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被贬了位分,是因为我吗?”
沐花音哂笑。
她将手中呈着天香膏的瓷瓶放在一旁的红木矮几上。
程松雪眸光沉冷。
她恨得不是因为皇后被人设计最后却让她背黑锅。
而是她明明是无辜的,可是皇上却依旧毫不犹豫的信了这事是她做的。
至于皇后,更是没有半分想要帮她说情的意思。
她要的是什么皇后送她东西吗?
她要的是重回贵妃之位!
程松雪神色恹恹,凉凉道:“你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反正你圣宠在身,至于我的处境如何,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上他眼里除了你,根本没有别人的死活。”
沐花音轻摇着头:“你不能这样说皇上。”
明明自己都落到这般地步了,皇后居然还在维护皇上,这让程松雪气不打一处来。
她几乎差点蹦起来。
“你和皇上,都是虚伪之极的人,若非如此,皇上为何会不留情面的将我贬为才人?”
“我爹娘邀你们俩过府,你俩却端着架子让他们当众难堪。”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几天前,长公主早就修了一封家书,将那日在公主府发生的事都添油加醋的和程松雪说了。
她心中又如何能不满是愤恨呢?
沐花音十分平静得看着如同困兽一般的程松雪。
半晌,她一字一句缓缓道:“郡主,你们一家人,可真是都很自私啊。”
程松雪瞪向了她:“你说什么?!”
沐花音站起身:“我说你们都很自私。只顾着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处境。”
“长公主也好,程将军也好,说起来,都是皇上的长辈,可他们又何曾站在皇上的立场考虑过这件事?”
“在你们看来,皇上他说一,没人敢说二,所以包庇你,可你是否想过别人会怎么说他这个皇帝……”
程松雪怒吼着打断了她的话:“什么包庇,我根本没做过,凭什么这样对我?”
沐花音也拔高了声音:“那么证据呢?你有为自己开罪的证据吗?”
“若是你有的话,我现在立马帮你呈给皇上,让他连夜下诏,恢复你的清白!”
满屋寂静。
刚刚走到偏殿外的夏亦辰,听到这番话,更是顿住了脚步。
他原本以为沐花音去完偏殿会很快回去。
可没想到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刚准备过来,就听到殿中两人似乎在争吵。
殿中烛光通明,映在窗格上的身影有些瘦削,却笔直挺拔。
“就算你不顾及皇上的立场,但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被人冤枉的滋味有多不好受吧。”
“难道你愿意让人每天在背地里说你倚仗着皇权作威作福吗?”
“请你以后在爱自己的同时,也对别人多一点怜惜。”
沐花音说完,打开了偏殿殿门。
寒冬腊月的夜晚,站在殿外的人影,眸光中蕴着深情。
她跑下台阶,拉起夏亦辰的手。
“皇上,您怎么来了?”
“来寻你。”
殿中的程松雪听到“皇上”二字,正想起身出殿外,却见夏亦辰已经拉着沐花音的手往正殿而去了。
两人十指相扣,相互依偎的背影看起来温馨而又和谐。
寒风拂面。
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丝羡慕之感。
若是哪天,也有个人能如那般牵着她的手……
眼中有苦涩浮现。
别说她如今是这般处境了,就算她身为贵妃,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
这就是她的命。
程松雪阖上了殿门,将那两道身影关在了门外。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个沐花音拿来的锦盒上。
打开盒盖,里面盛着一碟碟精美的糕点。
原来是京中最有名的糕点铺南酥斋的什锦点心盒。
她捏起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她厨艺高超,从小自然也吃遍了各种各样的芙蓉糕。
唯独这块,甜软细腻,让她在这个冬夜里,感受到了别样的暖意。
华阳宫。
冷天清夜夜准点来宫中给西北枫把脉诊治,涂抹伤药。
虽然御医隔三差五的也会来华阳宫瞧瞧,但是那些常规疗法,又怎么比得上他特地为西北枫的伤处而配制的外服内用的伤药呢?
他细细替西北枫按着伤处。
西北枫半倚在床榻上。
榻前,单膝跪地的年轻男子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
他手中捧着一卷系着黄色绸带的厚厚卷宗。
他双手将卷宗举过头顶,恭敬道:“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
西北枫神情慵懒的伸手接过,随意的扯开了黄绸。
白纸黑字的卷宗上,密密麻麻的记载着大夏三品以上朝臣的家世背景,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西北枫的目光在卷宗上一列一列扫过。
她唇角微勾。
有了这份卷宗,任凭这些朝臣地位再怎么崇高,风光再怎么无限,也尽在她的囊中。
她微微敛了眸光,看向跪在榻前的男子。
“白天,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白天垂首:“殿下过奖,此乃属下份内之事……另外,属下在查探这些背景时,还查到了另一件关于大夏皇室几年前的旧事,属下已经将此事附在卷宗最后了。”
闻言,西北枫将卷宗展开至最后。
她的眸光中有波澜在涌动。
正在为她推拿伤处的冷天清,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低垂着的眼眸只斜斜一瞥,就看到了卷宗上写着“夏亦景”、“夏星然”等名字。
他对大夏皇族的往事不太清楚,但对于“夏星然”这个名字,还是有些熟悉的。
据说是大夏皇帝唯一的小皇子,时不时会因为些小儿常见的病而召见御医。
御医还曾与他讨论过该开些什么药。
但他只匆匆一瞥,就移开了目光。
他和白天,虽然同样是在为西北枫办事,却并不相熟。
相比起他,白天可谓是西北枫的心腹,所办的事自然也是机密之极。
并不是他这个只负责当大夫的老头子可以染指的。
这样的机密,知道的越少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