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村,残垣断壁,尸横遍野。w〕ww.
上空飘立着一蒙面男子,一身金色盔甲,面无表情,仍操纵着秘术,俯瞰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凌父遭受大创,忽地身子一震,胸口堵,“哇”的一声呕吐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爹……”凌子桓跑了过去,看到倒在血泊里伤痕累累的父亲,开始不住地啜泣。
凌父面无血丝,微闭着双眼,沾了少许血渍的手指摸了摸凌子桓的下巴,“桓儿,别哭了,咳咳……爹活不长了。”
凌子桓听到这话,身子一僵,嘴唇抖。许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大叫,“什么叫活不长了?不,不,我不要……不要你离开我!”
“临死之前,爹有嘱托,你千万记得。”
阴冷的风吹动着凌子桓垂下的丝,泪水爬满了稚嫩的面庞。
凌父抹一抹嘴角殷红的血渍,慢慢地说:“桓儿,你的身份很特殊,但你现在最好先不知道的好,他日一定会有人告诉你。还有,你胸前的赤玉,一定要好生保管,那里面有天下人穷尽一生都想得到的秘密,不过里面的玄机只有你自己去现。”
“话说回来,这次袭击整个村庄的就是妖族,无非是想得到它,驰骋中原。”
“现如今,人族各大门派日益崛起,表面上毕恭毕敬,实则各怀鬼胎,加上妖族势力根深蒂固,难以根除,你要习得一身修为,一则保全自我,二则为爹报仇啊。咳咳……”
凌子桓脸色一沉,一把抓入凌父的手,两行热泪滑落脸颊,“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凌父内心一阵苦楚,微微闭了闭眼,继续说:“往东北方向有座飞来峰,那里坐落着天下第一修行门派——玄清宗。你去往那里,拜师修行。”
说着,他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用嘴咬破右手指尖,匆忙写下几个字。
随后将布揉成一团,塞到凌子桓的手中,“把这书信交给玄清宗现任掌教,他看到这封信,自然传你道行。但要切记,途中不可偷看信中内容,明白吗?”
凌子桓尚且十二岁,但也知道父亲即将离去,大脑一片空白,内心疼痛不止,哪里还用心听凌父的临终嘱托。
凌父目光转向齐煊,“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便一同前往吧。”
齐煊听完后,猛地点了点头,对凌父说道:“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子桓的,把他当亲弟弟一样。”
凌父会心的一笑,嘴角弧度依稀可见,“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用手拭去凌子桓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男子汉要坚强,学学人家齐煊。咳咳,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出吧。”
“此去路上万般艰险,可能有修行高人和各路妖邪,不可多管闲事,尽量从偏僻小路前往即可。”
“不,我要陪着爹。”凌子桓大声呼喊着。
“听话,我已是将死之人,而且妖族可能还会寻到这里,现你们就完了。”
“我不管……”凌子桓啜泣不止。
一阵阴风吹了过来,异常的诡异,好像不远处的一种可怕气息在不断地逼近,地上个个横七竖八的尸体表情狰狞,似乎蠢蠢欲动。
“齐煊,赶紧带着子桓快点离开,他们好像来了。”
齐煊刚伸出手,就被凌子桓一把甩开,然后紧紧抱住凌父,不住地痛哭着,身子抖。
他恐惧,害怕再也看不到父亲。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最爱的人,叫他如何肯抛下父亲,独自逃命!
凌子桓伏在父亲的怀里,哽咽着,大声说:“爹,不要离开桓儿,不要离开桓儿。我不管别的,只想陪在您的身边,哪儿都不去,就算是死,桓儿也要陪着你……”
“我错了,是桓儿的错,桓儿不乖,不听您的话,惹您生气。您说好的,我们安稳地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您说好的……”
“我自幼没娘,天底下就您一个亲人,为什么您还要丢下桓儿,为什么?是不是桓儿哪里做错了,您说啊,我改,我一定改……”凌子桓泪流满面,狠狠地质问着父亲。
凌父哑然,心如刀绞,两行热泪溢出,湿透了衣襟。
一旁的齐煊看到凌子桓面临生死决别的痛苦模样,心中一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半饷,凌父为了凌子桓的安危,心一横,对齐煊说:“来不及了!快……把桓儿拖走!”
“爹,爹……”
凌子桓本就个子瘦小,便被齐煊强行拽着往山那边跑去,仍回头看着父亲那双绝望的眼神中,宛如掺杂着一些朦胧的无奈。
村庄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两个男孩的身影渐行渐远,接着消失在不远处的山丘里。
或许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察觉,这里又岂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后面的路寸寸难行,只是习惯了安逸宁静,不谙世事,便没那么多的畏惧。
微风飒飒,吹动着稀疏的树叶,沙沙的响声格外锐耳,山间百鸟齐归。
“哎,终究还是孩子啊!”地上的男子摇了摇头,无声地叹息。
一道金光从上空赫然落下,如鬼魅一般。
“蓟泽,没想到你一把年纪,演技倒还不赖嘛!”寒风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一蒙面男子走了出来,高大魁梧,身穿金色盔甲,黑色披风随风飘荡,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眸子,还有一根尾巴顺着盔甲自然垂地。
“哼哼,蓟泽?这个名字我很久没有用了。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现在连巫族的傀儡术都学会了,还能同时驱动两个巫术,不愧是巫族的冥巫,昊炎大人……”
蓟泽已傲然屹立,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眉宇紧蹙。
他望着两男孩刚刚离开的方向,眼中浮动着一丝温情,“桓儿,爹对不起你,爹也是无可奈何啊,也许这也是为你好,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昊炎低哼一声,满满的不屑,冷冷说道:“有些事,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就像你身上流着巫族的血,便注定是我们的人。十二年前,为了那个女人,你不惜背叛族人,坏了我的计划。”
“哼,不过当年玄清宗那一战,虽说人类没有彻底被消灭,但人妖两族皆是元气大伤,才换来我们巫族数十载的休养生息。”
说到这儿,昊炎出狡黠的笑声,“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今日你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会遵守先前的承诺,不会杀村庄一人。”
“待他有所修为,用那块赤玉解开灵族的远古传说,到时候我希望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驰骋这片浩土自是指日可待,哈哈哈!”
眼前这魁梧身躯仿佛来自黑暗的地狱,没有任何情感。
蓟泽盯着昊炎那双凌厉的眸子,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狠狠地说:“若非你以贫瘠村一村人命相威胁,我和桓儿倒真打算一辈子不理尘世,隐于这山林之间,这也是她临终所托。”
他忽地顿了顿,“既然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日你若敢动桓儿,我定不饶你。”
“哼哼,真是可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难不成十二年的隐居,日日朝夕相处,真把他当儿子了?”
昊炎说完这话,蓟泽先是身子一震,后竟无言以对,心想着凌子桓的可怜身世,又添了几分对儿子的不舍。
昊炎接着说:“我在想,你为何不用法术写下那封书信,就不担心他会中途偷看,那样的话……”
蓟泽冷冷一笑,“他绝对不会偷看的,绝对!”说完,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飞禽归巢。
任凭岁月蹉跎,大概也无法忘记耀眼无暇的雪花下,那最后一抹浅浅的微笑,多么让人心醉!
如果她泉下有知,会原谅我这么做吗?
“行了,我们该回苍阎涧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呢,”昊炎双手合十,后十指交叉,掌心合拢,摆出形状,口中念念有词,“临……兵……斗……皆……行,混沌冥境,解!”
瞬间,这个血红的世界被撕成一张不堪的面具,慢慢脱落,焕然一新。
阳光静静地洒下一缕寂静和安宁,房屋、田亩、溪流、山丘……村庄重现本来面貌,村民该劳作的劳作,孩童追逐嬉戏,天空依旧那般澄澈。
好像什么都没生,只是山的那边隐约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和遥远的啜泣……
入夜,空中繁星点点。
一粗壮树下,凌子桓两眼泪痕,瞅了一眼身旁的齐煊,只见他安然地酣睡着。
他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孤独的夜,被涂上一层浓浓的墨,想起白天的变故,又平添一丝忧伤。
渐渐地,凌子桓倦意上头,微闭双目,睡了过去。
昆仑雪山,寒风肆虐,漫雪凛然,荒凉的顶峰已是苍白一片。
凌子桓静静地望着前方,嘴角划过一丝嘲讽,胸前的赤玉光彩夺目,引出一股强大的暴戾之气,幻化出金色羽翼笼罩全身。
北风呼啸,大雪落满了剑锋,却掩盖不了那柄长剑散出的阵阵虹光,如大海惊涛,气势逼人。
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没有丝毫寒意。
“凌子桓,你勾结巫族,与我们正道之人为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不远处的一名玄清宗弟子厉声道。
凌子桓哼哼一笑,眼神及其妖异,接着凶光一闪,“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我早就回不了头了,是你们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说完,身形化为一道虹光,如鬼魅一般朝对面的数十人冲去,胸前赤玉金光大作,幻化出的那对绚丽羽翼忽地大肆展开,如白鹤亮翅,舞动乾坤。
凌子桓长飘飘,手握剑诀,只见大喝一声,长剑挥动,一道龙腾之气赫然直冲云霄,顿时空中阴云翻卷,滚滚玄雷,响彻天际。
玄清宗数十人也不甘示弱,忙忙布阵,剑指苍穹,一蓬纯然真气徐徐升起,幻化出一张九宫八卦图。
下一刻,凌子桓额头咒印浮现,暗黑煞气腾腾窜起,顿时阴风飒飒,宛如人间地狱。
凌子桓丧失理智,狂热得不能自持,便怒喝一声,胸前赤玉迸万道金光,手中长剑肆意挥斩,失控似地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接着九宫八卦图瞬间被道道光芒隐隐湮灭。
“啊啊啊……”破风声中,惨叫连连。
不出片刻,凌子桓化作的那道虹光穿过阵型,只见面目扭曲,肢体崩裂,鲜血四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在层层光华之下。
在这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凌子桓已经分不清何为天地,何为道义!
雪一片片落下来,在他额头融化,仿佛冷汗涔涔而下,暗黑咒印若隐若现。
朔风哀哀,积雪染红,昆仑雪山再次恢复了宁静。
这时,一个温情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桓儿,桓儿,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
“啊,娘,娘……”
凌子桓大叫一声,坐了起来,一身冷汗,不住地喘息,茫然地看了下四周。
原来是场梦!
身边的齐煊也被凌子桓的叫声惊醒,模模糊糊地说:“大半夜的喊什么娘啊,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凌子桓没有理会,摸了摸胸前的玉坠,似乎还未缓过神来,暗想:“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噩梦?”
这天地之间的玄妙,一个懵懂少年又如何能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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