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前所未有的痛;窒息感,曾经那么熟悉的窒息感。
云兮觉得她要死了,即将随波逐流而去,再不见家人,再不见那片仙源。闭上眼睛之前。她仿佛看到了一弯皎皎的明月。就这样,结束了也好。陷入黑暗之中的她,仿佛听到了泠儿歇斯底里的哭喊,又仿佛那是沉沉的木鱼声在召唤。一位绿衣少女的身形闪现又不见。
暮山脚下,一队轻骑严阵以待,个个怒目看着作乱的旋风寨众人。明目张胆地在明日山庄面前行凶,他们绝对不能放过伤害神女的人。可是如果交战,谁来去找落水的神女?随着几道身影跳入水中,东方庄主一挥手,轻骑给旋风寨穆家父子等人放开了一条路。
“穆平江,今天的仇明日山庄记下了。后会有期。”东方庄主暴怒的声音不绝于山林,里面交杂着无限的焦急。
待穆家父子走了,又有更多的人跳入了水中寻找。东方庄主还有重伤未愈,东方天不会水身上也带着伤,所以他们只能在岸边焦急地等候。
大江之中,起起伏伏的身影,互相示意着,却依然一无所获。
月亮,堪堪展现了一弯小牙儿,朦朦胧胧的,极美。
可此时,谁又有心情去看这月呢?众多沉浮的身影中,一道白色身影,格外引人注意。她的白色纱裙,是用特制的软轻纱所制,较一般的软轻纱更适合下水。
在水中,这种纱裙不但不会增加阻力,反而更利于游泳。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人们沿着河流寻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夜幕的遮挡让搜索工作异常艰难。岸上架起了篝火,寻找的战线也拉出了十几里长。
在那白色的小人儿不住地哭喊,不住地往水里扎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水中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架起小人儿,不顾她的踢打抓咬,把人拖上了岸。看着被拖上岸来依然对着那对双胞胎歇斯底里的小人儿,东方天连忙解下披风盖在小人儿身上。
“大小哥哥,你们两个坏人。放开我,我要找二姐。放开我。”小人儿沙哑的嗓音让东方天有些错愕。曾经那个娇俏迷人的声音,只两个时辰的功夫,居然变得如此残破沙哑。
“泠儿,你冷静一下。”云泽不顾自身的湿漉,抓着妹妹的双臂,让她看着自己。云海则接过明日山庄侍从送来的披风裹住自己湿漉漉的身体,也裹住了大哥的身体。两兄弟一模一样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同时一抹火红的身影也从水中浮上来,上岸之后泣不成声。
“泠儿。听大哥哥说。安静下来,放松……对,安静下来,听我说。现在天黑了,二姐掉下去那么久,盲目寻找也不是办法。东方庄主派了上百人沿岸寻找,会有消息的。你太累了。再这样找下去,你自己也要生病了。”
“大哥哥!”云也抱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痛苦出声。“都是因为我,我不该练功偷懒,我不该什么事情都让你们顶着。要是我再厉害一点,就不用二姐来救。我真该死。”云也胡乱往自己脸上打着,让云泽措手不及,又一次抓紧了她。
“泠儿,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外面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相信我,二姐会没事的。相信我。”
“可是,她不会水,还中了一掌。大小哥哥,葭儿姐姐,我们找不到她了。我好怕。我怕失去她,像失去……像失去……”想起曾经失去的那些亲人的脸,云也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对不起,如果不是明日山庄惹上了纷争,你们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东方天看着在云泽怀里泣不成声的女孩,心中莫名心痛。那女孩水灵灵的大眼,那么灵动可爱,现如今却盈满了泪。
“你们放心,山庄会全力寻找淋儿,一定能把她找到。天黑了且水流很急,她应是往下游去了。你们也累了,需要休整一下再做打算。放心吧!”东方庄主安抚了一下众人,带着人马又去了沿岸。
“葭儿姐姐向你保证,一定找到云姐姐。”东方葭说完也上马往下游找去。
“泠儿,小海。”云泽带着弟弟妹妹坐下,也示意东方天坐下。“二姐落入了这涛涛暮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她。”他边说边观察着弟弟妹妹的反应,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寻找二姐,固然重要,可是大伯那里,还等着我们救命呢。”
众人望着那个沉重的盒子沉默着。云也擦着泪定定地看着那盒子。她必须要长大了。
“今天是第五天了,大伯是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二姐……”云泽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二姐精于阵法,想要通过入源大阵不难。可是我和小海,只是略有研究。我们不敢保证,五天之内回到源里。也就是说。”云泽艰难地阐述着事实。“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等二姐的下落。我们得尽快入阵,先回源救大伯。”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月上中天,氤氲着朦胧气息的月光铺洒向大地,带着无尽的哀伤。
最后,云也攥紧了双手看着涛涛滚动的大河,泪流不止。二姐,你一定要等我。我会马上回来,不管你在哪里,把你找回来。
云也猛然站起,对众人说:“走吧!我们今晚就进暮山。天哥哥,我姐姐就拜托你了。帮我找到她。”云也哀求的眼神让人动容。
“泠儿,你放心吧!入阵后,要小心。”东方天掩住心中的情绪点头答应。云兮姐姐落水也许并不是坏事,最起码她们还会再来山庄。他们还有机会再次见面。
夜幕中,三个身影隐没在暮山之中,明日山庄众人继续沿岸寻找落水之人的下落。
暮江上,一艘豪华而雅致的大船在波涛中急速平稳地行驶。一位白衣公子,迎风而立,望着天空幽月享受着晚风徐徐。她身旁是穿着华丽襦裙的侍女御琴。
她的手里正拿着披风。
“公子,该加衣服了。”御琴将披风披在白衣公子身上,眼睛也随着公子四处远望。“公子,江上好像飘下来一具尸体。”
白衣公子顺着御琴的方向看过去,尸体身上的白色纱裙在月色下竟散发着莹莹绿光。
“公子,这是?”御琴诧异,吓得没敢再说话。
白衣公子望着那绿光,脚下一点越过大船,一把将那死尸拉到了船上。死尸落地,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白衣公子不觉一愣。
云兮在一阵悸动之中,缓缓睁开了眼。恍惚中仿佛看见了华丽的床帐。
“咳咳”轻咳两声,她觉得胸口仿佛要炸裂开来。剧痛袭来,让她看不清朝自己奔来的是何人便再一次陷入昏迷。
“姑娘?”御琴看着刚刚睁眼又昏过去的女子,轻声呼唤。看了看女子的情况,御琴暗暗说了一句糟糕,转身出了客舱。
“公子,那个姑娘又昏过去了。看起来,不太好。”主舱内,一位白衣公子正斜倚在小塌上看书,然而书页却许久都不曾翻动。他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反复摩挲。听到御琴的禀报,公子抬头,一双清冷的眸子悠远深邃,看不出波澜。他放下书,收起银针,拂袖走了出去,来到了云兮所在的客舱。
白衣公子来到云兮床前,看着床上那个不知来历的少女。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她那卷曲的睫毛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趣÷阁挺的鼻子下面是那虽不红润却很耐看的嘴唇。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是以那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像浮尸一样走进了他的视线,其实他一开始也以为那是一具尸体的。待把她拉到船上,看到那个狼狈中也不失绝色的少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庸俗了一把,被惊艳了。因此在御琴发现她还有一息尚存时,他竟能够不遗余力地救治于她。
他轻轻地坐在少女床前,伸手翻开她的手腕,给少女把脉。少女的身体里有霸道的真气在肆虐。他之前看到了少女胸口上的伤,那是江湖上一种恶毒的掌法所致,掌风会带着劲气和毒气侵袭受掌人的身体。如果不是遇见了他必死无疑。
“公子,怎么样?”御琴急切地问。
多少年了公子都快三十岁了,就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作为丞相公子,就是公主也是娶得的。可惜公主有意,公子却无情。满城贵女的芳心在公子的打击下碎了一地。相爷和夫人更是急白了头也不能让一个女子近得公子的身。
在满朝权贵当中公子就是个异类,而御琴却知道,公子志向高远却不喜朝堂,现今虽二十七岁,却已游历过大江南北,更是知交满天下。
这个女子,在公子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突显了她的不同。就如现在,公子毫不避讳抓着人家姑娘的手,又是诊脉,又是探伤,真是殷勤之极啊!
姑娘你可得争点气啊!这滔天的富贵和如意的郎君可就在你的眼前啊!看着自家公子为人家姑娘忙前忙后哪里还有曾经的丞相公子的淡漠与疏离啊!
哎呦,亲自给人家姑娘解衣服;哎呀,多用心的施针;啧啧,还要运功给人家驱毒。
“御琴,去打水来。”公子清冷的声音把御琴从自己的世界唤醒。御琴马上收敛心神出去打水。
“等等。”
御琴停下脚步恭敬等候。
“收起你的口水。”
听着公子威慑的话语,御琴一愣,忙用手摸着嘴角。天哪,刚刚她干了什么,看着人家姑娘流口水,公子不会误会了吧。
“公子,御琴可不是觊觎姑娘,我只是觉得姑娘醒来后必是有福了。”御琴讪讪解释,恭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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