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青儿每日练箭不辍,时光匆匆,展眼已经一个月,她的箭法突飞猛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孙木头从小在山里长大,会跑步时就背着小弓在林子里打猎,实战经验丰富,可臂力却大为不如青儿。
她天生身高臂长,眼力、耳力均好,有极高的射箭天赋,没多久就把孙木头比了下去。在老猎手的精心指教下,很快就可以打鸟、打兔子等小动物。
这下倒好,破庙的乞丐因此天天都能沾些肉腥,青儿自己也没少解馋。
唯独公孙例外,吃饭和兔子似的,只拣绿色的吃。青儿完全无法理解还有和肉有仇的人,难怪他瘦成那样,像个纸糊得有美男灯笼,风一刮就倒。
可偏偏这个连自己的身体都搞不好的家伙,却快把把果妈妈的疯症治好了!
虽然果妈妈现在还离不开药,可精神已明显稳定,日常交流对话也不成问题,只是至今还不敢贸然提起官司的事,怕刺激到她。
这日,青儿又与公孙一同去女牢,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公孙笑着宣布果妈妈已不必再服药了!
众人听后都很欢欣鼓舞,青儿向公孙对了个眼神,见他没有异议,便上前将上书复审的事向果妈妈说了。
那知果妈妈听后长叹一口气,拍着青儿的手说道:
“我的傻孩子,没钱打的哪门子官司?你好容易才遇到神医,把脑子给医好了,这是老天保佑!你就该丢开手去过你自己的小日子。要还念着咱娘儿俩的情份,等秋后行了刑,帮着找块干净的地方把我埋了,别让我呆在乱葬岗子,就是你的仁义了!”
青儿听果妈妈说得从容,反而更加悲切,激动地说:
“我有钱,九公子临走给了我一袋金瓜子!果妈妈。只要你提请复审,在这边过下堂,我就去西京给你们喊冤去!天大也敌不过一个理字,我就不信蔡县令能只手遮天。没人管得了他!”
果妈妈听了潸然泪下,哭道:
“我一辈子救过人,可也害过人,没想到最后帮我的却是你这个傻子!唉,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就没白活!你听话,拿着那袋金瓜子当本钱做个小生意也好,置块地也好,或是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总之千万不要管我!”
说完抹了抹眼泪,继续说:
“我已经这把年纪,如今钱没了、果果楼也没了……就算翻案也没意思,难道这个年纪还要白手起家不成?唉,就当是我的报应吧!青儿,我虽养了你几年。可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
说完抱着青儿一味地哭,害得云娘和李大娘也陪着不住落泪。
青儿哭了一会儿,忽然抹了把眼泪,倔强地说:
“果妈妈,云娘,你们是我的大恩人,如果没有你们,青儿早就不知埋在什么地方了。你们待我的恩情没齿难忘,让我眼睁睁见你们屈死在牢里。我今后永远无法安心过活,你们就成全了我吧!”
可是无论如何,二人就是不同意复审,都不愿连累青儿。
果妈妈被青儿逼得没辙。拉过青儿小声道:
“傻孩子,你年纪小,不懂得这世上的险恶。那个喂不熟的钱大人不知吃了我多少银子,可现在他却比谁都更盼着我死!我死了这世上就少了一个能扯出他脏钱的祸害,他才干净!县太爷又何尝不是?为了那套宅子,不把我们弄死终究不踏实。傻孩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官司打不脱,你就死了心吧!”
青儿见她们如此坚持,咬了下嘴唇,看来只能下猛药了!她四下瞧瞧没有外人,长臂揽过二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如果你们不提请复审,我就加入丐帮,求他们帮我劫狱!”
云眼猛得瞪大眼睛,一把推开青儿,反手给了她一个嘴巴,低骂道:“你疯了?告诉你,我不会走,死也不走,你死了这条心!”
青儿早料到她会拒绝,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动手,用手扶着生疼的半张脸,冷冷地说:“不用你配合,打昏你还不容易?”
她伸出双手,把手上的新膙子亮给二人看:
“这阵子我一直在练箭,你们看!我现在射鸟、射兔子都不成问题!反正我就是这个打算,复审的事你们看着办,总之不管走白道、黑道,不把你们弄出来我是不会甘休的。”
撂下这句狠话,青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娘急得追到牢门口,却哪里拦得住她,青儿只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出好远,她忙转身揪住公孙的胳臂不放,急切地询问青儿才说的事是否属实。
公孙明白这是唯一的机会,叹了一口气说:“青姑娘的脾气你们应该清楚,她定下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越衙告状虽说胜负难断,至少是个机会,关键不犯法……”
公孙还没说完,李大娘突然打横插了进来,将公孙逼到墙角,压低声音悄悄地问:
“金瓜子不是被骗没了,哪儿来的钱?这丫头难道急荦了心,和那些江湖人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来?”
公孙闻言很是反感,却见她一脸关切,眼框中尤有泪痕,才明白她并无恶意,温言解释道:
“并没有钱!她那么说是怕果妈妈不肯复审。放心,西京牧姜大人是位清官,只需筹些路费就行了,那倒不难。”
孙大娘道了句“阿弥陀佛”,双手合什对空拜了两拜。
公孙才缓口气,又被云娘和果妈妈挤到一旁,她们七嘴八舌问了个没完,公孙解释了一车话才得以脱身。
他疲惫地走出女牢,还没顾得上吸口清新空气,又被青儿拉到背静的地方一通审讯。
等答完青儿所有的问题,公孙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无言地和青儿往回走,心中很被这四个女人的情义所感动,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他才不会同情什么青楼女子,只觉得她们无非是些容貌姣好、寡廉鲜耻的女人。
还有丐帮,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和江湖人有什么往来,他原本只把那些江湖子弟当作是以武犯禁的祸端。
公孙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这次的凉州之行虽没找到任何线索,又失了鱼符,丢了一身的功名,然而此行的收益却是他之前十九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