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茶居。
许恒意看着对面端坐的男人。
两人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都已经成为某个领域精英中的翘楚。
对方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红褐色的大红袍茶水从紫砂壶口倾出，盛在上好的茶杯里。
言佑用两根手指将属于他的那杯推到跟前。
他客气地招呼：“尝尝看。”
许恒意却没有动，眼神从那杯茶水移到对面男人的脸上：“言总今晚见我，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请我喝这一杯茶。”
言佑抬头，仔细打量了下男人那张脸。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欣赏一个男人，许恒意也担得起“貌若潘安”这四个字。比起现在流行的那些小鲜肉的帅气，许恒意的长相更多了几分毅然和正气，不管这样的气质是不是装出来的，都足以迷倒无数异性。
英俊、成熟、专情……
是她会喜欢的男人的类型。
言佑掩在桌底的手不自觉攥紧，那张温润的脸却越发气定神闲：“电话里既然说了是特意来谢你，敬你一杯茶是少不了的。”
“我从未记得什么时候给了言总方便，何谢之有？”
“许总这么说就是贵人多忘事了！几天前，明少在江南汇酒后闹事，多亏许总事后从中调和，才不至于让我误会到底。”
言佑对这件事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许恒意不是不奇怪，却也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真的打探他的原因，只是四两拨千斤地和他打太极：“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了，言总不必放在心上。”
“我年幼时，父亲经常教导我，茶之道，贵在和。”言佑看出他的有意回避，不以为意，话题突然跳跃，“许总在国外长大，怕是喝不惯中国人的茶。”
许恒意这才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大红袍香气馥郁，令人回味无穷，他莫名想起傅一念每日清晨在办公室给自己泡的那杯茶。
印象中，她好像很喜欢泡茶。绿茶，茉莉花茶，普洱茶……
自从她进了恒盛，茶水间的咖啡已经好久不动，反倒是各色品种的茶叶越来越多。
这样想着，许恒意看了眼腕表，直言不讳：“言总，我待会还有约会。你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客气。”
言佑看着许恒意那身略显年轻的灰白条纹衬衫，还有与之呼应的米白休闲风衣……他的秘书查到今晚许恒意包下整座辛格里拉卡座的场子，而他现在这身穿着，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言佑顿了顿，单刀直入道：“许总，你的新任秘书傅一念小姐，不知道你了解她多少。”
说到这里，他有意打量了下许恒意的神情，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对方的一派镇静，让人琢磨不透他内心任何想法。
言佑只好继续往下说：“以她过往经历和资质来看，她其实并不是能胜任恒盛总经理秘书一职的最好人选……”
“言总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许恒意已经出言打断他，“这是我恒盛的人事工作，与言总毫不相干。”
“念念，是我很重要的人。”
许恒意端茶杯的手一顿，整个人忽然就冷了下来。从言佑开口提起傅一念开始，他就多少有所察觉。
其实有些细节也不是无迹可寻的。
言佑与傅一念都曾就读汉城大学，都曾在两年前前往美国旧金山修学……那本被撕掉的日记本封面，背面的相片属于眼前这个男人……那晚从派出所出来，她在车上看见言佑那一刻时的怨恨……甚至在皇滁酒楼时，她站在三楼凝视底下那对璧人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森然……
许恒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凭空忆起这些从来没在意过的细节。表面再冷静，内心却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离开贡茶居，坐进捷豹车里，许恒意耳边还回荡着言佑那些话。
“她恨我，一直没法原谅我。”
“我与她认识五年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性子。”
“念念为什么要进恒盛当你的秘书，我相信许总现在应该也有点想法了。”
“未来的市场，恒盛与华亚注定会处于竞争的地位，我不希望让念念牵扯进我们的斗争里，让她为难……”
傅一念，竟然是言佑曾经的初恋情人。
一个处在人生低谷却被抛弃的女人，因爱生恨起来，未必不想报复。恒盛和华亚近两年早已势同水火，若是想要报复，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