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各宫妃嫔几乎都在心中猜测,这事会是个什么结果。
自她们进宫以来,后宫中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更何况受伤的人是皇后和良妃——如此尊贵的身份,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沐花音晚上又去了一趟华阳宫。
西北枫还是没醒。
她在宫中陪了片刻,又交代了宫女好生伺候后,回了自己宫中。
当夜,慎刑司里灯火不歇,阵阵渗人的凄惨叫声传出。
明明过年该是喜庆气氛弥漫。
如今却变成了阴云笼罩。
翌日。
一份画了押的口供送到了夏亦辰面前。
夏亦辰一目十行的瞟过,沉声吩咐:“去钟粹宫将程贵妃给朕召来。”
传口谕的太监来到钟粹宫时,程松雪还在用早膳。
她用调羹随意搅着瓷碗中热气腾腾的莲子粥,漫不经心问道:“皇上叫本宫前去,可有说是什么事?”
太监老实答道:“回贵妃娘娘,奴才不知……不过,还是请娘娘快些过去吧,别让皇上久等了……”
程松雪冷哼了一声。
但她也不敢大意,还是起身让婢女帮她好生梳了妆,来到了凤栖宫。
她走进殿内,发现殿中除了坐在上首的皇上皇后,还有秦贵妃、德妃、淑妃和贤妃。
一屋子的人目光齐齐注视着她。
阵仗很大。
程松雪走到殿中跪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夏亦辰面无表情:“起来吧。”
殿中还留着一个空位,程松雪刚走过去坐下,就听到夏亦辰的声音响起。
“想必程贵妃也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经过慎刑司一夜的审问,那负责皇后衣物的婢女说,她是受了你宫中婢女的指使,将酸浆草混在熏香中,熏上皇后的衣物,引得马儿发狂。”
程松雪蓦然瞪大了眼睛。
“皇上您说什么呢?臣妾没有做过这种事!”
“呵,”坐在她身旁的秦贵妃一声轻笑,“程贵妃,你激动什么,皇上只是说是受你宫中的婢女指使,又没说是受你指使。”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否认,倒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程松雪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怒喝:“你给我闭嘴!”
受她宫中婢女指示,那不就等于是在说,受她指使吗?
一个婢女,有什么胆量去谋害皇后?
秦贵妃看了一眼夏亦辰阴沉的目光,闭上了嘴。
她心中清楚,自己今天根本不用出声,只要坐着看这场好戏就行了。
夏亦辰将那供词递给身边的宫女:“送去给贵妃过目。”
宫女双手将供词呈上,程贵妃一眼就瞥到了上面写着“钟粹宫”、“紫烟”之类的字眼。
她内心震惊不已。
紫烟是从长公主府送进来的婢女,这么久以来,一直跟随着她。
她脾气虽然不好,待紫烟也没有多么亲近,可紫烟对她的忠心,她也是清楚的。
“这不可能!紫烟她不会背叛本宫,做出这等事的!”
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能体现内心想法的。
沐花音坐在上首,从程贵妃进殿就开始关注她的神情。
她眼底的震惊是真的,脱口而出的也是“紫烟不会背叛她”肯定,而并非她没有指使紫烟的辩解。
这样的程贵妃,似乎确实是被人攀诬的。
若非如此,那就只能是程贵妃演技太好。
秦贵妃可不这么想,她原本想坐着静静看戏,奈何这场戏实在太好看了。
她又忍不住插嘴道:“程贵妃,本宫倒是从来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如此狠心之人,一出口就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罪责全部推到婢女……”
她话未说完,程松雪就直接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秦贵妃妆容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红红的指痕。
“你居然打我!”
秦贵妃捂着脸,不敢置信。
程松雪咬牙切齿:“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撕烂你的嘴!”
她很清楚,若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最终扣在自己头上,下场会是如何。
事到如今,她根本不敢再掉以轻心。
偏偏秦贵妃这个贱人,一直在这儿妖言惑众,唯恐天下不乱。
秦贵妃见她打了自己,态度还敢如此嚣张,怒火蹭蹭蹭的涌上心头。
她伸手就要去揪程松雪的头发。
“放肆!”
眼看着两人毫不顾忌形象的就要打起来了,夏亦辰怒喝一声。
伺候在殿中的宫女连忙上前将她俩拉开。
秦贵妃鬓发歪斜,簪子都掉了一只在地上,她喘着粗气,瞪着程松雪,最终还是迫于皇上坐在殿中的压力,而生生忍下了心头怒火。
程松雪在夏亦辰面前跪下:“皇上,臣妾想唤紫烟进殿问话。”
“准。”
紫烟本就侯在殿外,这时也被带进了殿中。
她行过礼后,程松雪将供词甩在她面前。
“这是你干的事?”
紫烟战战兢兢的捡起供词看了一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是,奴婢没有!主子,您相信奴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夏亦辰召程贵妃前来,是要问清楚这事到底和她有无关系。
但现在,却变成她和紫烟两人的对质。
紫烟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做。
那难道,是那被送进慎刑司的宫女冤枉了她不成?
夏亦辰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根本没人能受得住慎刑司的刑罚。
这张供词里,清清楚楚的写明了紫烟与其接触时的种种细节,三次的审问,得到的都是同一份供词。
若是编出来的谎话,供言之中应该会有破绽或矛盾之处。
更何况,没有发生过的事,不可能每遍叙述时,都能准确的没有任何出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程贵妃与紫烟,在合作演戏,妄图让人以为,她们是被冤枉的。
夏亦辰眸光闪了闪。
既然她们不认的话……
“高公公,滚进来!”
侯在殿外的高公公连忙垂首进殿。
“皇上有何吩咐?”
“把这名婢女,给朕扔进慎刑司里去。”
程松雪到底是贵妃,又是他的亲表妹,单凭一份供词,他自然不能将其也扔进慎刑司。
他倒要看看,待紫烟的供词出来后,程松雪还要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