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们三人抱成了一团,顾姝暗道没趣儿。看来这位万贵妃平素但真是御下有术。淳贵人一来便处处针对,表面上是对万贵妃的不满,实则却是冲着她这个傻子皇后来的。
至于良嫔,三句话有两句是废话,剩下半句是用来和稀泥的。另外两位答应,从进门请了一声安后,便一句话未曾说过,看来是因为身份卑微,派不上用场,选择明哲保身了。
如此看来,她在宫里最大的敌人,应该就是万贵妃了。
贵妃万微澜,十八岁如潜邸为侧福晋。新帝登基后,被封为贵妃,因中宫无后,一直是她在打理后宫的事。表面上宠冠后宫,实际上她与皇帝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万家需要靠着万贵妃,博取满门的荣宠;而皇帝也需要靠着与万微澜的这份婚姻,来讨好顾太后。
若真如传言中那样,皇帝有多宠爱贵妃,不可能轻易就夺了她管理六宫的大权。同样的,万微澜但凡对皇帝有一点情谊,也不会在斓桦宫偷情了。
“贵妃姐姐但真是大方得体,本宫今后一定向姐姐多多学习。”三人抱团,顾姝独木难支,只得先行暂避锋芒,待日后再做打算,“几位姐姐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决断的吗?”
淳贵人阴阳怪气地道:“不敢,臣妾乏得很,先行告辞了。”语毕,便起身抚了抚鬓发,摇着水蛇腰去了。
“淳贵人年纪还小,说话做事难免任性率直了些。”万贵妃起身朝皇后屈膝行了一礼,赔笑说:“还请皇后娘娘……”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那厢淳贵人又回来了,脸色显得很是难看。
“淳贵人,可是还有……”顾姝的话说一半,觉得自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淳贵人倒回来的原因。
身穿赤金盘龙玄衣的皇帝正大步流星地踏进门来,笑的爽朗随性,满面春风。
顾姝本能地皱眉,咬唇,暗道这祸害来,肯定没有好事!
众人看皇后的反应,也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出去,见皇帝负手立在门口,连忙起身行礼。
墨子良却似没看到满殿的妃嫔一般,径直朝皇后行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姝不情不愿地起身,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外头的人好没有规矩,皇上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墨子良疾步上前,亲昵地拉着顾姝的手,将人扶起来,带着在凤榻上一道坐下。
“朕一想到皇后独自在贞宁宫,着实不安的很,一下了早朝,便把那群老顽固给打发了,往这里赶来。”皇帝言语之温柔,乃众人生平未曾听过的,“姝儿,你没事吧?”
顾姝实在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皇上,各位姐姐还看着呢。”她抽回手,转开身,强压住将眼前这人痛扁一顿的冲动;顺道再骂自己没出息,昨儿晚上怎么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本是含恨带怒的情绪,落在旁人眼中,变成了皇帝殷殷关切、皇后娇羞遮掩的画面。
众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暗暗叫苦的同时,也有些羡慕傻子皇后。她们几个都算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却自认没有哪一个得到皇上如此关切的。
到底是万贵妃稳得住,赔笑说:“皇上和皇后恩爱和睦,臣妾们看着也开心。”
“朕就知道万贵妃一向最是通情达理的。”墨子良将视线落在万微澜身上,瞧着她手腕上戴着昨日赏赐的翡翠玉镯子,又笑说:“朕没看错,这只翡翠玉镯子,也只有贵妃这样白皙柔滑的手腕才衬得起。”
万微澜忙又起身行礼,叩谢帝后大恩。
皇帝又强硬地牵过了顾姝的手,正了脸色,说:“你们额知道,皇后有点傻,要处理后宫诸事,难免吃力。朕的后宫只有你们几个,希望你们能帮着皇后,好好管理后宫。”
万贵妃只得领着众人起身,齐声称:“臣妾一定会尽心竭力,协助皇后娘娘。”
墨子良很是满意,又说:“皇后刚刚入主贞宁宫,对宫中事务难免不熟悉,在这期间,朕也会同皇后一道处理。今日,宫中可有需要皇后决断的事吗?”
“这……”万贵妃脸上的笑容已经十分勉强,默了半晌,才说:“后宫琐碎事,多是烦闷杂糅。皇上为前朝的事已经耗尽心力,怎么敢再拿这样小事来搅扰皇上?稍后,臣妾再向皇后做汇报,便是娘娘有不懂之处,臣妾也会悉心告知。”
“皇后向来贪玩好吃,既然是烦闷之事,她也是不耐烦的。少不得朕陪着她一道听,解解闷也好。”
皇帝都如此说了,万微澜又有什么话好说的呢?想了想,说:“倒是正有一件,帝后大婚典礼已过,典礼上所用的器具、花草、绸缎、香烛等物都需要回收,内务府那头会派人来收取,到时候还需要派人看着,谨防着出岔子。”
墨子良点头,便问:“姝儿,你觉得,派谁合适?”
明知道墨子良在装,顾姝却不得不配合。毕竟,现在的她已经成了后宫诸人的眼中钉,唯一的倚靠就是身边这个混账皇帝!
她脸上扯出纯真善良的笑容,问:“姝儿可以亲自去看着吗?”
墨子良没忍住,笑的双肩乱颤。这只小狐狸,装傻子还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眼看着皇帝笑,众人也都跟着一起笑。
万贵妃道:“皇后娘娘,您是千金贵体,怎能去做这些下等事呢?不拘指派个人去便是了。”
顾姝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将装傻进行到底。拿右手食指抵着下巴,蹙起眉头,很是为难地说:“这宫里,我认识的,也就芸儿她们。可她们对宫里的事也不熟悉,其他人我也不认识,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要怎么指派呢?”
话到这里,她自然而然地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混账皇帝,“皇上,不如你替姝儿想一想,派谁去合适?”
墨子良被她这幅样子逗得心情极好,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头刮了一下,笑说:“小傻瓜,这宫里你认识的,也熟识宫里这一切的,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顾姝鼓着腮帮子想了想,忽然眼神一亮,“皇上说的是星月姑姑?对呀,她是太后姑母身边伺候的老人,肯定很熟悉宫里的情况。”
墨子良点头,“朕的皇后真聪明。”
顾姝无语。
众人无语。
总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父女……
“稍后,朕要去太清院向太后请安,皇后与朕同去,正好亲自同太后说此事。”面对顾姝,墨子良永远是一副温和模样。视线一转,瞧着几位妃子,眼神就变得严厉了,“还有什么事?”
万微澜少不得再挑出几件无关痛痒的事说了,皇帝都是先问顾姝的意见。
顾姝同样装傻充愣,所有事情,最后还是皇帝拍板定下。
万贵妃等人被迫看了一场新婚夫妻的夫唱妇随,直到午膳时间将近,才被放出,一个个如鬼追一般奔出。
吃过午膳,帝后往太清院向顾太后请安。
二人到太清院时,正逢顾太后在礼佛。星月姑姑将他们迎到正厅吃茶,顾姝却瞧着太清院正门那条河好看,嚷着要去走走。
明知道她在装傻胡闹,墨子良还是忍不住答应了她,让洪松与芸儿不必跟着,只两个人沿着小河走。
没有旁人在场,墨子良收敛起了玩世不恭,顾姝也不似人前那般故作痴傻,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走着。
“这条河名唤忘忧。”行了一会儿,墨子良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朕就在那里出生。”
顾姝不明白皇帝说这话用意,随着他停下脚步,视线眺向河面。忘忧河并不宽,一眼便可见河对岸。
夹岸遍布不知名的野花,即便是在七月里,花香也很浓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石桥,已经从中间断开,留下两边半截残垣。
顾姝记得,墨子良并非顾太后亲子,她也曾让七杀堂去查皇帝生母的信息,结果却一无所获。
宫门森森,这铜墙铁壁之内,有那么几桩不为森知的辛秘事,实属平常不过。顾姝也没人探人隐私的爱好,只是,这其中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
能够诞下先帝唯一的皇子,这个女人在宫中的地位应当不低,为何不仅史册上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连野史流言都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
墨子良是自幼被顾太后抚养长大的,根据她的调查,顾太后对这个养子一向不错,按道理来讲,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应该很亲厚才是。
可她调查了这一年朝中的事,这对母子之间,一直在明争暗斗。是因为身在高位,权利诱人,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而这个隐情,会不会有关皇帝生身母亲?
“怎么不说话?”许久没有等到答复,墨子良回头,见顾姝正盯着他。若在从前,他肯定会认为这个傻子在发呆。可现在知道她在装傻后,便能发现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
比如刚才,她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诘问和探究。
“朕忘了,你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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