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的心还真宽,居然还能睡得着觉。”
“不想开点能怎么样,反正也都这样了。”玄一伸出五指,掐算起来。
按照武后的要求,破案的期限也已经不剩多少了,认真的过好每一天都来不及,还哪有功夫在这里伤春悲秋。
他把这一层的意思坦率的说给她听,徐文伽的心情也沉到了谷底,是啊,不只是妖道,等到这件案子真相大白的时候,或许,就连她和师兄也要一起遭殃。
人的心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奇妙,当你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时候,你可能会是最无谓的勇士。可当你瞥见了这事件的部分真相,你却越来越惶恐。
“怎么不说话?”
“害怕了?”玄一停下了伸展运动,试探道。
“哪有,你别乱说!”文伽狐疑的看着某人,只觉得,他略微耷拉的眼睛,此时好像全部眼皮都抬了起来,直射出无比精明的光芒。
不会吧,他不会看出来吧。
不是说不会掐算吗?
她在心中做着这样的设想,可惜,玄一很快就打破了她这种幻想。
“你快拿镜子照照,脸色都青了,要不就是有心事,要不就是害怕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案件越来越复杂,也不知道到底牵扯上了什么人,总而言之是很厉害的,害怕都是正常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突然之间,他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就像春雨一般,轻轻的敲在石板路上。
一点一点渗入心的缝隙,文伽抬眼与他对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她还是不相信。
“不怕!”他拍拍肩膀,提示着她:“我已经是死过一次,不对,是好几次的人了。”
“还有什么可怕的,也许我就是天生的煞星,就连阎王爷也讨厌的紧,根本不愿意收我。”
“再说,这不是还有你们吗?”
他话锋一转,文伽陷入疑惑,不解其意。
他接着乐呵呵的解答:“当然,你还有刘冕都一样,我还要保护你们啊,怎能先倒下!”
文伽嗤笑道:“保护我们?就你?”
某人很没有自知之明的拼命点头:“当然,你知道我是能未卜先知的,你要好好的对待我,我心情好了,才能掐算的更准。”
“真是厚脸皮!”
玄一看着她俏脸儿上显出的笑容,心中无限快慰,不管前路如何,他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真心。
不管怎么说,别人不知情,自己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四象图在他这里,说到底,祸事还是他惹来的。
唯一能接收提示的也是他,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保护他们。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院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明珪还没有露面。
何主簿从前院过来,手里托着一沓纸卷,徐文伽一看,这应该是有新消息过来了。
“徐道长,你快看看,这是长安县廨送来的,指名要交给你们。”何主簿将纸卷呈给徐文伽,眼神极为怪异。
这也难怪,别说是张玄一,这座院子里的人,有几个看过她这样的打扮。
徐文伽真身是个小娘子,这在缉妖司内部是个公开的秘密,人人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不捅破而已。
不过,这样的不捅破也得需要徐文伽个人的配合,以往她天天穿着月白的袍服,腰身也弄得宽阔肥大,装扮上可是很用心的。
这样众人才能做到对她的真实身份视而不见,可现在,这身鲜嫩的袍服穿上身,这张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女的了。
“何主簿,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此女的冷酷无情,缉妖司之中的人哪有不知道的,面对她的问题,当然是退避三舍了。
“你躲开做甚,我本来就是女的,你不知道?”
天啊!
地啊!
真的是出异象了!
徐文伽这个人的德性,缉妖司里的人都看的真真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张冷漠脸。
可现在居然会说笑话了,而且还穿的这么水灵,也不怕被别人认出是女的了。
这绝对不正常!
何主簿交代完了事情,转身便跑走了,围在四周的差役侍卫们,看到徐文伽的装扮,也都震惊不已。
各自都支起了耳朵,拼命偷听,窃窃私语。
文伽看到他们嘻嘻笑笑的样子,哼了一声,这些人,怎的这么无聊。她承认,今天穿着这样的袍服出来,确实有亮明身份的意思,可她本就是个女人,这司里的人又不是不知晓,用得着这么震惊吗!
像不认识她了一样。
“长安县廨并没有查到旱魁的真实身份。”照理来说,长安县廨的人应该面对面的汇报这件事,可他们只是将案卷交给了何主簿拍屁股就走人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办事不利,根本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玄一将案卷拿过来,简单的看了一眼。
案卷上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连装扮成旱魁的侏儒到底是哪里来的都没有查清。
籍贯,活动路线一概无有,张玄一早就有这样的准备,查得到才怪。就像后世的马戏团一样,很多有特殊体型的人都被马戏团特意收集到一起,进行各种滑稽表演。
尤其是在1940s之前最为盛行,那个时候,人们的生活水平虽然已经有了长足的提高,眼界也宽阔了不少。
可想调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也是很困难的,消息传播的范围和速度都不算广泛。
这还是近代的情况,而换到一千多年以前的大唐,就算户籍管理很严格,可一个明晃晃的事实也摆在眼前。
这样身有怪异的人根本不会纳入户籍管理的范围,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呢?
既然没有记录,也就无从查起。
这都是肯定的了。
“看来这歹人很是诡计多端呐!”他看后,坦诚的评论道。
“怎么说?”
两人回到室内,文伽也把竹筐取了来,随身带着。
“在派出这些假冒的旱魁出来扰乱视线之前,他就已经切断了这些人和自己的联系。并且,确定这些人在户籍记录之中是查不到底细的。”“可是,根据坊间的传说,这旱魁身量极为矮小,看我们发现的那个人也知道,他们确实都是非常短小的。”
“这歹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神通,可以凑齐这么多人?”
“因为按照我们的估计,到中市行凶作案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两个,这个幕后主使能够凑齐这么多旱魁吗?”
玄一颔首,她说的也确实是一个疑点,不过,如果细细分析起来,也是可以解释的。
“或许,他们派来行凶作乱的人也不都是侏儒,只是我们被蒙蔽了而已。”
“现在除了这个正宗的侏儒,我们还没有找到任何凶案的相关人员,所以他们的真实身份又有谁人知?”
文伽深深的叹气,真觉得前路茫茫啊!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玄一展颜:“别烦了,跟我回趟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