宋郎中的心肠和性情,她也就释然了。
“阿洛,我随公主去了。阿耶还是得拜托你照顾。”碗娘眼看柴绍和公主一同登车,随行人员纷纷各就各位,微微拎起裙摆,往另一方向而去。
明洛笑道:“姐姐且放心,咱们长安见。”
不枉她大着胆子多嘴,将碗娘继续滞留在公主府。
府中有人好办事,比两眼一抹黑强。她都不知道公主府的门在哪条街上开呢。
短暂的重逢后,父女又分别了。
“姐姐好运道,兵荒马乱的要紧关头遇上了平阳公主。”明洛边走边叹,垂眸看着自己快要顶破的鞋头。
宋郎中轻装简行,来时的负重窦分担给了马匹,感慨不已:“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气运,也不枉孩他娘时不时在往寺庙祈福还愿,烧香拜佛。”
还挺有用。
尤其在丧子之后,碗娘可是他俩的唯一骨血,就算不能传宗接代撑门立户,但在情感上的慰藉作用也是无可比拟的。
平平安安就是天大的好事。
“阿耶有问姐夫和孩子们的情况吗?”明洛问得有些小心。
还沉浸在失而复得长女之中的宋郎中黯然摇了摇头,稍作思虑后苦涩道:“八成不太好,碗娘鬓边添了几缕灰白,她这年纪不该啊,去岁还是没有的。”
“那就真的是公主大恩了。”明洛唏嘘道。
“阿耶问过碗娘,公主仁慈,没把她们没为奴籍,都只是暂居公主府上的平民,这可是天壤之别。”宋郎中一语点出关键。
隋唐之际的奴婢,大抵是古代最糟糕的存在。
比起宋代的相对人身权,和汉代的无限可能,自魏晋到唐末,这最看重出身门第的数百年。
也是奴婢们最噩梦的时代。
要知道,便是唐太宗‘济世安民’‘民为重君为轻’这些堂皇之语里的百姓民众,仅指出身清白的普通人。
因罪没籍和世代为奴的奴婢们,不算人。
等同货物。
“阿耶宽心,姐姐来年就归家了。她若真亡夫丧子,此时归家反而触景伤情,又容易被左邻右舍各种编排议论,在公主府做事正好能转移下注意力,免得一直挂心于此,郁结在心。”明洛讲得头头是道。
其实她见碗娘的模样,大致上已从噩梦般的经历中走出来了。
假以时日,定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好些人打听过碗娘的情况,你阿娘每听一次,就回家偷偷抹一次泪。”宋郎中说不出地黯然,复又很快振作。
碗娘都回来了,之前的也就不作数了。
“家长里短没办法的,姐姐要是听到肯定伤心。”
宋郎中难得附和地点头:“等碗娘侍候好公主的月子,归家也不迟。”到时再择选一位合适的夫婿,她还年轻,会重新有孩子的。
女人没孩子就是没依靠。
他和胡阿婆特别能体会。
还有碗娘提及的过继事宜……
“阿耶,姐姐要归家的话,咱们是不是得重新置办一处宅子?还要养马呢。”明洛憧憬着将来,浑然忘了宋郎中回京后预备马上和卢家议亲的有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