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只响了几声就突然挂断。
“是……韩飞!”
这家伙消失多日,任凭唐迪迪用什么方式联系他,电话、短信、扣扣,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苏绮琴双目无神地靠在椅子上。
她虽然是刑事犯罪,但还没有到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步。她失去希望地喃喃自语,盯望指尖上掉色的花甲。“大家都认为我有罪,我对不起她们……”
唐迪迪非常心疼苏绮琴,饶是千百番言语辩解,在辉光集团律师团队的运作下,没有多少人还坚持相信苏绮琴是无辜者。
“女司机”的标签印在她的脑门上,钉死,人设身份标签取代了她的真实人格,暴露在社会舆论的聚光中,让她成为被口诛趣÷阁伐的罪人。
唐迪迪想安慰她,但她被未接来电扰得纷乱的心,已经没办法再沉静地留在这休息室里。
“等我回来。”
她跑出去,在墙角,她手指颤抖地拨去了韩飞的电话。
嘟……
嘟……
快接啊!
快啊!
唐迪迪心急如焚,她迫不及待地想听到那个让她安心的声音。直到短促的嘟声戛然而止,意味着电话被接通。
她先听见自己的心跳,才听见那电话另一头的声音。
“是我。”
“你们遇到了麻烦。”
“我会处理一切。”
唐迪迪心跳得很利害、面颊微微地也痉挛着,一滴眼泪偷偷滚了出来,心底升起又浓甜又难受的感觉和感动。
这是挚友间的情感,不惨杂任何男欢女爱的欲望。
“我爸帮不上忙,他让刘哥来找我,但刘哥他们被辉光的人拦在了奉京市高速口……你、你到底在哪!”
“我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家乡让我熟悉又陌生,甚至让我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当听到朋友的声音,我知道,家还是家,无论是哪。”
韩飞说着让唐迪迪误会的话。
唐迪迪以为他在国外,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没法与自己见面。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若是韩飞不说缘由,她一定不会去问。
她暗暗为韩飞担忧,道:“你怎么知道我和辉光集团的麻烦?朋友告诉你的,还是你在国内?”
唐迪迪以为韩飞口中的麻烦是这件官司。
实际上韩飞根本没有回到地球。
他利用山虎45的虚数接口,将一段智能代码传送到了地球,这段代码有着自我编程的特性,能在地球的任何电子系统里隐蔽繁殖、进化,最终控制整个计算机。
现在与唐迪迪对话的,其实是以虚数反应炉为桥接,韩飞植入到地球互联网络里的木马。
这个木马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绯红。
它正用法院墙壁上的摄像头观察唐迪迪,数据流里充满了它对物质世界的欢欣喜悦。
它不停地创建然后删除表情符号,来表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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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程序源于1056号世界,是韩飞精心设计创造的得力助手。它在地球上是无敌的,没有任何电子系统能抵挡得住绯红之王的入侵。
毕竟,它的本体不只是一段代码,更是韩飞A级地球网络控制的衍生。现在这个能力已经进化成了D级网络控制,具有着控制互联网和心灵网络的双重能力……
韩飞终于回来了。
携带着文明模拟器,回到了这个让他微微恐惧着的陌生家园。
“你是说辉光集团?”韩飞顿了顿,语气平静。“一只恼人的小虫子罢了。今晚他们会再次找你和你同学来谈判,记得提高价码。”
他挂断电话,留唐迪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他、他在想什么啊!”唐迪迪捏着手机。
苏绮琴忽然出现在唐迪迪身后,她听见了些许对话,整个人像是风中柳絮般无力,她自嘲道:“迪迪,我挺谢谢你的。在这时候,只有你还愿意相信我,哪怕你也因我受到伤。不要再徒劳了,辉光集团在国内的能量大到恐怖,一手遮天,谁都没办法的,他们代表着利益集团,所有人都站在利益和资本那边,我们生来就是要被吃干抹净的面包。”
“嘻嘻……面包呀。”苏绮琴摇了摇头,全然自暴自弃。
唐迪迪张张嘴,说不出安慰的话。
……
……
辉光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墙壁地面和家具都是白色的,衬托得所有陈设物品的颜色都更鲜艳。尤其是蓝色花卉的窗帘,为了遮挡那天耀眼的阳光拉起来,像一幅白墙上的方形油画,令人印象深刻。
董事长卢明哲从酒柜里提出一瓶琥珀色的洋酒,开塞倒进高脚玻璃杯里。
这一切都宛如好莱坞豪华片里的贵族。
应有尽有,要吃什么可以吃到什么,要喝什么可以喝到什么,要穿什么可以穿到什么,这是平民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生活,他想。
秘书敲了门,对卢明哲满脸堆笑:“事故一审结果出来了,我们赢了。”
卢明哲轻轻点头:“就该这样。赔偿金是多少?”
“意外身亡赔偿金是70万,但法院没有判我们出趣÷阁钱,董事长先生。难道您想?”秘书满脸困惑。
“我是说她们诋毁辉光集团名誉,我们该拿到的名誉损失赔偿金是多少?”卢明哲抬起目光。
“理应570万左右。大股东鹰国MTP公司预约在晚上召开董事会,内容和这件事有关,他们说尽量少些麻烦。”
“好,我要午睡一会,不要打搅我。”
卢明哲打发走了秘书,站在玻璃幕墙前,俯视城市街景,蚂蚁般大小的车辆让他有种勘察万物的帝王感觉。
他舒畅地吐出气,不再为这事故烦恼。
铃!
办公室座机忽然响起来。
卢明哲皱眉,含怒接起电话,道:“不是告诉你别打搅我休息——”
“你有十秒钟的机会忏悔。”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你是谁?!”卢明哲发现这声音听起来不像他的员工亲信。
“十。”
“我他妈在问你话!”
“九、八、七……”
“你一定会因为这无聊玩笑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现在道歉求饶也没有用了!”卢明哲怒骂。
“三、二……”
电话另一头的倒数坚定有力,从容不迫,直到“一”的结束。
“说完了?”
卢明哲忽然发觉,这句话从身后传来,他一转过身,猛然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身影。
下一秒,他被这身影捏住脖子拎了起来,视野瞬间变换,伴随着砰的一声头骨与玻璃的撞击,他宛如一只鸟飞向了大地。
咣当。
这是风灌进他耳朵里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