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后,鹿门山内城中的万户府,火盆里的木炭在熊熊燃烧,不时地发出一声噼啪爆响。
蒙古在这个地区的最高将领,下万户张信在听完下属徐南辰的汇报后。
嗤笑一声:“打秋风,捞油水,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也是四十多的人了,居然也相信?”
徐南辰面色尴尬的解释道:“末将听外面骑兵不过五百人,火里刺又探明宋军虚实。”
“所以你就真的认为外面只有五百骑兵?”满头白发的张信打断徐南辰的辩解。
又唠叨的说道:“耳听为虚,至于眼见,这大雾天的谁看的见,唉!这南方的天真是怪,寒冬腊月也会起雾。我老家河北那可不这样。”
徐南辰面色更为古怪,却不敢反驳和打断老头的唠叨。人老思乡,万户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每天就盼望着落叶归根。
正忍耐间,一个亲兵闯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只雪白色的信鸽。
张信也停止唠叨,伸手从信鸽的腿上解下了小信筒。打开看过后,笑了笑才将信条递给了徐南辰。
徐南辰双手接过,待看过信条上的消息后是脸色大变。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将军,他们怎么敢?”
张信摆了摆手示意徐南辰不要惊慌,呵呵笑道:“有什么好吃惊的,虽然这里是两国定下的互市,但两国可从来都没有签订什么兄弟盟约。自然是想打就打了。”
徐南辰面色阴沉,沉声请命道:“请将军准许末将出城将外面的宋军先吃掉!”
张信摇了摇花白的头颅反问了一句:“还是那句话,你确定外面是五百人,而不是五千,甚至一万。”
徐南辰忍不住反驳道:“将军,信中说的很明白,吕文焕率步骑水军共一万五千人,程大元率步骑一万出城赶来这里。襄樊二城一共有多少兵马我们一清二楚,他们除了留守的军队,已经没有其他兵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外面的宋军没有多少人,我们应该趁着宋军大部队还没来前,抓紧吃掉这支小股人马,好提升士气,减轻以后的压力。
没想到张信还是摇头道:“信中说的不一定就准确,可能城中的探子被发现了,也可能探子只是道听途说,根本就不清楚宋军的具体布置。这里面变数太多了。”
徐南辰脸色更为难看,他再也难以忍受这个年老懦弱的老人,不耐道:“宋军大举来袭,将军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末将就先出去布置防务去了。”
张信点了点头十分随意的说道:“去吧!顺便给山上和白河口提个醒。”
等到徐南辰离去后,张信才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沉不住气。”然后摊开了手边的军事地图,细细的研究着。
没一会功夫,一只信鸽从房中冲天而起,没入了雾气之中。同时鹿门山上下各处都响起了加强戒备的命令。
新城就在岘山山脚之下,与鹿门山和白河口互为犄角,平日里可通过船只,沿城内的一条汉水支流到达汉水。
已经收到信鸽的新城千户吴星野,立刻点齐人马,安排好防务。
这次不比以往,吴星野并没有乘坐船只,而是率领麾下的七百骑兵,一路疾行前往汉水。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前面的雾气中响起。随后几个斥候来到吴星野面前禀告道:“将军,已经探查过了,对面山口没有埋伏的痕迹。”
吴星野点了点头说道:“归队吧。”
又转头对身边的几个百户下令道:“尽快的通过这处山道,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一名叫李曼的百户笑道:“将军多心了,这处山道两边的山势并不陡峭,除非宋军能用鹿砦、拒马把我们堵在里面,否则他们拦不住我们。”
吴星野也笑道:“希望是我多心了,抓紧时间抵达白河口埋伏起来,好趁着宋军水师停泊在岸边的时候发动突袭,必要一举建功!”
身边的众人纷纷道:“是极!是极!”
随后吴星野一马当先,率先带着亲兵冲入了山道,身后的百户也依次率军进入。
这支军队刚刚转过一个山脚,眼看还有五里就要到达白河口河滩,便听得一声声战鼓声响起,随后无数飞矢从山坡上的密林中射出。
吴星野心叫一声:“不好!没想到我百般防备,还是中了南蛮子的奸计!”
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吴星野便作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既然之前没有探查到宋军埋伏的痕迹,则说明埋伏的宋军人数不会太多。而且应该没有拦路的路障。
“冲!冲出去!”吴星野怒吼一声。
身边的亲兵立刻打马上前将其护在中间,形成一个雁回阵,齐齐抬起左臂上的臂盾护住面部,率领着身后的七百余骑沿着山路,就要一头撞出宋军布置的简易伏击圈内。
只要冲出这段山路,前方便是一片利于骑兵作战的平坦山谷。只要到了平坦的地方,吴星野相信人数不多南蛮子的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宋国士兵的野战能力不如蒙古军队,这点是战场上公认的。
吴星野率着一众亲卫没用半刻钟,便冲出了不利于骑兵作战的山道。当看到浓雾中的迎面而来的人影时。
吴星野心下一沉,对方是想用骑兵将自己堵死在山道上!好狠的心!
一旦被对方得逞,山道狭窄,不利于骑兵回撤。
自己麾下的七百骑兵若想活下去,恐怕就只有舍弃自己最大的骑兵优势,下马步战迎着箭雨攻上山坡固守待援。
由下攻上,以短击长,这样必然死伤惨重!
决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吴星野发出一声嘹亮的大喝:“杀蛮子!撞散他们!冲冲冲!冲过去!杀穿他们!”
一阵劈头盖脸的箭雨袭来,将吴星野身边的几个亲兵射翻下马。
吴星野来不及恼怒,抄起马侧挂着的短骨朵便狠狠的向前方的宋军骑兵掷了过去,也不看战果,挥舞着手中的马槊便将迎面而来的一名宋军捅翻下马。
一时间双方的骑兵宛若两道洪流,在山道口不大的空地上对撞在了一起,不断的有人坠落马下,被乱军中的战马踩踏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