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拖着谈傲。
谈傲拖着木头娃娃。
看着“侍寝二人组”,连同一个木头娃娃,以如此奇怪的方式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成玦唇角边勾出了一撇斜斜的弧度。
紧接着,他眸色一沉,忙伸手捂住了心口,轻咳了一声。
一道黑影如电,即时自屋檐上闪落,落在成玦身旁,伸手将他搀扶住。
成玦闭目,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说:“把昨夜,在齐贤厅耳房外,值夜的管事,带过来。本王,有事问他。”
“耳房外的值夜管事?这与我们正在进行之事何干呀?”那黑影对这个指令似有迷惑,怔愣了一下,继而又自以为有所顿悟,“噢!主子该不会是对刚刚世子所说的‘侍寝’之言有兴趣,想要打听帷秘之事吧?”
这下,成玦被气得复又咳了两声,气息更加不稳了,蹇眉瞪着身边的黑影——他的贴身侍卫长,二百五,影较。
“哎,主子莫气、莫气啊,身体要紧!主子的心思向来无人可以猜透,又岂是属下能够参悟的?属下只是随口胡吣,嘿嘿……先生已经着人把药送过来了,吩咐属下亲眼盯着您喝完。放心,您一喝完,属下便马上去齐贤厅给您提人……属下知道您不愿喝药,那药,属下闻着也甚是刺鼻,可谁叫您昨夜非得溜出去与人打架……”
影较说起来就没个完,成玦也只得被他半扶半拽着回房去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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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公输鱼拖着谈傲,已经回到了东跨院里。
世子饶有兴趣地摆弄着傀儡娃娃。
公输鱼则是坐在旁边的杨树下,嘴巴里叼着一根毛毛草,一脸悔不当初地盯着世子与娃娃——
刚才如何就一时嘴快,答应将如此金贵的傀儡娃娃送与世子了呢?这回可真真是亏大发了。
都怪这世子,
口无遮拦,竟能说出那般惊世骇俗的话,害得我一时慌了神。他究竟是无心还是故意呀?难道是因为他生长于西境,对中原文化不了解,不知“侍寝”何意?不应该呀。堂堂国公府里,还能少了姬妾?身为世子,他又岂会不懂这些?
还有那滕王,
刚刚露出一副姑婆相,该不是信了世子的鬼话吧?我只知他脑筋不正常,也不知他嘴巴紧不紧,若再是个长嘴巴,到外面帮我四处去宣扬,别人一定以为我龙阳之癖。那我岂非要一世英名尽丧,以后还如何再于朝堂立足?
哎呀呀!怎尽是遇上这等八字不合之人呀……
公输鱼正在恨恨地怨怼着,
谈傲又嚷开了:“哎,不动了?公输鱼,你快来看,这娃娃如何不动了?”
公输鱼起身走过去,拿起那傀儡娃娃“仔细”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说:“这娃娃是在下第一次做的实验品,许是机关不够完善,还需再继续改良;既然坏了,那在下便收回了;待在下另行做出个像样的来,再送与世子。”
木傀儡的单次运行时间自然是有限制的,公输鱼正欲借机欺瞒世子,以便将那傀儡娃娃收回;奈何,谈傲并不答应,一把抢了回去,宝贝地拿在手里。
“坏了又如何?实验品又如何?第一次做的最有意义。本世子要的,就是你的,第一次。”
那烈风漫卷的眸子里,透出邪邪的笑意。
第一次?哼。
此刻,公输鱼更能确定谈傲就是故意报复欺辱于她了。
——好,很好。既如此,那我便无须再客气了。
她唇角一翘,默念傀儡术语,暗暗发出新的指令:揍他!
被谈傲拿在手里的傀儡娃娃,突然暴动,对着谈傲的手臂发起猛烈攻击!
毫无防备的谈傲一惊,慌忙撒手。
公输鱼顺势一把将那傀儡娃娃接了,再暗施术语令其止了动作,将其收于袖中,停也不停地转身就走,“今日一个时辰的洒扫时间已到,在下就不陪世子在此多作停留了。告退!”
谈傲抚着被那木傀儡“揍”得生疼的手臂,在后面喊道:“公输鱼!你又使诈!本世子何时说你可以将娃娃带走了?你给本世子站住!不许走!你……”
他还没嚷嚷完,目光里惊见:刚刚走出两步的公输鱼,竟是突然一个趔趄,毫无征兆地摔倒在了地上!!
——咦?本世子的狮吼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公输鱼!你是不是又在耍花招呀?公输鱼……”
侧躺于地的人纹丝不动。
谈傲蹇眉,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了一下地上的公输鱼,立马后撤,好像地上的人随时都会跳起来再诬赖他些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毕竟,他可已经不只是一朝被蛇咬了。
地上的人仍是不动。
“好了!公输鱼,别装了,快起来!你又想讹本世子些什么,尽管直说,本世子给你便是,不必这般费事演戏!”
性情直率的谈傲最受不了这样的软折磨,干脆一把将公输鱼拉坐起来,粗鲁地摇晃了两下;见她还是不动,竟又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扯了起来。
那粗粝的手指夹住弹滑细腻温软的肌肤,怎一个惊字了得?!
如此绝妙的触感,由指尖闪瞬传至心尖,令谈傲如遭电击,猛然一颤。
可手底被捏那人,却是连最基本的应激反应也没有。
糟了!粗线条、后知后觉的谈傲,方察觉到不对头,忙一把将公输鱼抱起,连飞带跳,冲了出去。
一阵劲风起,杨树枝被惊得乱颤,颤下了一片片的新叶,落在了刚刚洒扫过的地面上,兀自凌乱着。
谈傲一路狂奔。
那烈风所到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被刮倒的无辜路人们,不明何事,好不容易方才站稳了脚跟,就见那烈风已经冲进了博士祭酒的齐贤厅。
“祭酒!祭酒!快救命!救命啊……”
世子抱着公输鱼,直接跑向祭酒厢房,满园的仆役亦是无人敢拦——出了何事?竟是从未见过世子这般惊慌……
厢房里。
珠帘垂帐,烛泽摇荡。向辰子正斜倚在书案旁,一边以脂玉滚碾颊,一边闲阅竹简。
烈风忽至面前,磔了珠帘,扯了纱帐,生生吹落了向辰子发髻上本就松松垮垮的云形簪。一瞬间,满头乌绸散,迎风翻飞,愣是扬出了一波足以惊艳夏夜的黑色发浪。
料想,这美艳的中年大叔,年轻时定也是曾迷倒过众生的一汪祸水。
不过,谈傲此刻可没心思欣赏他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