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隔壁的单间,会从内侧锁上呢?如果是毫无关系的第三者在里面的话,那他又为什么会与一具死尸关在一起,而不愿意从厕所里面出来呢?
仲田真美子把添加咖啡的订单(三号桌、新谷弘毅和他朋友所在的位子)送到厨房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店长提出申请,想要稍事休息。
星期三的过午,店内正好处于较为冷清的时段,即使缺一个女服务员,也不用担心人手不足。因为从早上开始,她就隐约显出身体不适的样子(这也是真美子计划中的一部分,虽然一半是演技〉,所以,通情达理的店长,马上就察觉出她身体不适。
“你的脸色确实很差啊。要是觉得太累,今天可以早点儿回去。”
“没事的。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回来。”真美子向同事打完招呼,便一手拎着鼓鼓囊囊的小口袋,从职员专用后门走到外面。她小跑着穿过大堂,直奔卫生间区域。
她期待自己手忙脚乱的身影,在过往同性的眼中,能够显得像模像样些。往新谷弘毅的咖啡中放入的泻药,马上就要起效了。
来到过道的尽头,真美子装作要进入女洗手间的模样,从对面男厕所的入口向内张望。倘若里面有人,她就假装寻找离座的客人。虽然她连台词都已经练好了,不过里面空无一人。-切顺利。
真美子毫不犹豫,像猫一样敏捷地溜进了男厕所。由于之前已经借机查探过好几次,所以,她对里面的配置了如指掌。她从口袋里拽出手套,戴在双手上,这样做是为了不留下指纹。然后她站在两间并排的大便专用单间前,看到门把手下,显示着蓝色的“无人”字样。确认两间单间都无人使用后,她转身打开了左侧的门。
在车站大楼翻修的时候,由于这里是在装修过程中新建的,所以内部装修还很新,空间也很充裕。作为购物广场附带的公共卫生间,肯定可以归于高档一类。
在认真确认卫生纸没有用完后,真美子掀起马桶盖,放下坐圈(因为她联想起了食虫植物——猪笼草),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她回到入口处,屏住呼吸,察看过道的情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纸,和一捆胶带。
真美子把纸摊开,在四个角粘上胶带,贴在右侧单间的门上,与自己眼睛等髙的地方。然后她用尺子比着,用粗记号笔在纸上写下“故障,不可使用”几个宇。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个相当高明的主意。就算有人碍事走进来,看到这个的话,也不会去开这扇门。真美子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这次她打开贴着纸的门,身子溜了进去。里面的构造与隔壁一模一样,马桶也是西式的。
身体藏在门后阴暗处的同时,真美子突然汗如泉涌。也许是因为平安通过了最初的难关,松下一口气的缘故吧。要是有人看到,身着咖啡店女服务员制服的年轻女子,在男厕里徘徊,一定都会觉得可疑吧。虽然自己想到过,乔装成清洁工大妈,但换装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是难点,况且,自己又讨厌乔装,结果这个想法便不了了之了。
在制订今天的计划时,最让真美子困惑的也是这一点。先不提选择男厕作为作案地点的原因,在那里,自己行动的幅度,会不可避免地变得极其狭窄。更重要的是,若是被人发现,则立即休矣。从开始到结束,只能听天由命地行动。这是不是一场不顾自己安危,过分大胆的赌局呢?
不过,虽然感到不安,可若能掩人耳目、顺利进行的话,那时自己的性别,就一定可以成为心理上的不在场证明,真美子脑子里这样努力盘算着。
总而言之,危险不可避免,过虑才会使人栽跟头。积极思考,才是通往成功的关键,这些都是思考厌烦后(常有〉的结论。真美子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动。她张开嘴巴,深吸一口气,想缓解焦急的心情。
至此为止还仅是开头。
头顶上的风扇,传来单调乏味的声音。这里不像用薄薄的隔断,围成的廉价房那样隔音很差,因为墙壁和天花板,还有地板的各个方面,都造得宛如密不透风的壁橱一般,所以时常开着换气扇。
位于唯一开口处的门亦是如此,一旦紧闭,就会与墙壁严丝合缝,不露一丝缝隙。天花板上的灯如果熄灭,就会变得一团漆黑,若是小孩,或许会害怕得哇哇大哭吧?防止自己被外面的人看到,这一点自不必说,不过,里面的人也同样看不到外面了——真美子必须把门稍稍打开些,透过细细的门缝査探外面。因为若看不到单间外面的情况,就无法采取行动。当然,也不能插上插销。之所以准备“故障,不可使用”的贴纸,就是这个原因。
真美子坐在马桶盖上,眼睛看着手表。自己离开店还不到三分钟。之后只需静待猎物自投罗网即可。真美子从口袋里,拿出一捆绑成圆形的电线,用手捋得柔顺了。这是她为了不留下凶器的线索,从废品站捡来的。为了令其使用方便,还在电线的两端,各做了一个大小合适的轮环。
她把轮环套在手腕,握住电线的根部,交替重复地做了几次双臂前伸交叉、然后用力左右拉拽的动作。这样做是通过印象训练,让自己熟练掌握接下来要进行的动作。迅速用电线缠住猎物的咽喉,再瞬时用力将其死死勒住……
但是,外面响起了一阵足音,令真美子的动作中断了。自己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真美子毛着腰,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只见来人是个学生气的年轻男子。他并不是准备要等人的。
他的背影在一排小便池前忽隐忽现,小便过后,又在洗手池的镜子前,略微整了整发型。真不会赶时候,赶紧出去,真美子祈祷着。这时,那个年轻男子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向这边看来。他那狐疑的视线在空中游荡。真美子的身子,不禁变得僵硬起来。
“没人吧?……”年轻男子耸了耸纤细的肩膀,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着离开了男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