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狭的锋刃,只需侧下凶猛的一击!
马腿立即断裂,不断有猛虎营士兵从马身滚落,被那大刀斩成两半。燕开嘶吼着:“注意底下!”可是流影的精锐混在人海之中,甚难分辨。还是不断地有人倒下,他们破碎的盔甲不能承受如此的重摔,竟摔断了骨头。
落下的猛虎士兵高举大盾,两两依靠,不断地与更多人汇合,又退守为猛虎盾墙。
他们苦苦支撑着。
燕开没有回头。
猛虎营见证过苏抚从衰落到繁盛,再从繁盛到昌盛,他们甚至已与歌绝武士一较高下。却要经历这样的结局......
他们咆哮!他们狂吼!手里的枪剑从盾墙刺出,发出阵阵血肉撕裂的声响。
猛虎营的战士们不能回头,他们一回头,就会看见昔日战友困于人潮之中,悲惨地死去。他们体内的血性或会驱使他们回头杀去,那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将白费。
燕开逐渐听不到声音了。
他身后几乎已没人冲锋,余下的猛虎士兵都被斩落下马,聚在一起吸引火力。
燕开一抬头,忽见城头有锋芒闪烁。
是箭光。
他身着鎏金色的锦衣,衣上纹满了狴犴花卉,拉弓如满月......弦惊箭起。
这一箭凶猛至极,竟已射中了侯雪的肩膀。
是奔着侯雪去的。
燕开惊道:“他要杀你!”
“看得出来。”侯雪将箭矢咬断,方才若非他微微侧过脑袋,那一箭足以让他脑浆迸裂。燕开道:“上前!”
可身后那骑猛虎兵却是龇牙咧嘴,迟迟不肯上前。
燕开再一看,此人身材在猛虎将士之中颇显矮小,需知猛虎营各个战士身高都逾两米,又怎会出现这样的差错。燕开一刀砍去!对方也劈来一刀!
燕开错愕道:“这、这是歌绝人的刀,是阿尔丹的刀。”
玉龙牙在他手中,竟令燕开这样身经百战的勇士虎口开裂,肌肉痉挛。
他什么时候取回了刀,有什么时候混进猛虎营中,而不被任何人发觉。透过头盔下半掩的面纱,真有一双歌绝人的眼睛,无畏、坦然。燕开忽然大笑:“好啊。你若想出去,那就帮助我们突围。”
陆饮冰道:“不用你说,我自己的命必定优于你俩。”他看见城墙上的朔皇张弓瞄准,大喝:“小心!”
燕开举起大盾,这一箭竟然射穿了盾牌,一直射进他胸前的猛虎,几乎将其胸膛贯穿,射到身后的侯雪。
燕开口吐鲜血,将箭矢折断,见城门近在咫尺!顿就大喝一声,策马啸去!
——陆饮冰也冲上前去,玉龙牙与大刀劈开豁口,两匹战马将那城门彻底粉碎。
人马朝荒野奔去,朔皇屏息凝神,这是他的最后的致命一箭。
他匀速地呼吸着,目光积聚在侯雪一个点上,他的肌肉绷得越来越紧,箭尖却越来越平稳。骤然间,他看见侯雪转过头来。
一双魔鬼般的眼睛。
他整只手竟就一颤,直接射出了那箭。侯雪也从燕开背上取下枪,朝城上掷去!
那杆枪刺到箭尖,好似银针劈开麦芒,一路摧枯拉朽,直将那箭削成齑粉,可这不足以抵消枪的力量,它如银色的闪电,直将朔皇的头冠钉入墙壁。
朔皇不避不躲。
他知道这一枪无法击中,一个人若受了侯雪般严重的伤,他能不能神志清醒都是个问题。
侯雪的伤势严重,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骑人马越跑越远,军官道:“启禀朔皇,他们前边就是扶桑残骸与南部荒野,我们还要去追吗?”
朔皇道:“不必了。”
南部的荒野奇险无比,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去,就连那破碎的国度,也成为猛兽的盘踞之地。唯一能通向扶桑的就是东部蛮地,但无论是歌绝人还是侯雪,都会被蛮人无情地杀死。尤其是蛮人的首领穆福勒死去后,他们一定对朔族人恨之入骨。
朔皇将长弓放好,走下高高的台阶。
——“备马,去燕蓟。”
燕蓟是临内的城池,因角斗场而闻名。
朔族人日日夜夜从各地掳来的战俘、野兽都会逐一上场,角斗取乐。任谁威武不屈,总也熬不过地狱般的日子,悲惨地死在牢中。
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来到这里两年有余,从未一败,朔皇正要去找这个人。
朔皇找到他时,他已在角斗场中又斩下一头雄狮,将那鲜血四溅的头颅高高举起,放声大喝:“我还活着!你们看见了吗?我还活着!”
需十几个人拉扯着,才将他拽到牢房去。
朔皇道:“你可晓得我是谁?”
“不知。”
“那你最熟悉哪个人?”
“侯殓!叫他出来吧。”
“我没办法叫他出来,因为他已经死了。”
那个人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侯殓啊侯殓,你死得早,真是老天给脸哪。”这位两年来经过了整整两百七十三场决斗的最强角斗士,竟然也会对侯殓如此地顾忌。如果不是侯殓,他又怎会来到这里,与他的亲人天各一方?他身上厚厚的铠甲在哭泣,这件铠甲他穿了两年多,就算已经多处损坏,就算已经无法防御任何一次攻击。
这仿佛成了他的信仰,他也遵循着“甲不离身”的规矩。
朔皇道:“你已经很久没见过家人了,你也是为了他们才不能死,才成为这角斗场中百战百胜的王。”
这个人道:“你这么说,难道要放我走吗?”
朔皇道:“对,我是要放你走,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命换命,你去追捕两个逃犯,将他们首级带给我,我就为你打开城门,送给你最快的马,让你回到歌绝。你也想亲吻妻子的嘴,想看看孩子们是否长大了,你无法拒绝我。”
“对,我无法拒绝你。”
“那还等什么呢?”
朔皇命人将他的囚锁打开,给他最新式的护甲与兵器。
“我去杀谁?”
“一个是使枪的少年,还有一个小偷,偷走了你们阿尔丹的兵器玉龙牙。他们去了南部,就是扶桑所在的位置,你沿着那里找,总能找上他们。你也别想从南部的荒野回到歌绝,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玉龙牙在他手里?”
“是啊。”
男人沉默片刻,道:“我仅仅需要杀掉两人吗?”
朔皇笑道:“对,只有两人。”
燕开猛然坠马,他咳出乌青色的毒血。
陆饮冰道:“堂堂朔皇竟也用下毒这等卑劣手段。”
侯雪将燕开来起来,朝马背上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