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天魔乃是无形无质之物,若是有人试图去窥探这魔头,只要念头一转,立刻就会被其侵入心神之间,不知就里之人,一个不察,就已中了魔毒,生死全看这魔头心意。
不过此一回,是张衍主动以神意去摄拿,却又有所不同。这魔头若是智慧足够高,就不会这般容易就跑了进来。
不说在此中是他主场,万一有变,只要主动耗尽神意,虽然自己也是受损,但却可叫这魔头大受损伤。
而神意之中这一道模糊幽影,只是方才一瞬之间那魔头被截留下来的形影,并无法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要是此魔修为到了一定境地,或是与敌争斗多了,那么连这点痕迹也不会有,下次断然不会再犯这等错误。
张衍盯着那魔头看了一会儿,从那股飘忽不定的气机上来看,此魔修当未修炼到太过高深的境地,以他此刻功行,还可以应付。
不过有一点却要注意,玄阴天魔只要不死,就会在交手之中不断学习,改正自身疏漏,是以要想斩杀此等魔头,就要在短时间能做到,与之缠战时间越久,其便越加难以对付。
观此魔头样貌,与腾族略略有几分相似,双头四臂,独目三足,显然是这魔头以往与此族有过接触,是以照其变幻表象。
他也是来了一些兴趣,那腾族本是地表生灵,来地底要做什么,莫非是最后是亡在这玄阴天魔之手?看这模样,这魔头还是深受此族影响。
他一挥袖,将那形影打灭,随后把神意回定身躯,徐徐把功行收了,然而直到最后时刻,也仍是不见此魔头来犯,显然是方才感到张衍有主动出击之势,故是又退缩了回去。
可以看得出来,这头玄阴天魔很是谨慎,与先前遇到得那些魔头绝然不一样。
按理说,玄阴天魔该此次界之中战力至高之辈,在地渊之中除了同类,该是全无敌手,而且防不胜防,就是妖祖与其对上,也十有八九会输,有眼下此等表象,那很可能是以前吃过什么大亏,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此魔被神意照见,但那是其主动来窥看,真身却并不是就在近处,好在方才张衍已是将那魔头气息记下了,不难将其寻到,伸指在伏魔简上一点,此简悬空片刻,就奔往一个方向飞去,此回只走直线,足足飞遁有十数万里,才在一座大峰之前停下。
这山高不见顶,下方有一个人为开凿出来的洞窟,还有一些残破浮饰品,洞外更有许多腾族及凶怪的石像,大约百余尊之多,皆有千丈之高,神情形态个个都是威武雄健,看得出来,这又是一处腾族留下的遗迹。
而在山脚之下,开着一座石洞门,厚重石门早已倒塌,破败不堪。看去完全是凿山掏穴而成,恰可容纳百丈高的腾人来回行走。
张衍到了这里后,并未立刻迈步进去,而是看着这座山峦,神情若有所思。
在上几层中,在同样一个方位,也有一座类似石山。
看着模样,此山似是不单单只局限在一层,而是连通了上下各层,至于到底存于多少层中,暂且还难以说清,腾族在这里凿山建府,不知有什么特别用意。
在原处思忖了一会儿,他御动遁光,往那洞门之中走去。
过了石洞门,却见一个偌大广场,满地都是巨大骨骸,多是支离破碎,旁处散落着朽烂刀剑,看来此地应是经过一场惨烈厮杀。
他见前方有一横高阶,上方摆有一个高座,同样有一具尸骨,身量比此间任何一具都要高大,只是顶上少了头颅。
忽然一个恍惚,眼前景物竟是一变,却见一个头戴垂纱的高大腾族女子坐在王位之上,两旁石阶之上是一排排身强力壮得护卫。
目光一顾,广场之上也是站了一列列腾族兵卒。
那侍卫怒吼一声,“泯族使者,你怎如此无礼,见了我王,为何不行大礼?”
张衍淡笑一下,道:“此等小道,无需拿来贫道眼前卖弄。”
他一步跨出,原来所站立之处却是多出来一个四肢粗短,颈脖粗短,双目鼓吐的青鳞怪人,其人方才是那受呵斥之人,而非是他自身。
他知晓,这是那玄阴天魔弄出来的手段。
这里并非是单纯是幻境,也同样是真实之过往,踏入此间,也就是进入那传闻中的玄阴幻域中。
而玄阴天魔最是难对付的就在这里,其有一丝浊阴性灵,就是潜藏在此,只要其性灵不灭,不论在外身躯被杀死无数次,就不会当真身死。
而此地又不在现世之中,头一回要想进来,唯有这魔头主动放开。
但幻域乃是此僚主场,心神只要有丁点空隙,就会失陷在此,且被这魔头引入进来,神通道术对其毫无作用,无法动手,只能是被动应付。
他目光看去,那泯族使者被呵斥之后,不但不拜,反还对着那腾族首领放出一支飞矛,血芒一闪,顿时将其钉在了座椅之上。
只是对腾族的强悍身躯来说,此连小伤也算不上,其也未曾想到这泯族使者孤身一人敢如此做,立刻将旁侧金斧抄起,往下掷来,那使者发出那矛,浑身已然气血干枯,毫无还手之力,当场打成碎肉。
但是那腾族首领很快就发现不对,那长矛似被做了手脚,他被死死钉在了座上,居然无法伸手拔出,与此同时,一个个泯族人身裹气血光华,从门外穿入进来,与腾族厮杀在了一处。
这两方人都是气血雄壮无比,到达大圣境的,就有四五人之多,但此处洞窟坚牢异常,哪怕经此一战,也不曾撼动一丝一毫。
因腾族首领无法参战,少了一大战力,其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时不时鲜血飞溅过来,场面惨烈无比。最后连首领本人也在击杀了数个强悍敌手之后,被斩去了四肢头颅,生生砍死在了宝座之上。
张衍只是冷旁观,神情之上并无任何波动。
这时有一个泯族头领大吼一声,其手下之人纷纷出手,将所有腾族人头中独目挖了下来,有些未曾死透的,被生挖眼目,一个个在那里凄厉惨嚎。
这时一名泯族侍卫走到了张衍身边,呵呵笑道:“腾族自以为有长有神目,不惧我心魔入体,但我却可驱使他族来攻,轻轻松松便将其灭去。”
张衍笑了一笑,道:“贫道还想哪有这般多的腾族死在此处,原来过往是如此,还要多谢尊驾解惑。这么说来,腾族眼目是克制魔头的利器了,回头倒是要去寻上一寻。”
这魔头未曾接触到更多智慧生灵,只是与腾族这些异族有过交集。
恐怕也正也是因为如此,其只是拿这些血腥凶残的手段对付他,却不知修炼到他这般地步,心境打磨完满,绝不会为眼前这些场面所动。
即便不是他,换个修炼了千百年修道人过来,此刻也不会轻易中招。
那玄阴天魔所化的泯族却是一声叹气,道:“你这人心神稳固,我到现下也抓不到机会,可此间乃我幻域,纵然千百年轮转,也不过一念之间,你与我斗个上个数十载可以,那么百年,千年,甚至万年呢?”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不会到那等时候的,因为你只是神魂进来,身躯还在外间,那时你早已耗尽元气,生机断绝而亡了。”
道行不够之人听到此言,恐怕难免会其被言语所动摇,然后陷入忧惧之中,担心自己外间身躯,如此心灵上便有了破绽。
而那等心志坚定之辈,纵然不信,也会有此考虑一下这等可能,甚至还机会设法检视一下自己,看自己是否当真只是神魂过来。
但这魔头早就等在这里,只要你心下一动,立刻就会跟着上推波助澜,然后不断扩大战果,叫你疑心自己,需知心猿难伏,大敌在前,又事关自己生死面前,怕是任何人也难以真正做到一念不动。
而这里还潜藏一个更为厉害的陷阱,那些努力不愿露出心境破绽的,可能因为一位着紧于此,执念渐生,反倒可能中了算计。
张衍却是神情平静,对此并无半分反应。这不仅是他心境之上并无破绽,而且还因为他知晓对方的底细。
他是力道六转之身,玄阴天魔也无法将他留在这里多久。
就算真是被困万载,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在残玉之中推演至法之时,在里等若经历了一万六千载,是为求道能耐得住真正寂寞之人。
玄阴天魔见丝毫不为所动,又道:“尊驾可知,腾族人为何要到这处来?因为他们来此是为了这一件宝物,此宝物能保他们一族万世兴隆,此物如今就在这处洞窟之中。”
玄阴天魔告诉他此物来历,是为引动他生出贪意。
但可惜是,其因从未与修道人更有过交集,不知修道人的执念乃是长生,而非群类壮大,又一次受挫而回。
这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这魔头不停用言语或是各种场景来试图动摇张衍心神,后者却始终神色自若,偶尔也会回一两句话,好若与同辈闲聊一般。
张衍知晓,每多一刻,这魔头就会多消耗一丝本元,只要以不变应万变,那么支撑不下去的只会是对方
果然,似只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眼前幻域陡然破碎,此间场景又变化回了原来那残破模样,却已是回到了现世之中。
张衍冷然一哂,既然进入过玄阴幻域一次,那他就能再度寻了进去,主动闯入和被动进入是绝然不同的,这一次他已是可动用神通。
于是神意一转,追逐那冥冥中那缕气机,一个跨步,轰然一声,又是生生踏回到了那处幻境之中,抬头一看,见玄阴天魔神色正阴沉地看着自己,淡笑一下,道:“尊驾每言必说他人生死,不知你自家生死可在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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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