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静坐于车中,细心翻阅着天朝的书籍。天朝的历史不算久远,区区三百余年,比之无量山水的积淀,差得太远了。
不过,天朝地域广阔,人口众多,农耕文化发达,经济贸易稳定。
自这位永昌皇帝继位以来,减免了不少赋税,缓和了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发展了海外的贸易,可以说整个天朝正在缓步朝大发展的时代迈进。
云兮看到这里不由想到了旭表哥,虽然旭表哥独据海上,却成了天朝最后的门户,那海岛是一座坚强的海上壁垒,能够把一切威胁阻挡在外。
海家终究还是对天朝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吧,他们虽身居海外,心里依然在怀念着故土吗?
天朝周围有十多个小国,规模不大,靠着跟天朝的贸易往来发展自己。
当然三百多年来,各国也时常和天朝有摩擦,好在天朝门户森严,各个边界都有德高望重的武将把守,没能让对方讨得便宜。
云兮看过天朝的历史,她大概总结出来了一个结论:“天朝势大,国力雄厚,皇帝英明,治国有方。只是……”
云兮看着书中附着的一个天朝地理图,不由皱了皱眉。
如此辽阔的疆土,如此富庶的国家,周围包围着的,要么地势恶劣,要么土地贫瘠,那些国家的人,难道不会不甘,不会眼红吗?
她又翻阅了一下关于边境小国骚扰的记录。每一年,都会有国家生事,甚至会有外邦人骚扰边境的事情发生。
这偌大的天朝在那些人眼里恐怕就是一块可口的肥肉,就是偷偷咬一口他们也安心。
不再管天朝的现状,云兮拿起了关于礼法的书籍。
这是一个注重礼法的国家,所以守礼是重要的要求。云兮觉得薛玉可以成为天朝守礼一个标杆,他为了守礼,甚至给儿子取名薛礼。
想到此云兮不由得开始同情那位紫衣公子,被薛师父如此看重也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看来她要尽快熟悉天朝,还得找人学习一下礼仪了。
在学习的过程中,云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天朝对男女有别这一礼数要求严苛。
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个上官慕从小生在天朝,他会不知道这么大的规矩?
那么之前在温州,在江上,他为何敢如此大胆邀请自己同游,共餐,甚至深夜将自己邀到他的房间?
云兮回想起当日乘风的表情和当时他的表现,想来乘风是不同意这个人这么做的,也许这也是他呵斥乘风的原因了。
“好个慕先生,竟是因为我不懂这些礼而欺我?”
云兮合上书将车帘的一角掀开看着上官慕。
他在马上端坐,似乎也是心事重重,察觉到云兮的注视,他便朝云兮投来极为哀怨的眼神。
云兮甩手将帘子放下来不再理会那个人。好一个上官慕,竟是能够把这些事情瞒得死死的,如今还敢跟她哀怨。
不过,天朝的礼似乎有些太过于刻板了,这样的礼,虽说健全而有法,却是压抑了人的个性,尤其是对女子。
薛师父这样的大儒不收女弟子,想必天朝能收女弟子的地方就更少了。
就像是明日山庄,葭儿是庄主嫡亲之女却没有继承权,不就是因为这天朝的礼法造成的吗?
天朝忠君爱国的思想,其实就是让每个人都安分守己的忠于这天朝的统治,那么这天朝是怎么来的呢?
如果天朝的皇帝一心忠君爱国,他们又有什么机会做一国之君,成就天朝呢?
这些天朝规矩礼法约束下的天朝臣民都守着这些礼法,默认这天下间有人上人,人下人的区别。
众人默认着要向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人行礼的规矩。
他们听从着上位者的管束,在没有自我,没有权利的情况下活着。
所以,在温州,那些人跪伏于地,感谢着上官慕。
他们不管上官慕是否是受了皇命,他们想的不过是上官慕是天子派来的人而已。
这个天朝的规矩,她不喜欢。
她想念自己的家乡,那里的人都是一样的,那里没有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里至真至善,是美好的仙源。
捏了捏自己的眼眶,云兮不想去京城了。她可以预见自己到了那里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她和上官慕虽说名义上是未婚夫妻,却未曾有过任何礼,用这边的话说这就叫做私相授受。这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这样的大事上官慕都敢做,还真是有恃无恐。
如果换成是天朝任何一位女子恐怕都不会跟着他这么大大方方地来京城。
可惜她不是这天朝女子,那些什么男女有别,她也不甚在意。
这么多年他们几个小辈跟先生学习,跟二叔练武,大家同样都成长得很好。
先生是天朝人,却并没有要求他们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可见先生对那些礼并不在意。
既是不必在意,那么自己就去京城看看又何妨。如果自己与那些天朝人合不来,就把上官慕直接拐回源里算了。
云兮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她这么做的可能性却是不大。为人子女最惦记的无非是父母了,上官慕是孝子,他不能放下自己的父母。
尤其这天朝不似源里,有那么多的危险。
云兮,反正路上还有时间,她便悠哉看着,没有着急。
走在外面的上官慕不知道云兮内心里已经怨怪了他几次,不过他该庆幸薛玉没有带女子读物的习惯。
要是薛玉还带着女四书,那么,云兮恐怕已经骑马离去了。
“公子,云姑娘读了天朝的《礼记》,会不会来找你算账?”
乘风小声跟上官慕闲聊,甚至没有来得及收起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会,她不在意。”
听着上官慕那没有底气的话,乘风和破浪都没有说话。
他们心中暗自想着,公子这样实在是强装镇定,要是姑娘问起来,看他怎么着急的。
突然,附近的山林当中有了异响,别人没有察觉,上官慕和云兮却是能感受到。
“慕先生!”
“放心,没事。”
上官慕见云兮出声提醒自己,便知道她已经有所警觉,为此他给乘风使了眼色,让乘风留在云兮车边,然后自己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前面的马车。
接近车帘时他压低声音跟里面的薛玉和薛礼交代。
“老师,又有客人来了。在车里别出来。”
“好,你小心。”
车队还是继续往前走,云兮却是默默地听着各处的声音。
弓弦拉满的声音,紧绷着的呼吸声,这次来得人不在少数。想必是知道了公子的身份,打算来个一网打尽吧!
那些人离得远,看来并不打算正面交锋。只不过,他们是不是低估了公子的实力?
云兮想着,便听见了弓箭离弦的声音,她唇角有些许的上扬,身上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外面的箭矢已到近前,却是没有一支能够透过车帘射到云兮。
“淋儿,照顾好老师。”
上官慕迎着箭矢,心里却担心起了车中的薛玉,没有办法,箭矢太多,他得想办法解决射箭的人。
云兮听了上官慕的话一阵无奈,她原本是想自己坐在车上就好,没想到上官慕还想把那帮人一锅端了。
她一个飞身用剑击打着箭矢从空中转了两个圈,来到了前面的一辆车,为了方便躲避箭矢,她一掀车帘,坐进了车中。
“云姑娘?”
没等薛玉、薛礼问话,就见云兮运起周身劲气竟是将整个马车保护了起来。
外面箭矢噼里啪啦掉落的声音清脆悦耳,里面却是一片闲适自然不受任何影响。
薛礼睁大了双眼看着那个神一样的女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经历了一场刺杀之后的薛玉,再次见到如此神技,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了。
刚刚薛礼在车中,听到外面的打斗声时,还担心了一下后面的云兮,怕上官慕只顾着自己和父亲会让云兮受伤。
谁知道一转眼上官慕就飞身走了,还把他和父亲丢给了她。
他知道江湖上有很多本领高强之人。之前在驿站看到的点穴功夫就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姑娘还能练金钟罩。
“礼儿,别失了礼数。”
云兮因为出来得匆忙没有带帷帽,薛礼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她,确实不太礼貌。
云兮没有介意,听着外面的箭雨之声。随着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自己这边的箭矢数量也越来越少,看来很快就能解决了。
为了保险起见,云兮没有撤掉自己的劲气,甚至还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腰带上的软剑在一些比斗中会有些吃亏,上官慕就让她时刻都带着那把乌小雨送给她的剑。
那把剑,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认出它的来历,估计不过是把平常的剑。
很快打斗声结束了,箭矢也不再射出,云兮收回自己的劲气,准备跟薛玉和薛礼告辞回后面的车中。
只是还没等她掀开车帘,就听到了上官慕的疾呼之声。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也传来了利箭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