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安坐在上首,心思却都在陆秋禾那里。
这丫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么好笑吗!
顾相安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可惜没人理他。百里青阳拿过期盼,摆好棋局,那是二人往日未下玩的棋。顾相安在陆秋禾的第三次眼神警告下终于收了点心思,与百里青阳下起了棋。
但顾相安还是被百里青阳虐的很惨,当百里青阳把顾相安逼到绝境时,顾相安才全部身心放到棋局上。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相安成功实现绝境反击,扳平局势。此时棋局里的世界才恢复云淡风轻。
顾相安道想起今日的事,开口道:“你还记得大猫的妹妹吗?”大猫是陈文浩的外号,因为他总是跟逮耗子一样逮他们,而且当时陈文浩是前任大理寺卿的关门弟子,常常要审犯人,所以他们就称他“大猫”。
百里青阳落子的手一顿,说道:“文音妹妹?”顾相安冷笑一声,“哼,还记得文音妹妹,你可曾见过她第二面?”
“那倒不曾。我只是记得她给我们的枣,还挺甜。还有那壶酒也是上好的品质。”
“今日我在街上见到回京的大猫了。不知为何,他把阿秋当成了陈文音。”
“那很可能我们没有阿音妹妹的消息,不是陈家把她保护的太好,而是……”“而是陈文音不见了!”顾相安回答道。
他们当初对陈文音充满了愧疚,一直想对她当面道歉。但她一直养了一个多月的病,无法见客。后来陈文音身体恢复了,但更不能见客了,大猫在当初打了他们四人一顿后,就原谅了他们。只是他的口中时常多了“阿音”这个名字。当初他们还会争取见一见陈文音,在大猫的斩钉截铁的拒绝后,就放弃了。后来,不知在何时,大猫好像变了一个人,口中也再没了“阿音”。
其实顾相安是记得的,当年的王室政变,陈老爷子身为朝中一品大员,被乱党控制在皇宫中,陈家也被人搜捕,至于真正发生了什么事,除了陈家,现在没人知道。自那以后,陈老爷子从朝中退下来,大猫不久接替了他师傅的位置,成了大理寺卿。不久,他们几人也都先后被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中去。
“这件事大猫不愿说,我们也没办法。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大猫就会主动来找我们了。”百里青阳看着顾相安,又好笑的看向在一旁与小蝶说悄悄话的陆秋禾。
他本以为陆秋禾是被无辜卷入京都中来的,但没想到,这世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缘由的,而这缘由,皆是自己的因果。
顾相安也看向陆秋禾,他不想她卷入这件事中来,现在他有些后悔了,他当初是否应该拦着陆秋禾呢。
罢了,罢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她便是,当年的腥风血雨,魔鬼邪神他都经历过了,现在又能耐他何。
“对了,怎么没见青韵和秦安逸啊?他们俩不是在一起就能吵起来么?怎么会同时消失啊。”陆秋禾剥着橘子,向空中一抛,然后完美的落入口中。一口咬破,橘子汁液四溅,甜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陆秋禾眉眼弯弯,然后直接把剩下的半瓣橘子都放进了口中。
小蝶看着陆秋禾这模样,嘴角抽了抽。心道:吃吧,吃吧,等会儿有你哭的!
“他们啊,他们给你买了好多礼物,正在你的房间布置呢,此时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回去应该正是时候。”小蝶说着,默默站起身,看了一眼正在下棋的百里青阳,她看见百里青阳的手又是一顿,她知道百里青阳肯定也是听到了。小蝶虚行了一礼,就先把出去了。陆秋禾古怪的看着小蝶匆忙离去的身影,一头雾水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当陆秋禾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才明白小蝶为什么走的那么快了。
“啊……啊……”阵阵惨叫划破丞相府的夜空,惊跑了在树上栖息的鸟儿。
在陆秋禾的房间,没毛的公鸡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被拔了毛的鹅走路颤颤巍巍。地上还有几堆动物的排泄物。还有吐着信子的青花蛇,浑身竖起长毛的猫,丑到恶心布偶,毒蜘蛛的标本,动物骨头做成的风铃等等,还有各种颜色的绢布做成的装饰物,把陆秋禾的房间装饰的像是最低俗的怡红院一样。
陆秋禾扶额,时不时要弹掉落在身上的鹅毛,看向把头都要埋到胸口里的青韵与秦安逸。两个人手指使劲搅着衣摆,脚尖上下掂着。百里青阳“路过”向陆秋禾房间里看了一眼,看到满屋狼藉,然后又“路过”走了。同样,顾相安以及小蝶,都先后路过陆秋禾的房间,然后就又走开了。
陆秋禾“呸”了一声,然后又头疼的看向面前的两人,她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告诉二人,她不喜欢这些东西。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
陆秋禾后来再也不想回想起这一夜,她与两位小祖宗讲了大半夜,才堪堪与二人讲明,她喜欢的都是一些正常的东西。这些东西,不正常!
后半夜,值夜的小斯丫鬟与陆秋禾一起收拾满室狼藉,那本就没毛的鸡被预定成了明日陆秋禾的补汤。被拔了毛的鹅,陆秋禾吩咐让人给好生养着,说是要给那俩祖宗积德。
(作者大大:说实话陆秋禾,你难道不是想先把鸡吃了,消化几天再吃那只鹅吗?
陆秋禾:嘘!看破不说破,你懂不懂!)
一直忙到天将破晓,陆秋禾的房间才收拾干净。陆秋禾让众人去休息前给她送来了热水,陆秋禾给众人道谢后,美美的躺了进去。
这一夜太累了,陆秋禾躺在水中不一会儿就昏昏睡去了。
片刻之后,陆秋禾门外想起了敲门声。门敲了足足五遍,陆秋禾并没有听见,还在睡梦中。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正是顾相安。
顾相安走到床边,发现那里并没有人,他正要出门,就察觉到浴房里有轻微的呼吸声。
“阿秋?阿秋?”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顾相安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一把掀开帘子,就看见陆秋禾躺在澡盆中,一动不动,呼吸声十分微弱。顾相安一着急,一把抱住陆秋禾的脖子,就在他的另一只手就要放到水中时,陆秋禾行了过来。
陆秋禾睡得很沉,这突然被人吵醒,脑袋还有些迷糊,眼睛睁了几下才开了条缝。陆秋禾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的一张俊脸。空气静的都能听到顾相安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噗通”足足听了三次心跳,陆秋禾才反应过来来,瞳孔瞬间放大,一手捂住胸部,另一只手握拳直接锤向了顾相安的右眼。
顾相安的一声惨叫,成了丞相府的起床号角。
“转过身去!”陆秋禾一拳打过去之后,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也知道顾相安应该是担心她的安危,但一想到顾相安差点把爪子伸到她的浴桶里,就很羞愤。
陆秋禾迅速披上外衣,顾相安才转过身,“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陆秋禾虽也明白,但她还是把顾相安推搡出门了。“老娘要睡觉,没事就不要来打扰老娘。”陆秋禾虽极力掩饰,但通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她。
顾相安一脸懵的被推出房门,他转身想与陆秋禾再解释一句,但只听见“砰”的一声,门被关的死死的。
陆秋禾坐回床上,想到刚刚的场景,突然就笑了出来。然后陆秋禾就扒掉外衣,套上内衣,跟个泥鳅似的钻进了被窝睡觉去了。
也许陆秋禾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对待顾相安,真的很不同。也许,她已经注意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丞相府的日子很是平稳。百里青阳每天上朝,以至于朝中那些老家伙们都老实了不少,而且还礼貌了不少!
走在大殿外,就会看到一个诡异的景象:大臣之间“相亲相爱”的场面比比皆是,“您好”,“您好”,“用过早膳否?”,“令郎的学业如何?”“令嫒可有许配人家?”……大臣们笑的脸都要抽筋了,但只要想到百里青阳有可能就在身后看着自己,冷汗都能打湿衣衫。
余济远从大殿走出,看到到处都是大臣们对拜的场景,又抬头看向不远处也在看着他的百里青阳,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余老近日可安好?”一个讨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然后那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余济远面前。那大臣浑身抖的不行,没办法,百里丞相就在前面盯着他,他是不得不上啊。
这位倒霉的大臣回忆起几年前的那段日子。百里青阳班师回朝,朝中一群作死的大臣非要抨击百里青阳手握大权会危及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等,最后硬是逼着乐正文定给百里青阳安了个礼部侍郎的闲职。百里青阳欣然接受,那群作死的大臣以为降住了百里青阳,殊不知,这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百里青阳上任礼部侍郎的第二天就开始整治朝堂礼仪。写了一本书的条条框框,都是约束朝臣的。见面要行礼问好,鞠躬要弯到什么程度,走路要迈多大的步伐等等,在百里青阳做礼部侍郎的三个月里,所有的大臣都被收拾的苦不堪言。后来,在所有大臣一致通过下,百里青阳成了现在的丞相。
众人以为这事就要结束了,但大臣还是小瞧了百里青阳的奸诈程度,百里青阳说什么礼乃治国之本,一日不可废,以后希望大家能继续坚持下去。从此,只要是百里青阳在的时候,大臣们都格外有礼。
余济远看向前面的百里青阳,脸更黑了。他转头看向面前颤颤巍巍的大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好得很!”然后猛地一甩衣袖,就大步朝着与百里青阳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百里青阳的声音飘来:“余大人,您走反了。”
“老夫消食!”
百里青阳看着余济远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相爷,皇上在书房等着您呐。”乐正文定身边的大总管赵公公走到百里青阳身边,告诉他皇上的口谕。百里青阳收回目光,应了一声“嗯”,然后就走向了大殿。
书房是在大殿里面,专供历代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