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娘,你们快点,等会儿日头上来,晒了就不好玩了。”王荟坐在马车上,掀开车的布帘子往大门处喊。
“你们急什么,今日必定人也多,咱们府租赁这条船也是等了几天的,晒就晒了,热闹开心就好,就你们急得跟个猴儿似的,瞧你四姐姐和七妹妹,也没你那么急躁!”二夫人一边走下来一边和四夫人五夫人笑道。
王紫正是掀开了一帘车角往外看,听了这话,顿时便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二伯母如今便是时常拿她来做榜样,有什么话要说给姑娘们听的,都少不了拿她来比上一比,这话倒是称赞她的,可是赞得多了,她也很不好意思,所以便放下了车帘角来,她的对面坐着的正是王辰,两人面对面,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王辰这几日兴致都不高,大概的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虽然她和府里的其她姑娘关系都不怎么友好,但跟王怡,她的亲姐姐可是姐妹情深,那日定毅侯府发生的事儿,多少对王怡也是有影响的。
又因为之前永安王世子的事情,在府里闹了笑话,她的心情自然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此时听了二夫人的话,她便是抬眼看了一眼王紫,便是撇了撇嘴,出奇地没有出声讥讽。
王紫倒是很意外,为了一个永安王世子,王辰这心情可是郁闷了大半个月了,这永安王世子对她就有那么重要吗?
而王荟她们,听了这话,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只是孩子心性而已。
在她们心里,王紫这人吧,不好不坏,跟她们不算亲近得无话可说,可聊八卦热闹,但她们还是能感觉到这就是王紫的个性,人家不爱八卦,又有什么可嫌弃挑剔的?就如四姐姐一般,寡言少语,斯文安静,不像王容性子偏激,得罪人,也不像三姐姐王辰心高气傲,看不起人,她们有什么理由去讨厌她?何况那天王紫不畏得罪定毅侯夫人的事,她们也是拍手称赞,佩服不已,因此王荟放下车帘,看了一眼王紫,便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真是奇怪了,往常你娘若是这般说话,你就是不恼,也要反驳个几句,今日怎么反倒笑了出来?”王溪并无别的意思,也就是对她无缘无故的笑有些奇怪罢了。
王荟听了这问话,还是笑个不住,半晌才道:“我是笑七妹妹,因了那次十妹妹被人陷害的事,我娘就拿她当个典范似的。”她吃吃地笑着。
这下子马车里所有人都看着她,还是王溪抿着嘴笑道:“这又有什么好笑的?谁家的父母不是拿别人的孩子来跟自己家的孩子作比的?七妹妹当成咱们府的典范,那也是七妹妹当真做了好事呀!”
王荟住了笑,但眼底的笑意还是没有散去,她转溜着眼睛,似乎是想着怎么措词才合适,“我是笑七妹妹平时都是明哲保身,绝不会多说废话,所以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那天在定毅侯府,哪怕是对着定毅侯夫人的那威压人的气势,七妹妹也不曾害怕过,谁知刚才听了我娘称赞她的话,她就有些姑娘家的害羞了,我是觉得挺好笑的,她这么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我就觉得她像个和我们同龄的姑娘了,以前那样子,倒像她是个姐姐似的!”
经她这么一说,车里的姑娘们都回味了一下,果然是这么个意思,顿时也觉有些好笑了,王溪看了看王诗,笑道:“那刚才二伯母也称赞了四姐姐,你怎么不说说四姐姐呢?”
王诗听了这话,顿时便有些羞涩和拘束,她还没跟王溪她们怎么说过话呢,事实上她就没跟府里的姑娘们怎么亲近地说过话。
王荟歪着头笑看着王诗,想都没想就回道:“四姐姐不好说,她就是典型的深闺女子,说话细声细语,走路若柳扶风,就连容貌也是倾国倾城的,就跟说书上那些才子佳人里的女主人公一般,就该找个儒雅、俊朗、体贴,说话温温柔柔的姐夫把她捧在手心里,才算是衬得上四姐姐的花容月貌了。我娘称赞是称赞四姐姐的举止气质,才是我们闺阁女子应有的文雅娴静,而四姐姐是以为我娘是因为称赞七妹妹,才会口顺拉上她来的,所以并不会觉得害羞,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将两手一摊,笑了起来。
王诗也脸微红地笑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王容,但见她掀开车帘,并没认真听着这些话,因此一瞬间,笑意就收了回去,而微微在心头叹了口气。
王紫也笑了,道:“我看你这嘴皮子,说起话来也是个典范!”
这话连王辰听了,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气氛倒是从所未有的融洽。
说话间,马车早已出发了,初夏的郊外,风景迤逦,游人如织,秋波潋滟,碧云舒卷。
这个时代,虽然观念还是保守,但出外郊游却是一件为世人称道的雅事,上已节虽已过去,但世人踏郊赏景的兴致却也未减。五月游船,十月游山,因此涵江边上当真是繁华盛景的帝都一景。
众人下了马车,只见一排排的垂柳随风摇曳,路上游人谈笑风声,好个热闹的场景。她们上了租好的一条两层的游船,那游船颇大,装饰也豪华,一盏盏的画得精致的灯笼更是特别,那是宴朝有名的唐家制的灯笼,他家的灯笼还是宫里专用的贡灯,这游船的生意人能得到这灯笼作装饰,说明还是有些腕力的。
当然花费的银钱也自然多一些,但因并不是时常出游,又大夫人见王辰近日心情稍差,所以特地租了一条大一些的游船,以此令她散散心。
婆子丫环们早已备好了些果子酒,姑娘们坐在两层的游船上,执杯饮酒,听着乐舞笙萧声,脸上微风轻拂,和自己的母亲说说笑笑,边欣赏这江上风景,边谈论着时京趣事,很是懈意。
王紫置身于这样的气氛下,也不由有些感慨,觉得恍惚中一切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