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二人跑了五家牛棚,被狗追了两次,公鸡啄了一次,终于找到了一头尚未被发现的无人看管的天花牛。
不过,二人看着那牛发红的眼。心里都有些怵。
“大晚上的,穿这么红干什么!”陆秋禾看了身边胡豆豆一眼,对他的红衫很是无语。
胡豆豆骂道:“你也没告诉我,你是来找牛啊。陆秋禾,我今天可被你害死了,你可知道我的身后是无数条生命等着我去救呢。今天要是死在一头牛的脚下,你也给我去陪葬!”
“好了,你放开我,我自己去。”陆秋禾看着蠢蠢欲动的黄牛,只好让胡豆豆躲一边去,胡豆豆迅速找了个木棍给陆秋禾扶着,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只露出个脑袋,陆秋禾向地上呸了一口:“没义气的家伙!”
胡豆豆高喊:“加油。陆秋禾,我支持你,我看好你哟。”
“住嘴!”陆秋禾颤抖着双腿,慢慢靠近老黄牛。嘴里嘟囔着,“牛大哥呀,我可并不是要伤害你的意思啊。你就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因为你今夜的奉献,就会让你下辈子投胎摆脱畜生道呢。”陆秋禾说的情真意切,但老黄牛依旧暴躁,鼻子里不断喘着粗气。
“你直接给它下包迷药不就行了?”胡豆豆忽然想到陆秋禾的迷药,那药力,他都不得不服啊。
“这么深的水,一包下去,它倒了水里,我们可抬不起来它,它不死也得让我们给整死!”
“呵呵,呵呵,玩笑,开个玩笑嘛,干嘛这么生气呀?”胡豆豆尬笑两声。忽然又想到一个主意。“唱歌,给它唱个小曲儿,说不定它听高兴了,就不动了呢。”
“你没听过对牛弹琴吗,它能听懂我唱的什么吗?”
“能!老黄牛可有灵性了。”
陆秋禾看着老黄牛,想着什么曲子适合安抚它。
妈的,真想给它弹一曲《高山流水》呀,可是我没有琴!
“走在乡间
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喔呜喔呜…”静谧的夜晚,一人趴在篱笆外,一人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还有一头渐渐平静下来的老黄牛,滑稽的画面有些莫名的和谐。
陆秋禾看着乖乖不动的老黄牛,心里感叹音乐的魅力。她走到黄牛身边,轻拂着黄牛的脖子。彻底把黄牛安抚下来之后,她把迷药撒在黄牛的几个水痘处,可以淡化黄牛的知觉。陆秋禾掏出刀子,轻轻划开几个水痘,把痘脓用刀子刮入瓷瓶中,收集了小半瓶,她才盖上盖子。
陆秋禾又唱了两句,老黄牛依然安静的站在那里。她检查了牛圈,虽然这里已经没人了,但牛圈还很结实。陆秋禾让胡豆豆去折了些树叶喂给黄牛。
“我们干嘛还要给它喂饭呀?”胡豆豆不解,这不应该赶快跑路吗?
“如果我的方法有用,那这只牛的用处可大了。还有,这几日,你要日日过来给它喂食。”陆秋禾说罢胡豆豆想反驳,但看到陆秋禾把玩着手里的刀子,咽了一大口口水,结结巴巴的答应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胡豆豆心里抗议,然而抗议无效。
二人走时,黄牛冲二人“哞哞”叫了两声,似乎在感恩他们请它吃饭。
一路无言,回到断九时,天边已经升起了鱼肚白。大院里也又渐渐喧闹起来。
百里青阳似乎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三人在院门前相遇时,场面异常的尴尬。
陆秋禾脑袋上别着两根鸡毛,胡豆豆的红衫破烂不堪。
陆秋禾:“…”
胡豆豆:“…”
百里青阳:“…”
还是陆秋禾率先打破沉默。“咳,那个,百里大哥,早上好!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陆秋禾悄悄捏住胡豆豆的大腿,胡豆豆怪叫了一声,随即用笑来掩饰尴尬。“呵呵,对对,丞相大人再见。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胡豆豆扶着陆秋禾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我这有…”百里青阳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完。
“罢了”百里青阳摇摇头,“让他们先歇歇,再找他们也不迟。”
“啪!”门被关上。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的旧伤未愈,再添新病,这真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呀。”胡豆豆拿着瓷瓶,他并不希望陆秋禾来做这个试验品。
“外面的情况需要你们,而我本来就是病人,一个病是养,两个病也是养,凑一块儿,反倒省事了。”陆秋禾笑道。
胡豆豆拿着瓷瓶,心里百般不愿,但拗不过陆秋禾的坚持。胡豆豆把刀子在火上烧了一会,达到了消毒的目的。
“忍着点。”
“小刀划一下,跟我身上的伤比,不就是挠痒痒吗。”
胡豆豆的刀划破陆秋禾的胳膊,鲜血流出,胡豆豆用银针止住了血。他从瓷瓶中取出一些牛痘脓抹在陆秋禾的伤口上,然后在陆秋禾的伤口处松松的缠上一层纱布。
“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你以为喝水呢,哪能这么快?”陆秋禾躺在床上,“好啦,你也没有休息,赶快回去先睡一觉吧。两个时辰之后再来看我的情况。”
胡豆豆叮嘱了一番,让陆秋禾身体一旦出现不适,一定要喊他。陆秋禾也让他务必保密,二人又是一番交代,胡豆豆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陆秋禾的房门。
陆秋禾躺在床上,她能感觉到胳膊上轻微灼热,还有些痒。但实在太困,这些感觉有伤口的疼压着,到可以忽略不计。陆秋禾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谁呀?”陆秋禾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你的图,相安有些问题不明白。”
图?什么图?
陆秋禾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自己给顾相安画的都江堰的图。撑着身体坐起来,让百里青阳进来。
百里青阳把信交给陆秋禾,然后坐在凳子上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陆秋禾连忙岔拆开读了起来。片刻之后,陆秋禾松了口气,幸好顾相安问的事都是她知道的,不然她也帮不上忙。
“百里大哥,扶我到书桌旁。”她的思路只能边写边整理。百里青阳放下水杯,伸手去扶陆秋禾。
百里青阳研墨,陆秋禾执趣÷阁,一趣÷阁一划,写的有些费力。陆秋禾干脆把毛趣÷阁倒过来,沾了墨汁,当成现代的签字趣÷阁,写起来省力很多。百里青阳看得有趣,“你这写字的法子,我倒还是第一次见。”
陆秋禾并未回话,她的身子越发的轻浮,感觉整个人就像飘在云层上面一样。她强撑着身体写下了两页纸。
“百里大哥…”陆秋禾说了一半,眼前发黑,便不再言语,百里青阳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接过陆秋禾递过来的纸,放入怀里。陆秋禾却再也撑不住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陆小弟,秋禾…”百里青阳拉过陆秋禾的胳膊,发现她的身子烫得吓人。百里青阳一把抱起陆秋禾,三步并作两步,放到床上。
百里青阳给陆秋禾把脉,眉头紧紧皱到一起。他看到陆秋禾脸上,脖子上渐渐冒出许多红点。百里青阳心道不妙,连忙出去寻来了崔太医与英医等人。
小蝶与秦安逸也问讯赶来,一时间屋内挤满了人。英医上前把脉,不消片刻,脸色异常沉重。“小兄弟是天花。”
屋内死一般的沉寂。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秦安逸。
“不会的,哥哥是神仙,怎么会生病呢!”这几天,他见了太多的病人,饶是只有八岁的智商,他也明白,这病并不容易好。
“秋禾得的是,天花?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她一直在屋内不曾出去过,怎么能染上天花呢!说我们谁得天花我都信,可陆秋禾,我不信!”小蝶颤抖着走向陆秋禾,被胡豆豆一把拽住。“天花,不能靠近。”
秦安逸已经扑向了陆秋禾,“哥哥,神仙哥哥,你怎么了,你没有得天花对不对?你是神仙呐,你要给我变法术的。你这个样子是你变的对不对?”秦安逸边说边哭,此刻的他,真像一个八岁的孩童。百里青阳上前要拉秦安逸,秦安逸挣扎着不肯离开。百里青阳一掌劈在了秦安逸的脖颈处。“将离,送他出去。”
“是。”
英医给开了方子,让人拿去煎服。百里青阳送走了英医,崔太医,二人告辞,出去照看其他病人了。小蝶不愿出去,百里青阳想着让小蝶照看陆秋禾方便些,就劝她出去给陆秋禾煎药去了。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胡豆豆与百里青阳。
胡豆豆慢慢向后退,他看着百里青阳有些怕。就在胡豆豆走到门边时,百里青阳一把匕首破空而出,从胡豆豆耳边擦过,深深插在门框上。
胡豆豆直接猛得跪下,“噔噔噔”挪到百里青阳身边,伸手就要去抱百里青阳的大腿,在百里青阳的眼神凌迟下,收回了自己的手。
“秋禾是怎么沾染的天花?”百里青阳的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温度。胡豆豆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丞,丞丞相大人啊,我是真不知道啊。”胡豆豆眼神躲闪,正所谓,头可破,血可流,气节不能丢。答应兄弟的事,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兄弟现在是生死未卜,自己可不能把她卖了啊。
“最后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是秋禾在自己身上种了牛痘,她说这样可以彻底治愈天花。”兄弟啊,可别怪我啊,实在是丞相大人太吓人了。气节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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