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外面设了阵法,那么,出口,就在里面。”傅雪琛沉声说道。
“哪里?哪里?”
傅雪琛已经习惯了对方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的模样了,无语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色清明,声音里,泛着一丝冷意,“你先解开我。”
云楚眨眨眼,不明白对方为何变脸变得如此之快,不过她依旧没动,十分诚实地回答:“不行,你体内的异动我还没有查清楚,万一再一次发狂,我无法阻止。”
“……”
“你也别白费力气,话本子上说的用什么利器割几下云云的,对你身上的绳子完全没有用。”
“你用的是金刚丝?”
小姑娘眨眨眼,“你怎么知道的?”可惜眼前人再一次低下了头,任凭她怎么磨,也不说话。两人刚刚建立起来的友好氛围,因此而陷入了僵局。
“咕噜咕噜。”偏偏云楚的肚子又很不合时宜地叫起来,小姑娘的脸更红了,立马垂着头,爪子拍了两下自己的肚子,愤愤道:“你叫有什么用,你再叫也没吃的,别让主子我丢人现眼了!”
“咕噜咕噜。”
“……”云楚默默地看了一眼粽子似的傅雪琛正在艰难地挪动身子,想要转到床的内侧,眼神中写着四个大字——不忍直视,顿时怒了,“要不是你,我会挨饿!”说着小姑娘一下子扑了过去。
“慢着!”刚因为觉得床板有异样的傅雪琛来不及阻止,小姑娘整个身体压上来,床板受力不均,空着的一边居然翘了起来,而陷下去的一边,出现了一道缝隙。小姑娘还算聪明,此刻回过神,眨了眨眼睛,欲哭无泪地说:“不会,这就是出口吧。”
傅雪琛很沉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缝隙越来越大,两人双双滚了下去。
寂静的夜,明星高悬。陈国的送亲队伍在野外露宿,不得不说,作为一国公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不骄不躁,不哭不闹,怡然处之,值得人敬佩。
南边一角,凤倾阑席地而坐,几日来的风尘仆仆丝毫不掩其风华。他这样的人,即使看不见容貌,即使一身尘土,依旧能引得千万人倾心。
楼心柔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丝毫不敢有冒犯之处。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看似与你相谈甚欢,一幅笑颜倾尽天下,但实际上,却是犹如遥远的浩瀚星河,你以为你看到了他的全部,却不知每一刻星的背后是如何的阴冷黑暗。
“伤好些了吗?”此时,凤倾阑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楼心柔一颤,全身疼痛告诉她不可再有非分之想,意识上却又想要去靠近这个男人。
“多谢凤爷关心,心柔已经无碍。”
“你的子阴之身不适合劳累,明日,你便离开吧。”
楼心柔立刻跪下来祈求道,“心柔以后再也不敢善做主张。”
凤倾阑幽幽地看着篝火,没有一丝表情。
楼心柔咬唇,全身的肌肤透着一股浓郁的黑气,犹如万虫噬咬,只可惜,依旧比不上心中之痛:“心柔明白自己肮脏之躯,不配随凤爷左右。但是凤爷如今内力被封,花千错远在扬州,虽可两地奔跑,但终究费时,那陈国公主亦不是简单的绝色,心柔在身边,好歹也能助凤爷一臂之力。”
凤倾阑淡淡地抬眼:“前日之袭,你的容貌已经被傅雪琛看到,留你在身边,只会为我带来麻烦。”
“……是心柔学艺不精。”能得来凤倾阑一番解释,已是极其难得,楼心柔不敢再求,只是多问了一句:“凤爷曾经说过,无双公子不足为惧,又为何花这么大的力气对付他?”
凤倾阑垂眸,语气已经带了冷意:“你若想念雁都,就尽管去。”
“心柔不敢。”
黑夜下,篝火跳动,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陈雪姬远远地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的贴身婢女木蕊有些不解问道:“公主,此二人明显来路不明,您将他们留下来,岂不是引狼入室?”
陈雪姬挑了挑眉,灵动的神色在篝火下反倒添了一丝神秘。
“何以见得?”
“昨日晚上,这两人突然……”
“这样,才更有意思,若这二人能为我所用,岂不是如虎添翼?如果不能……”陈雪姬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随即又飞快地消失不见,“不过不必担心,连你都能看出他们的倪端,就说明这两人还不够聪明。”
陈雪姬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以为一切尽在手中,殊不知,她自以为掌握在手中的人,早已将她看透了。
夜空寂然,星辰璀璨,却不及这月下男子千分之一。
“自古红颜万骨枯,不知爱徒此刻身在何处?”凤倾阑笑着,也不嫌脏,就地躺在身下的污泥上。心中,竟也有了一分思念。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奇,他半垂着眸子,看着闪烁的星星,这——是情人诛在起作用吗?可是……手,缓慢地扬起,覆在自己的心上,眼中有着淡淡的疑惑,为何,这个地方,却没有痛呢,反而,有一丝的喜悦与……酸涩。
楼心柔看着这样的凤倾阑,不甘心地咬唇,她早知道自己的主子心如铁石,所以她从不敢奢望,即使默默无闻地陪在他身边也好,他的残忍,他的温柔,他的睿智,他的张扬,他的决绝……他的所有,她都痴迷不已,可曾几何时,她开始在她脸上看到了疑惑,这个棋尽天下,贵气天成的男人,何时会有疑惑!若不是凤妍,若不是这个道貌岸然的女人,她的凤爷,何至于生活如此——步步算计,她又何至于如此,自卑到不敢去服从自己的心意。那段黑暗悲惨的日子,总有一天,她会悉数还给凤妍,就算她死了,她也要这个女人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情人诛!无论如何,她也会帮凤倾阑完成心愿,只要那个小丫头死了……
“我的警告,你没听进去吗?”
“凤爷……”楼心柔大骇,膝盖笔直的弯了下去,“我没有……”
“……”凤倾阑闭上眼,不知是疲乏,还是不愿再看眼前的人,“瑶山之下,弃尸之地,我的绝杀令,绝非玩笑。”
“凤爷,那丫头与你如此重要,自然不能死于她人之手。”不只是真的误解还是如何,对方慌忙地解释着,凤倾阑没有斥责,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凤爷……”楼心柔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不知再说些什么。
然而,她转身的一刹那,凤倾阑睁开来眼睛,漆黑似夜的眸子,毫无焦距,瞬间,闪过一丝光,却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