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的黑影翻飞,眼前的云雾缭绕,可见一道天堑,横立眼前。
完了,完了,想我长鸢一世英明……
耳边有衣袂猎卷的霹雳声。
未至悬崖未勒马,只觉得一道黑影扑过来,脑子霎时间一片空白。
受惊的马奔出悬崖,我与他一同翻滚落地。
真是奇了,他长的还挺好看。
我从未想过,除了我哥哥,这东京内,还有这样好看的人,能入了我的眼。
我原以为不会有了。再细瞧着。
那秀气的眉眼,应是先前浅浅就有过一面之缘的。
是在哪里来着?
我趴在他的身上,细摹着他的眉宇,瞧着他水嫩嫩的唇,隐约斑驳的日光落下来,还闪着光泽,滚下来的时候,正好我在上,他在下,脑子一热便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弹弹的,犹如酥脆糕点那般柔软,入口即化。
他惊讶的瞳孔绽放在我眼中,清澈如水,黑色的瞳仁,无限放大。
仿佛有一扇黑色的大门被打开,透过一束湛亮的光。
我知是头顶的阳光,却那般肆无忌惮的照进了心底。
没遇见他之前,我什么事都不怕,因为背靠太后,更是有恃无恐。
遇见之后,我却是收敛了性子,生怕嬢嬢生气,不把我嫁给他。
终于明白,什么叫日日思君不见君。
大庆殿前的相会,我便明白,他肯冒险前来,应是对我有意。
这份有意,却还是那般让我忐忑。
我觉得这样的人,才是能配得上我的人,却从未想过他是什么身份。
太后离世,我连夜入宫。
宫门前瞧见了黎祯,我并未疑心他为何在宫门前。
只是抹了抹眼泪,忍着难过向他走去。
“宫里的事,是真的吗?”月光里红色的宫门衬着他身影高大。
“是!”
我哇的一声就放肆的哭了出来,抱住了黎祯。
“怎么可能呢?”
“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起身抓着他的手,心底可不觉得这事简单。
“你同我一起入宫吧。嬢嬢认可你的,以后,我就只有你了。”
“不会的,你还有哥哥。”
他脸上的神色不清,被树梢隐没于黑暗。
我任性道。
“不行,我就要你。”
“长鸢,乖,我还有事要做。”
我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生怕这一放就是一生。我总觉得今夜的黎祯有什么地方不同。
我在宫里晃悠了许多次,就是为了看见他,也从未有过像今夜这样的神情。
“无论如何,此生非你不嫁。”
他紧绷的身子微微松懈。
“走吧。”他知道我不依,便同我入宫了。
嬢嬢去世的那一月,我整日跪在大殿前,只觉得难过,以前以为有了整个世界,现在整个世界都不是我的了。
整日里眼睛都是肿的,我便更气鸿仪。嬢嬢好好的在宫里,怎会一夜薨逝。
这其间的风言风语我也知道,却是不敢那样猜,要一个解释,鸿仪也只是说,嬢嬢是忧思过度,彻夜难眠,不慎猝死。
我还是不信的。
那些日子,总是他隔着浅浅的日光瞧着我,眸光里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也会拉着我一起跑马逗我开心。
我总是同鸿仪吵架,老觉得就是他害死的嬢嬢,虽然,那一夜大家都说他不在慈宁殿。
后来有了嫂嫂,她们长的一样,皇兄说是孪生。我便接受了这个事实,渐渐放下了嬢嬢。
一年后,我想着总该要将我与他的婚事提上来。
皇兄却是不愿。
我们又因此大吵了一架。
至此黎祯方才向我坦白。
“我是齐王的人,曾以养子的名义寄留府中,后投入东京,只为谋齐王事,陛下,大概是因此不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那夜星河璀璨,我望着苍茫的四野徒生了悲伤。
“帮他杀我皇兄吗?”
“不是。”
我微松了口气。
“帮他谋反!”
“那不是一样的吗!?”我别过头去,将眼角即将要滑落的泪珠抹掉。
“长鸢!”他向我走近,突然很认真的唤我。
我立于原地,瞧着他清秀俊俏的面容,那样清隽好看。
身后山河人间,只让我觉得这样的人,该值得世间最好的。
第一次是他抱住我。
“他们都是利用,唯你不同。”
我想如果这是谎言的话,我也愿意沉沦。
“曾经,我只会算计人心,夺取情报,直至遇见那人,第一眼,便深以为对,从此再不舍负她,也不舍相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也喜欢我,才阻止了这一切的祸事。
他没有动手,最关键的时刻没有动手,东京还是东京,黎祯还是黎祯,长鸢是长鸢,怀柔是芸柔。
午后的时光里,白亮的鹅毛纷飞,那已经是三年后了。
皇兄同意我们成亲,黎祯也不做禁军统领了,只寻了一处清雅的宅子,成日呆在一处也不觉得腻歪。
夏天一起吹风看月,坐在大树底下饮酒纳凉,春日一起跑马看柳,去苑内赏花,冬日站在一处赏雪,他会给我披件衣裳,秋天我们就一起去红枫林,看万枫飘落,如诗如画。
他还会给我做桂花糕。
我不知道,前世修了多少福气,今生才会遇见他。
只是他那看起来精致细长的白手,太笨了,有时桂花糕都成不了形,活脱脱一个椭圆形的包子,就是味道还不错。
要他下厨,实在是难为他了,能将手都切掉了……当然了,只是伤口骇人,还骗了我一筐眼泪,养了许久才好。
今后我再也不敢让他下厨了,只怕他把厨房当战场。
每每思及此,都是哭笑不得。
想起来民间的话本子里,惊天动地的情意,不也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嘛。
我提及,黎祯却是这样说的。
“你那应是不同,本来英雄救美也没什么,是我职责所在,你说你,还偏偏亲一口,你亲过的东西还有谁敢要?”
我一本正经的瞧着他,憋着笑。
“你不是东西。”
“嗯!我是你的人。”
“嗯!”我轻快的应着。
至此岁月漫长四季轮转,吵吵和和,从最初时的浅言欢喜,到最后的深沉默爱。
我们一直都是时光深处中意彼此的人,也终是祸害了旁人,虽是任性,但一生极为张扬倔强。
只盼自由,也允了自由,春去秋来,静看雁回,南北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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