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姑丈体恤小侄受了惊吓,安排小侄在后面歇息。隐约好似听到了当家姨娘的声音,故而闻声前来。果真是当家姨娘呀!您的风寒可是痊愈了?那日,因了小侄唐突,令您于家祠跪思己过,染了风寒,连日来闭门不见客,也未能前去问疾,小侄心中一直惶恐不安。此刻得见当家姨娘风采依旧,小侄这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
公输鱼的谦恭与笑容,直令二姨娘不由地项背发凉。在二姨娘的眼中,那可是要比持刀相向还令她生畏的。几次交手,几次惨败,均败于那笑意盈盈。
遂,二姨娘暗压着心悸,维持着面上的镇定,道:“有劳表少爷挂牵了。当初让表少爷入住这拂云阁,已是于礼不周,如今又出了这事,令表少爷受了惊吓,可真是我失职呢。且待我先打发了这贱牙多嘴的婆子,再向表少爷赔罪。”
“哎呀,当家姨娘哪里会有不周失职?您是事无巨细、持家有方,令人敬佩才对呀。不过,小侄以为,既然姑丈已经着人在查这缸内藏尸之事,这事便不再是一件家事,而应是衙门里的一件案子。有人前来提供线索,不管是否胡言,都应由姑丈来主持。当家姨娘又何须拖着病体替姑丈过问这衙门之事呢?夤夜寒凉,当家姨娘还应多照拂自己的身体才是道理呀。”
公输鱼说的都是恭维、褒奖、关心二姨娘之辞,可那弦外之音,谁都听得明白:衙门查案,官家之事,刑部尚书还在呢,岂容你一个姨娘在这里颐指呼喝、跳梁僭越。
凤修再宠二姨娘,官家的面子还是得要的,便也只能开口说道:“鱼儿所言有理。这里自有老夫处理,你久病未愈,且退下歇息吧。”
如此,二姨娘便无法再多置喙了,但她也并没有乖乖地离开,只是退到了一边,看着公输鱼的一脸笑意,暗暗地咬碎了牙齿。
仵作已经查验完毕,见这边主子们的舌战告一段落,便上前来,将结果禀告于凤修。
“禀尚书大人,经小人查验,此男尸身体有多处明显的伤痕,臂骨、胸骨,皆有不同程度的断裂。推断应是在一场激烈的拼斗中,被人重伤,落于这缸内,无力自救,故而溺水。死因为窒息,死亡时间为十日前。”
听到这个时间节点,众人一诧:十日前,正是表少爷公输鱼进府的时间。
仵作继续说:“经查验,此骸骨确系女子,死时尚未成年,左侧第三与第四根肋骨处带有刮痕,推断应是生前遭人一剑穿心。另,其左臂亦有断痕,但时间要比肋骨伤痕早了数年,推断应是年幼时曾摔断过手臂。故,此骸骨的死因为利剑穿心,死亡时间为五年前。”
听到这个时间节点,烧火婆子先于众人一诧:五年前,正是丫头梨儿死的时间。
刚刚,烧火婆子虽然被公输鱼打岔救下了,但仍然担心毒辣的二姨娘会再找后账,此刻听闻仵作说了那副骸骨的死亡时间,以及其左臂有断裂的旧迹,她随即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想着,若能以此将梨儿的身份坐实了,二姨娘也便没借口再行刁难了。
于是,烧火婆子朝向凤修,再次开口说道:“启禀家主。众人皆知,梨儿是死于五年前,且梨儿年幼时确实曾摔断过左臂,因此一直干不得那些搬搬抬抬的重活儿,这件事,府中亦是有不少人都知晓的。您可随便问询,便知奴婢所言不假。”
凤修听后,侧目朝向旁观的众人,问道:“可有人知晓此事,且上前来与她为证?”
众人相互观瞧。有几个年长的仆婢先是神情微动,像是知情,却是在瞟了旁边二姨娘沉郁的脸色之后,赶紧敛裾垂首,竟是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见状,烧火婆子有些着急了。
“戚妈妈,刘妈妈,梨儿生前曾跟随过你们。她身上有没有旧伤,你们心下是最知道不过的。你们,倒是说句公道话呀?”
被烧火婆子点名求助的那两个婆子,先是打了一个激灵,身体微微地抖着,却也始终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别说是一句公道话,就是连气似乎都不敢喘了。
二姨娘立在那里,阴厉如刀。淫威之下,何来公道?又指望谁能说一句公道话?
公输鱼眼眸中泛起一丝冷笑:二姨娘果然是作风狠辣、手段高绝、治家有方啊。罢了,既无人敢说,还是我来说吧。
她迈出一步,正欲开口,不想,人群后方却有一个声音抢在了她前面:“我知晓!”
声毕,众仆从侍婢和侍卫们齐齐闪开,让出了一条道。
但见一袭鹅黄色的涛坪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