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在桌子上做好。
“抓药。”顾相安简短的两个字,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抓药,我看你是抓人的吧!你要进来就进来,何必踹门呢?我的铺子,我刚把里面的水给清空。门缝都糊的严严实实的,你倒好,一脚给我踹开了!上次来了个破门的,这次直接来了个搞破坏的。我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要爬到屋顶上呀,你倒好,一下就给我拽下来了。哎呀,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呀!幸好我把药材给提前收起来了,不然我的药材不都败坏在你们的手里了吗?”陈大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相安,那个气呀!
顾相安抬头看着房顶上挂着的大包小包的药材,嘴角抽了两下。“就算没有我,你这门也撑不了多久的。”
“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你来抓什么药呀?”陈大夫可还记得他刚刚进门说的是要来抓药的。
“丹毒。”
“丹毒?我看你也不像呀。嘴被咬了一口,就得丹毒啦?我说,你这嘴上的伤呀,晾个两天就好啦,唉,多金贵的人呢,这么娇气。”陈大夫看着顾相安嘴上的伤口,揶揄道。
顾相安面色尴尬,一闪即逝。“是顾七。从你这里回去之后就中了丹毒。”
顾相安把顾七中毒经过简单的跟陈大夫讲了出来。陈大夫摸摸自己的胡须,说:“早让他小心点了,结果竟然没听进去。我这里已经没有治疗丹毒的药材了,破伤风,瘟疫的药材,我这里通通都没有了,早就让别人给抢空了。”
“听你这意思是,固原镇现在已经出现瘟疫了吗?”
“就在你们走后,便有人到我这里,买光了所有的药材。我能闻到他们身上有疫病的味道。药本来就是救人的,卖给谁都一样,所以我都卖给他们了。”陈大夫无奈着又接着说。“而且那些药材我本来就不多,给他们也就十来包。我想用来救更多的人也是没办法的。”
“上面的药材是什么?”顾相安看着屋顶上的药材问陈大夫。
“那些呀,都是一些关于女性身体养护的药材,尤其是在女性小产期间的药材,不过我估计顾七应该也不需要。如果他要想用的话,免费送他两包也是可以的。”
顾七:我要他做什么?给我未来的夫人吗?呸!谁夫人小产!
“丹毒眼下并不算太严重,需要把旁边的腐肉给剜去,暂可无性命之忧,但这也只能撑个三天。等他出现发烧,疼痛的现象之后,若那时再没有药材,恐怕就回天乏力了。”
“我已经给他做过基本的处理了。”顾相安看向门外,“可是他中的不只是丹毒,还有,瘟疫。”
“啥?他怎么会中瘟疫?”
顾相安没有答话。顾相安大步踏出明人堂。就在背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这老家伙还要留着命帮我救人呐。”
陈大夫直接脱掉脚上的鞋子,扔了出去。“半仙给我算过命,我一百八十岁的时候会有道坎儿,现在我才七十九。”
“哎哎哎,先把我带出去先。”
回应他的只是空气和雨水。
顾相安跳到屋顶上,选择从屋顶回去。现在已经有疫病开始传播了,如果长时间待在水里,肯定会受影响的。
顾相安看着顾七写下的地址,一路寻找,半柱香之后,终于找到顾七口中的那个院子。
这是一排破落的茅草屋,屋子上的茅草在水中飘的到处都是,被高高竖起的篱笆给挡在了院内。想必屋子里根本挡不了雨。
顾相安站在篱笆外,先是听到了一间茅草屋里传出男人女人的哭叫声,打骂声。然后又听到另一间屋子里有咚咚的敲击物体的声音。顾相安率先走进那间屋子。门用木头插着,顾相安打开门走进去,便看到屋内的桌子上放着三口大缸。那敲击物体的声音就是从缸里发出来的,还伴随着几声小声的呜咽。
缸上压着木板,木板上是一块大石头。顾相安使出内力一掌推开了石头。扑通一声,是石头落入水中的声音。
顾相安推开木板,发现有两个抱在一起的小孩子。小孩子抬头看着顾相安,不敢说话。
顾相安伸手把他们抱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又打开了另外两口缸,又从里面抱出来三个孩子。
顾相安把五个小孩儿放在桌子上,让他们坐好。看着最大的那个孩子,问他:“你们的父母,是在另一间屋子里吗?”
那个孩子并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抱紧了身边的小孩儿。
这时,站在最左边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相安,说:“他们不是我们的父母,他们只是把我们养大。他们对我们很坏。我们不喜欢他们。”小男孩儿说着,眼泪也簌簌的往下掉,看着让人心疼。
顾相安半蹲着身子,视线与他们齐平。他伸手擦掉了小男孩儿脸上的泪珠。
“不哭。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槐花,今年三岁,那个是我的哥哥,叫槐树。他是狗蛋儿,他是臭儿,这个最小的叫二蛋,是我们的弟弟。”槐花在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也把另外四个小孩子的名字也介绍给顾相安。
“槐花,你们在这里等哥哥一会儿,哥哥去办点事情,再回接你们好不好?”
“哥哥,你会把我们留在这里吗?”槐花眼中的亮光淡下去几分。他们本来就是被抛弃的孩子,他们害怕再次被抛弃。
“哥哥说话算数。你们还在缸里待一会儿,好吗?”顾相安伸出小拇指,“我们来拉勾勾好不好?”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槐花天真的与顾相安拉着勾。
“我们不想在缸里待着。”槐树看顾相安去搬弄那三口缸,眼神怯懦。
顾相安手一顿,转身看向槐树。槐树低垂眼眸,不敢看顾相安。
“好,那你们就在桌子上坐着,等我回来。”
顾相安从这间屋子转身到另一间屋子里。里面大人的打闹声在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就停止了。
“救命啊,救救我们啊,再不来人,我们这里就会被淹了啊。”一个脸部溃烂臃肿的女人爬向顾相安。顾相安就站在门口,看着向他爬过来的人,掏出匕首,直接插到了门框上,没入门中有两指深。女人吓得停止的动作,另外的十几个人也是一脸惊恐的看向顾相安。
顾相安看着终于老实了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只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顾相安把匕首从门上拽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放在手中把玩着,可他们就觉得顾相安手里把玩的是他们的脑袋。
顾相安用匕首割下衣袍的一角,蒙在脸上。然后慢慢靠近他们。可他们却步步后退,仿佛此刻得了疫病的是顾相安。
“你别过来啊,我们都是得到瘟疫,你过来我们就会传染给你,你也别想活着出去!”一个断臂的男人说话了,虽然是威胁,但语气里满含祈求。
男人终于受不住了,大哭着求饶。“求求你放过我们啊!我们也不想害他的呀。我们这病是没人给我们治的,我们实在是没有药,我们连吃饭都是问题。是那个男人,他不配合,他该死!我们并没有想要害的,我们只是想要他的药!”男人的声音逐渐扭曲,配合着他那张溃烂臃肿的脸,显得格外的恐怖。
顾相安看着手里的匕首,又看上那个男人。
算了,脏了我的匕首。
顾相安就靠在墙边,随手拽下一根茅草。“那槐花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看向顾相安,语气里透着蛮横。“我们的孩子,爱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可能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有些事情他们也不怕了。
“槐花,是被你们拐来的吧?”顾相安手里的麦秆儿冒着热气,不过屋里比较昏暗,看不真切。
一个老妇人听了,立马面露怒色。“呸,我就说那几个小贱蹄子不亲近,啥事儿竟然都给一个外人讲。”
“老子真是白疼。养条狗都比他们听话!”
“还有…”男人话没有说完,直接倒在了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顾相安:“你们这麦秆儿,质量还不错呀!”
在众人眼中,此刻的顾相安虽然在笑,但那比魔鬼的怒还要可怕。
他们怕了,他们原本以为早晚一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当死亡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才知道能多活一刻都是好的。
现在那些人,格外的配合。顾相安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格外的老实。
这几人是从鹿港村跑出来的。前几年刚下雨时从山上冲下来两头奄奄一息的野猪,他们本就住在一起,一人见了,其他的人自然不甘心。结果他们五家人共同分食了这两头野猪。可他们没想到,这两头野猪竟然是得了疫病的。第二天,他们集体发热,脸部发痒,皮肤开始出现溃烂。他们不敢告诉村里的其他人。如果被村长知道了,他们是要被活活烧死的。所以他们五家人在晚上的时候集体收拾东西跑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个法子,说只要把自己身上的一碗鲜血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喂给一个童子,然后再喝童子的一碗血,他们便可把自己身上的疫病转嫁给童子。他们用自己身上仅有的钱财,从五个家庭中买回来了五个小孩。说也奇怪,自从这个五个小孩到他们家里后,他们身上的症状明显的减弱了,皮肤也慢慢的不再溃烂。
他们等着八月十五的月圆夜换血。可他们等了两年,两年的八月十五,月亮都不是圆的。在等待的过程中。渐渐失去耐心,对这些小孩子不是打就是骂。这次的洪水使他们的症状又再次凸显出来,他们脸部又开始溃烂臃肿,高烧不断。他们偷偷找过几个大夫,大夫看到他们的模样都吓跑了。他们身上一点银钱都没有,他们就去劫路上行人的钱财和药材。不愿意给的,他们就偷偷的去划伤他们的身体,然后把他们的黑浓摸到伤口上,他们也会沾染上的。
“嗯!”一个男人闷哼一声,直接被顾相安一脚踹到了桌子边,然后三根麦秆儿从顾相安手中飞出,直接插到了那人的眼睛以及咽喉处,当即毙命。
“你们就是用这招,来骗行人的吧。”顾相安看着已经死亡的男人,语气冰到零点以下,“我可不是他们,阎王要你三更死,我两更就能送你们去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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