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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孟和的成长(1 / 1)

今天天气真不错。

在这里,除了沙尘暴,随时都是好天气。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这里早上起来,没有露水。

“老王,就在这里分别吧。”巫山和赵明山刚从付春妮的饭店吃完早饭出来。

“行!”王家山每次都想拍这个高大年轻人的肩膀,总是拍到手臂上,这次也不例外。

“对了,”刚要关上车门,巫山冲正在挥手的王团长说:“老王啊,咱这里很不规范。下一步,我想把银行和派出所设到你这边来。”

王家山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粗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既然已经走上了一条和一般团场不一样的道路,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把牙齿一咬:“好!巫书记,你派的人随时都可以过来,我让人把房子收拾好。”

夏孜盖公社,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和风县最大的汉族公社。

建国以来,这里出过最大的官,就是以前的和风县委副书记张红军。

然而,这个官员对夏孜盖人来说,不是一种骄傲。

他在任的时候,弟弟张少华是这里的书记,哥俩在和风虽说不能一手遮天,也相差不了多远。

梦魇终于过去,和风县城外两颗花生米,结束了这哥俩罪恶的一生。

张家人,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生存。张父申请移民,去了中南半岛。

新的书记上任了,他虽然是蒙古族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更像汉人一些。

最近几年从内地迁移过来的汉族同胞,他们在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找到政府。由于张少华在的时候,政府不作为,工作一团糟,让他们也失去了信心。

很多时候,并不是上面的政策不好。

每一个国家的掌舵人,和政策、法律制定者群体,都想着能让老百姓过得好一点。

关键的就是下面的执行人,所有的政策,经由他们的口中传达出来。

因此,基层官员的选拔。是重中之重。

孟和上任十多天了。

刚开始来夏孜盖,整天无所事事。

社员们都在观望。

我们经常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甭在那里唠得唾沫横飞,那些政策啊、国际形势啊,离咱老百姓的生活太远了。

还是来点儿实际的,譬如如何帮助农民创收。帮大家过上好日子,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别看孟和从来没有工作经验。他的性格里有一股韧劲儿。

你们不来是吧?那我就下去。

一个生产队一个生产队的走访。一家一家去唠家常。

基层的工作,就是这些具体的事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看到曾经高高在上的公社书记,挨家挨户走访。

每次,都问到点子上。

夏孜盖公社,说大就大,开着车子。还需要跑一个多小时呢。

说小也就小,到一个生产队去过,第二天全大队的人基本上就晓得了。

乡亲们的内心在悄然变化,不再抵触新任公社书记。

至少如今在路上。隔着老远都打招呼,不像以前一样见面马上就把头扭到一边去。

以往细皮嫩肉的孟书记,晒得黝黑黝黑的。

他感到很累,同时倍感充实。

今儿他想睡个懒觉。

一大早,门就被人敲响了:“孟书记,孟书记!外面有人打架!”

尼玛,孟和心里不爽,还是手脚麻利地穿上衣服。

光着脚丫打开门,他摸摸眼角:“小祁,谁打架?派出所的人呢?”

“文东大队的赵老三和古癞子一大早就跑到公社吵吵,派出所的人已经叫过去了。”文书祁向东的衬衣纽扣都胡乱扣着,看来他也是被闹醒的。

“好,走吧,我们去看看。”穿上凉鞋,孟和大步往外走。

夏孜盖公社,也就政府有个二层楼。

其他的地方,都是低矮的平房。

这是现时期维省各地的建筑特色。

二楼,是政府办公的场所和寝室,下面是供销社的门面和寝室。

这里没有街道,就几家挨着公社的农民在做买卖。

一个维族人巴音老爹在卖馕饼,据说囊坑有好些年头了。

孟和他们经过的时候,巴音正在卖力地在馕坑里准备今天的馕。

“新鲜出炉的热馕啊,”看到有人过来,巴音老爹头也不抬叫卖。

“巴音老爹,我来三个馕。”孟和问祁向东:“你还没吃早饭吧?”

“没有,一大早就被叫醒了。”祁文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正好,我吃俩,你一个。来,老爹,一毛五分钱。”孟和接过热馕,烫得他差点儿扔地上。

祁向东在一旁吃吃笑着。

孟和横了一眼:“笑啥,把你的扣子扣好。”

前面,是一家清真餐馆,老板看到热情地招呼着:“孟书记,今儿还是两碗羊汤?”看到他手里的馕:“还要主食吗?”

“不了,和连大叔,我去派出所办点儿事,回头再来吃。”孟和头也不回,边走边嚼着馕。

祁文书跟着混了一个馕饼,回办公室去了。

两人年龄差不多,但孟和的工资都五十多块呢,祁向东一个月才十多块钱,还要给家里留些。孟书记也不在意,时时帮衬着。

再往前走,农机站还没开门。

农机站的尽头,就是夏孜盖派出所。

说起来是派出所,就三个公安。

老一点的邱仁山,被大家叫成了所长。

一来二去,他也懒得纠正,反而心安理得答应着。

此刻,邱所长怒不可遏。在里面拍着桌子:“你们俩晓得今天早上是啥行为吗?大清早跑到公社打架,那就是冲击政府。好家伙,要撂在过去,就是现行反革命。”

“邱所长,可别乱扣帽子啊。特殊时期都过去四年啦,现在不兴这个。”一个声音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赵老三,反了你了!”老邱因为生气,酒糟鼻子越发红了:“要是我老邱不穿这身皮,抬起大耳刮子就抽死你。你知道我们书记是谁呀?他可是曾经为巫书记服务的。巫书记是谁呀?那是把张红军和张少华哥俩都枪毙了的人。你再嘚瑟,小心挨枪子儿!”

“我姓赵的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凭啥枪毙我呀?”赵老三不服气了:“我们家二小子,现在不同意和古癞子家结亲,让退彩礼他不退。”

古癞子,头上没什么头发,不善言辞。是文东大队有名的老实人。

“你胡说!”古癞子眼睛憋得红红的:“我家闺女一表人才,凭啥你们家要退亲啊?昨天晚上。你就带着你们家孩子来了。当时说得好好的。建军节结婚,一大早又来了。”

“古癞子,你真不晓得你们家闺女出了啥事情啊?”赵老三愣了半天,阴着脸问。

“好啦!老邱啊,辛苦你啦!”孟和这时候走了进来:“真的打架,也构不成罪名抓你们。走。跟我去办公室说道说道。”

他的馕还才吃完一个,说着在另一个上咬了一口。

“书记来啦?请坐。”老邱看到孟和,换了一副笑脸:“古癞子是实在人,赵老三这人。太能说了。书记,要不我跟着去?”

“不用,”孟和摆摆手:“给我来口凉茶,有点儿渴。”

“咋啦,向师傅的病还没好啊?”邱仁山递过茶杯:“要不我帮公社请个做饭的?我大姨姐,就我老婆的大表姐,今年五十六,刚刚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她做的饭菜,嗨呀,太好吃了。”

“还是算了,”孟和接过茶水猛灌一气:“检查结果还没下来呢。要是肺结核,那就是传染病,需要换人。目前只是担心而已。”

“是这样啊,书记,我和你说啊。”邱仁山故作神秘:“向师傅以前在煤矿上干过。据说挖煤的人,长期吸进煤灰,那叫矽肺病。”

这下子,把大清早跑到乡政府理论的两个老乡扔在一边了。

“恩,我知道了。”孟和有些恼火,今天早上的懒觉泡汤了:“两位,是不是需要我派轿子来接呀?走吧。”

以前亲家来亲家去的两个老农,闷声跟在身后。

经过和连的餐馆,孟和叫了声:“和连大叔,来四碗羊汤,端我办公室里来。”

回头问两个老农:“你们俩要吃什么主食?自己点!”

公社书记是什么人?那是上衣有四个兜的工作同志。

曾几何时,国家干部也请老百姓吃饭了?

“不不,书记,我们不饿,回家吃去。”两人忙不迭拒绝。

“行啦,别和我客气。都多大年龄了?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是打架呢。”孟和吩咐:“和连大叔,再来三屉烧麦,一起送过去。”

“孟书记,那怎么好意思?我真还不怎么饿。”古癞子在后面搓着手。

“哎呀,你们两位就甭给我客气啦。”孟书记恨声说:“不管什么事情,到我办公室说清楚。两个人比我父亲都大,年龄加起来,都超过一百一十岁了。这么大岁数,还吵架,好意思嘛?”

和连大叔的动作很快,他们前脚到办公室,后脚就提着食盒过来了。

祁向东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进来:“书记,还有我的?”

“恩,自己端一碗羊汤,拿半屉烧麦去值班室吃。”孟和从办公桌里取出五块钱递给和连大叔。

“书记,要不了这么多,总的一块多钱。”和连说着接过钞票:“等会儿我让家里人给把找零送过来。”

“不用,你先去忙吧,和连大叔。这几天反正天天要去吃的,不够的时候你再招呼我一声。”孟和用盘子拨出半屉烧麦,摆摆手。

二人出了办公室,和连还帮着小祁把食物装在食盒里带过去。

“吃吧。”孟和从抽屉里取出三双筷子:“雷都不打吃饭人,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他自己率先吃了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儿。

一拍后脑勺:“唉呀妈呀,忘了洗漱!”

他飞快跑回隔壁寝室洗完漱,回来看到两人默默吃着手头的东西,谁也不理谁。

虽然只跟着巫山一两天,孟和吃饭的速度大有长进。

两个老人还没吃完,他面前的大半个馕,半屉烧麦和一碗羊汤。全部进了肚子。

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把雪莲烟从抽屉里拿出来,这两个人也吃完了。

古癞子忙忙活活收拾好,要去刷碗。

“放那儿吧,古大叔。有人来收。”孟和把烟丢到桌子上:“你们要抽烟自己拿。”

“我有这个。”古癞子说着,从兜里掏出烟丝。自己裹了起来。

赵老三毫不客气。从里面抽了一根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能到大队解决?非得要闹到公社来?”孟书记说起话来,尽量模仿巫山的神韵:“既然来了,就把事情说清楚,别把问题带回去了。今后,给大队的社员说一声。别有事儿没事儿往公社跑,再来的我们还是要退回去让大队处理。”

“孟书记,我们文东大队现在没领导了。”赵老三苦笑着:“以前的大队书记兼大队长张少青,因为张红军他们的事情。不干了。”

“还有这事儿?”孟和皱皱眉:“这个张少青又是怎么回事儿?”

“嗨呀,张少青还是张红军和张少华的恩人,是他们的叔伯兄弟。”赵老三很健谈,始终都是他在说话:“他一直都是我们那里的大队书记和大队长。当年,就是他把那哥俩推荐上去的,谁晓得他们翻脸不认人,后来看着都不打招呼。”

“这样啊,回头你们让张少青来一趟。”孟和把自己的烟点燃,火柴扔到桌子上。“说说吧,刚才看到你们俩在派出所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

环境很能改变人。

当秘书的时候,他谨小慎微,在领导面前,从不抽烟喝酒。

下来三天半,逢人就丢烟。

在夏孜盖公社,他最大。

这么多年的秘书生涯,让孟和懂得了做人低调、谦和。

心里也一阵烦躁,下面的大队,瘫痪了不少,连派出所的公安都抓进去好几个。

“唉,书记,他们家小香吧,模样周正,手脚勤快。”赵老三连续划了三个火柴才点着,猛劲吸了一口:“关键是,唉。”

说着,在那里不停摇头。

“赵老三,今天你要是在孟书记面前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和你一命抵一命!”古癞子终于用报纸裹好了烟丝,吧嗒吧嗒地吸着。

“老古,你真的不知道?”赵老三难以置信。

“我晓得啥呀?”古癞子脖子一梗:“昨天晚上你们要退亲,二小子不是和我家闺女抱着哭,你说好了不退吗?”

“那次,唉!”赵老三欲言又止。

“你这人咋这么墨迹,说吧,婆婆妈妈的。”孟和掸了掸烟灰。

“前不久张少华把小香的裤子扒了,她使劲挣扎,穿着裤衩跑我们家来了。”赵老三捶着大腿:“那次好多人都看到了。”

“啊?”古癞子大吃一惊:“你......你说的是真的?”

看到赵老三不似作伪,他牙齿一咬:“这傻孩子,妈没啦,什么事回家也不和我说。好吧,我回家就退你们家彩礼。”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小香是个好姑娘,照常结婚吧。”一个人走了进来:“他们结婚我当证婚人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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