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精神十分亢奋,整个人沉浸在一股不可言喻的兴奋中,根本没发现颜舜英的异常,他的视线落在她高耸的腹部,问道,“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多久?”
他并没有关心孕妇,也不关心孩子是否健康,只关心孩子什么时候会生出来,计算着他能够留在宫中的时间。
如此无情,如此可笑。
颜舜英低垂着眉头,手心掐得紧紧的,声音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已经八个月了,随时都有可能出生。”
“不行,不必等到十个月!”很快,废太子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劲,连忙缓和了神色,在颜舜英身边坐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孩子在娘胎里待得久一些,才能更加健康,本宫明日让太医过来一趟,好好替你调养一下身子,你实在是太瘦了。”
他似是才注意到颜舜英的消瘦的模样,有些诧异又有些怜惜,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她,“你我之间的情分不同别人,本宫许诺过你,有朝一日让你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你这些日子受的委屈,等到本宫夺得帝位,本宫都会给你补偿回来。”
颜舜英轻轻一笑,也不知信没信,轻抚着肚子,低低应了声,“我知道了了,你放心,我的孩子我心疼,一定会好好地将养着,不会误了你的大事的。”
废太子满意地看着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对了,你许久没有给岳父写家书了吧,你都快要生了,还是给岳父写一封家书吧,本宫派人给你送去。”
颜舜英只以为他又要联络父亲,便说了一句,“我已经求了父亲,但他一向听皇上的,是不会违背皇上的旨意的,你去联络他也没用的。”
“你放心,只是送信罢了,不会再叨扰岳父的。”
废太子如此说着,眼中却闪过一抹无人窥见的阴沉。
也不知废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大张旗鼓地替颜舜英给武安侯送家书,车队上转满了绫罗绸缎和山珍海味,一副慰问的架势。不知道的人只当废太子失势,开始讨好岳家,但是秦王却从中嗅到阴谋的味道。
他直接把封鸣叫了过来,“太子有了新动作,本王怀疑他和匈奴人勾结,极有可能会发动战事,你对凉月城和匈奴都熟悉,现在跟上废太子的人马,一起去凉月城,暗中观察他们的动作,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直接拿亲王府的令牌向武安侯求助。”
匈奴人一般在春夏休养生息,待兵强马壮后,为了过冬的粮食,一般都会在秋季发动战事,如今已经是四月份,若是想要发动战事,这时候应该开始筹备了。
虽然匈奴和大周已经议和,但是匈奴使者前来议和其间就和废太子眉来眼去,说不定已经达成什么协议,再加上和谈之时加上的岁供条件,匈奴人并不怎么情愿,去年末的岁供明显就不足,已经彰显了几分态度,今年若是再发动战争,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秦王与匈奴人打交道多年,对匈奴习性的了解一点也属于武安侯,封鸣很相信他的判断,郑重地接了任务,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袱就离开了。
顾清漪有事找封鸣,见不到他人,才知道他被秦王派去凉月城了,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又要打战了?”
父亲正在驻守凉月城,若是匈奴开战,父亲岂不危险?
她的肚子已经有七月大了,秦王担心她摔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尽量挑着好话说给她听,”没事,只不过是预防万一,让封鸣去查探一下消息罢了,不一定会打战,你安心养胎,好好地把宝宝生下来。”
顾清漪对秦王有迷之信任,很快就放下一半的心,开始与他说起另外一件事,“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父皇病了,咱们要不要送些药材进去?”
“宫中自有药材,咱们还是别送了,免得让人在上头动了手脚,还是让人去庙里求一尊开光的佛像,本王亲自送进去。”秦王神色有些复杂,“父皇春秋已高,自从前年染上风寒后,大病是没有,小毛病倒是不少,寻常人只要静心休养便是,只是父皇心系江山社稷,是不愿意休息的。”
其实昭明帝也是可以修养的,只需要放权让底下的儿子们监国就行,但是他连太子都容不下,怎么愿意再给底下的儿子分权呢。
顾清漪靠近秦王怀中,安慰地吻了吻他的下巴,当作不知他心中复杂的心思,只是说道,“你尽管放心吧,宫中的馨嫔颇受父皇宠爱,前不久还查出怀了身孕,这就足够证明父皇春秋鼎盛,就算是有小病痛,也会很快就痊愈的。”
“嗯,本王知道了,宫中的事你不要掺和,交给本王就是。”秦王的声音顿了顿,又问道,“皇后久病不愈,要让人侍疾,你不必在乎外人的说法,废太子妃都没去,你就更不需要去了。”
顾清漪点头表示知道,事实上宫中早就派遣了嬷嬷来府上,通知她去侍疾,但是她大着肚子,皇后又和她有仇,才不愿意去冒这个险,当时就拒绝了,因为觉得是小事一桩,没有告诉秦王,没想到他也知道了。
当天下午,秦王亲自去京城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求了一尊佛像,第二天就带进宫看望昭明帝,他见了昭明帝,发现他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紫,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了。
但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皇上的衣食住行都有严格的把控,身边侍候的人都是油盐不进的性子,连他打探个消息都很艰难,更别说投毒了。说不定是旁的什么病症,才会显得脸色不好罢了。
秦王想要多关心几句,但又担心落上窥伺的罪名,连病情都不能问,只是陪着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告退离开了。只是他心中犹有存疑,让宫中的暗线打探了一番,很快就有了结果。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最近身体康健,身边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变故是经常歇在馨嫔宫里?”
打听消息的是在御书房洒扫的粗使宫人,秦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安插进去,平常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但比较了解皇上的行踪,想现在这样,就有了用处。
皇上身边的衣食住行受到严格把控,但是后宫嫔妃那儿就做不到那么严密了,总会有疏漏之处,如果皇上的病真的不寻常的话,最有可能是从后宫妃嫔处入手的,馨嫔作为最近接触皇上最多的妃嫔,嫌疑是最大的。
暗卫从宫人那儿得到消息,负责转述给秦王,“是的,线人怀疑馨嫔有什么不对劲,打听到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说是馨嫔有夜游症,有宫人曾在御花园看过她,只不过那位宫人很快就犯了错,被打发去浣衣局了。昨儿个主子您要陛下的消息,事关馨嫔,他特地去浣衣局查了一下,发现那位传言的宫人已经死了。”
宫中经常会死人,一般都是听了、见了什么辛秘之事,被人给杀人灭口了,看来馨嫔确实有猫腻,不然那传言的宫人刚好就死了。
“这么一说,皇上的病不简单,既有可能是馨嫔动了什么手脚。”
秦王沉吟了半晌,他能够查到的消息皇上也能查到,说不定现在已经怀疑上馨嫔,只不过是还没有动作而已,他不得不为帝王心术而心惊,当时他觐见时,根本就没在父皇脸上察觉出半点异样,再仔细一想,当时的对话也有些怪异,应该是皇上在试探他是不是幕后凶手。
昭明帝怀疑到秦王身上也实属正常,毕竟他若是驾崩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那些儿子,秦王作为目前最热门的太子人选,压抑不住野心想要取而代之,谋杀亲父是最好地选择。
秦王想要夺嫡不假,但也没有泯灭人性,残害亲父的地步,这种阴毒的手法倒是废太子经常使用,如今铤而走险谋害皇父,倒是有很大的可能。
“让暗线小心,莫要再盯着馨嫔,省得被皇上的人发现。”
秦王点了点书案,馨嫔是下药的人,说不定身上也会有反应,这也许是皇上还留着她的重要原因——他是想看馨嫔有没有解药。
很快,秦王就知道了结果,因为宫中传来消息,馨嫔同样病了,还病得极其厉害,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至今还昏迷不醒,皇上大怒,责令太医替馨嫔治病,若是馨嫔有了三长两短,他们也不需要活着了。
顾清漪听了还觉得稀奇,像所有不知情的人一样,觉得馨嫔深受圣宠,活得像是话本中的宠妃,只有秦王知道,皇上是拿馨嫔试药——就算不能把人救活,能够把人救醒也好,问出幕后指使人,也好寻到解药。
馨嫔帮人谋害皇上,连带着自己也中了毒,秦王猜测她可能并不知道那是毒药,才会导致这个结果,那么幕后人肯定是想把馨嫔杀人灭口,才会故意欺瞒,现在馨嫔昏迷不醒,对方为了消灭痕迹,肯定会再动手,这时候只要看谁跳出来,就是幕后黑手了。
皇上的人想必也在盯着,秦王不想派人过去惹嫌疑,他叫来暗卫,“让人注意东宫的动静,还有,打探一下,看看太子晚上有没有出去过。”
暗卫领命离开了,秦王走到窗边,看着外边黑压压的乌云,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风雨欲来,只希望秦王府能够在这场风波中安然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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