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越黑越需瞪大眼睛。
县衙大牢,两道黑影鬼鬼祟祟摸进来,拐来拐去,直奔桂大户关押的牢房。
连续在牢内过了一个月的桂大户早已崩溃,这个时候进来看他,他必有什么条件就答应什么条件呢。
两道黑影暗暗赞叹自己的英名,桂大老爷有的是银子,衙门里抄的那些算什么呀。
黑影摸进桂大户的牢门,见里面的胖子四肢摊开,倒在草秸上正哼哼。
“桂老爷,桂老爷?我们来看你了。”黑影喊道。
躺着的桂大户终于听到了人声,忙不迭向上爬,肥胖的身体支起来小小的眼睛去看。
黑影将自己的脸最大程度的挤进牢门的栅栏缝里,说:“老爷,是我们啊,皮影,狗子啊。”
桂大户像个球一样滚过来,牢牢抓住他们的手,老泪纵横:“是人啊,是活人啊,呜呜......你们,你们快去京里,求我族叔桂丞相,求他老人家来救我啊,呜呜.......”
皮影忙说:“好好好,老爷,我们就是来听你差的,不过,不过......”
桂大户急了:“不过什么?你们也被关起来了?”
“不不不,那倒不是,就是,就是我俩兄弟进来,已先打点了牢头五十两银子了,再去京里,这......我兄弟囊中羞涩呀。”
“我当什么事!这屁大的事也在你老爷面前哭?听老爷的,去找我二十房小妾,她那里有的是银子。”
“老爷,你还不知道呢,董知县已抄了您的家了,和连翠山那帮匪徒勾结,现在整个衙门都是连翠山的人,他们穿了一条裤子啦,您那个小妾要是在家里,也逃不了。”
“竟有这样的事?这么多年,这董老狗倒让我看走眼了,他的家就没抄?我搂了多少银子,他就有多少银子,他娘的,他比我更厉害!”
“桂老爷,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董知县的家好好的呢。”
“可恶,可恶!你,你想办法告诉那连翠山的喽啰,就说董知县家有金山银山呢,他们还都被蒙在鼓里,以为他是好人!”
“知道了,知道了,桂老爷,那您还能拿得出银子么?”
“我把你的泼皮,老爷我什么时候缺银子了,你,去城外十里,有个桐林别院,我的小妾住在那里呢,没人知道,她那里有我存的银子!快滚!”
皮影和狗子大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来,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小的必然把信给您送到桂丞相那里去!”
“等等!有个事,老爷我不明白,这么多天过去了,那鹿州太守怎么不见有人来救我?难道他不怕我族叔?”桂大户薅着没剩几颗的头发,揪了半天,一拍大腿,说道:“你们先去近路的,先替我去一趟鹿州,找到张太守,把董大勾结匪徒的消息告诉他,看他什么反应,另外,再查查为何这么多天他连个屁都没崩过来?你们可看仔细了,一旦他靠不住,立刻去京里,寻找桂丞相帮忙!”
皮影和狗子忙不迭点头,连滚带爬的消失在牢房尽头的黑暗里。
桂大户满心期待的躺下去,等待这俩泼皮带来的好消息。
皮影和狗子出了牢房,一路差点没笑死,巨大的高兴冲击他们的心脏!
有银子了!有银子了!
先不着急进京,先磨他一个月,让他的小妾把银子吐够了,再去京里传话。
传的怎么样,他能不能活,还不全靠我兄弟俩?
俩人快笑炸了。
顺着桂大户的指引,二人欢快前行,不多会便到了桐林别院。
这桐林别院,依山而建,取木于林,真真是山间别墅,外表上古朴,内里却镶金嵌银。
皮影和狗子一路流着口水跟在别院管家后面,拘着礼,躬身撅腚地侯着见桂二十娘。
桂老爷娶的这第二十房小妾,是他给自己规定的“关门”小妾,发誓她是他最后一个心爱的人。
因此,桂大户瞒着家里的妻妾,给她留了这个大别院,更是为了藏那如山的金银。
桂二十夫人听说亲亲桂老头派的人来了,忙虚掩着帕子,迈着小碎步,呜呜咽咽地出来,问道:“我那可怜的老爷怎么样了?”
“回夫人,老爷闷在牢里许多时日,生无可恋,着我等来取打点银子,好让他能吃上顿肉。”皮影挤巴挤巴眼皮说。
“什么?老爷连肉都吃不上?可怜,可怜啊。要,要多少银子啊?”小妾眼睛瞥了眼管家。
不敢不给啊,他没死,那帮人没杀他!
皮影和狗子大喜,看来这些人一点就透啊,做惯了的啊。
“县衙上下如今都被那连翠山控制,夫人知道连翠山吧,那可是强盗窝子,银子少了动不了他们的心……”
狗子赞赏的瞅着皮影,这张嘴可说出花了!
小妾咬咬牙等着他们。
皮影继续说:“要体现夫人对桂大老爷的一片心意就看现在了,老爷的衣食花费,狱卒及衙门上下,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两。”
狗子一下吓得差点没站住脚,他用崇拜十足的眼神看着皮影!
当皮影忍着内心的狂喜,捧着一千两银子出来时,狗子对他的崇拜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俩人鬼鬼祟祟走出别院,钻进不远处的竹林,抱着银子放声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皮影,自今日始,我拜你为大哥!”
“哪里,哪里……哈哈——”
二人只顾狂放得意,不曾注意到暗夜里一道道黑影如闪电般自他们身旁掠过!
“大哥,”狗子崇拜道:“你就是我的大幸运,比出门踩的狗屎运都管用……”
“哪里,哪里……”皮影习惯性点头。
“大哥,把银子拿出来分了吧。”
“哪里,哪里……,啊!银子呢?!银子去哪里了?!刚才明明在我手上的!狗子!你个兔崽子,给你哥下套啊!”皮影一番得意,骇然发现,挂在胸前的银袋子不见了!
狗子抱头吼道:“谁动你银子了!”
突然,一声爆喝响起,声若雷劈:“是某家动的!”
狗子瞠目看着从暗影里走出来,从天而降的人,吓得尿了:“大,大当家!”
来人正是徐青峰!
“好个奸滑之徒,当日你俩亵渎军师本该处以极刑,本座到底念几分过去的兄弟义气放你俩生路,不曾想你们干下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出卖兄弟,出卖山寨!”
徐青峰暴怒不止,挥手让人揪了俩货绑起来。
皮影吓成了真皮影!狗子吓成了真狗子!
别院门外,已被棕头巾包围,军师夜天负手当立。
徐青峰赶上去,同他并肩往里走:“军师,不是你监视着桂大户的牢门,这俩货还不易抓。”
“些许小事何劳徐大哥亲临?”
“查抄别院也算不大不小的出动,虾皮和远子不在,我怕你没有得力的人手,我新近收了两个功夫不错的游侠儿,给你吧,跑腿的事吩咐他们去做。”
“游侠?”
“是,江湖上混的明白,名号叫个大江,大浪。”
“……好名字。”
桐林别院里的人来不及丝毫喘息便被绑缚了堆在前厅。只桂二十夫人是自由身。
她捻着帕子哭的凄惨,絮絮地说着桂丞相不日就会派人来救他们,理由是到了年关,桂大户的年货没送上去,这对桂丞相来说便失了大笔收成,他肯定派人下来查,到那时,看你等“鼠辈”去哪里藏?
徐青峰和夜天好似根本没听到,忙着吩咐查抄别院物什。
别说江湖无好汉,徐青峰同夜天皆是明规矩的人。别院搬了一空,但留下了小妾及她日后生活所需基本银两。
不与老弱妇孺为难,是好汉给自己立下的基本规矩。
一干棕头巾来的快,去的快,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前厅,一眨眼只剩小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