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禾时眼神肯定后,顾辞命衙役押杨家二人上堂前来。陆添见着二人,并未主动去审问,而是退至蔡木春身边。
此举更是肯定了禾时的猜测,她缓步走到二人身边,脑中快速思考着对策,半晌方才开口:“杨古渠,你可知你侄子是哪一年入狱?被判了几年?”
照理说,禾时此刻该问他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刺杀自己?而她却不按常理。陆添心里知道,她开始反击了……
“是大前年五月入狱的,被判了四年。”杨古渠并未隐瞒。
一直在后堂帮禾时查看各类文书、狱志的晏晏亦恰好翻到杨驼子入狱的案子,证实他的确是应该到明年五月才放出来。
杨古渠何以明知侄子是提前出狱,仍毫无畏惧的如实相告呢?凭杨驼子的本事,不可能自己逃出来,那只能是官府的人放他出来,而这人一定不是蔡木春,否则陆添定不敢如此自信。
能让官府中人冒着危险放走犯人,要么杨古渠抓住了那人的把柄,要么就是重金诱之。凭他一个老混混,抓住官家把柄不太可能……
“杨古渠,本状若猜的不错,事情是这样的,有人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将侄子救出来,然后又让你和侄子一起刺杀本状,是不是?”
面对禾时的怒目相视,杨古渠颤颤道:“是,是!”
杨古渠依然供认不讳,陆添也面不改色,禾时心下愈来愈慌张:“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将你侄子接出来的?又是贿赂的谁?”
“六月二十六……狱……狱长。”
六月二十六?禾时惊觉,那时自己还未到西川,难道杨古渠二人被放出来,最初并不是为了刺杀自己?
就在禾时思维陷入僵局时,顾辞已命衙役带来狱长,证实杨古渠所言属实后,狱长被革职查办。
六月二十六!禾时又突然想起来,左父被杀是在六月二十七,难道正是这杨古渠杀的左父?
这并不在禾时的预料之中,她决定要重新整理案情,调整思路。故向顾辞请求,暂时休堂。
顾辞宣布暂休,午时之后再开堂,被告蔡木春不得离开公堂。
顾辞与禾时刚到后堂,韦禹便将红家大公子带到,暂押牢中。
“禹哥哥,还要麻烦你去趟红氏香行,拿点催眠香来!”迎面见到韦禹,禾时便匆匆道。
“巧了!”韦禹说着从怀中拿出催眠香。
“你有什么想法?”顾辞问道。
禾时理了理思绪:“我怀疑杀左父的凶手就是杨古渠叔侄,打算用催眠香试试他,可是就算证明了他是凶手,也无法指证蔡木春,他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或许连杨古渠自己也不知幕后主使是蔡木春,所以那陆添才毫无畏惧!”
“那怎么办?”连同晏晏在内,四人皆满面愁云。
良久,禾时才重重叹了口气问道:“王复询呢?”
“开堂前我已派人去带他了,现在应该在偏堂侯着!”顾辞答道。
“蔡木春有备而来,我们必须打乱他们的计划,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浪费了!”禾时紧锁着眉头,眼中已有疲色:“下一场从红王两家着手,逼红大公子露出马脚。”
“可是那红大脾气暴躁的很,上了堂不定会出什么茬子……”韦禹一句话,差点让禾时陷入了绝望,若是到了堂上,蔡木春与红大,一个装病一个装疯,那么便完全没有胜的可能了。
原本怀疑红大与蔡木春勾结,便是凭催眠香和他与王复询的恩怨,并没什么证据,好不容易拿到的账本,禾时看了半宿,亦没发现破绽。
如今,案子审了半日,更是没有丝毫进展。禾时只觉得身心俱疲,没有希望了……
“兵法有云:‘怒而挠之’,红大就交给王复询对付吧!”见禾时目光涣散,失了心气,顾辞亦紧张起来。
他低头揉了揉眉心,沉下语气,嘱咐晏晏去说服王复询,使他在堂上与红大对峙时,激怒红大,逼迫其失言说出与蔡木春的阴谋。
晏晏温婉,冷静,王复询亦是聪明人,让晏晏去说服,既能让王复询放下戒心,又能理解顾辞的用意。
午时将至,又要开堂,禾时坐着歇息了片刻,再起身时,腿竟有些发软,一时站不稳,幸好顾辞与她并肩而立,顺手搀了一把:“不要太紧张,尽人事听天命!”
禾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再战……
再回到台上,似乎比方才要顺利一些,一切依着禾时的计划,先用催眠香试了杨古渠,他确实知道此香久嗅致命,又在顾辞的威逼刑讯之下,承认受人指使谋杀左父,刺杀禾时。
至于受何人指使,如禾时所料,杨古渠也并不知,只是收到神秘书信。
至此,至少王德的冤屈得以伸解。
禾时乘胜追击,先问了蔡木春调查不明,冤枉他人的失职之罪。陆添不认,道是王德之案本就是由禾时等人挑起,蔡木春不过从旁配合而已,若不是禾时引导了错误的方向,官府也不会抓错人。
陆添既然如此狡辩,禾时也不打算与他纠缠,只提出本案最关键一点:据杨古渠所言可确定杀左父与意图刺杀自己的幕后主使是同一人,而这个人必在蔡木春,红氏香行,王家药馆三方之中。
禾时将怀疑的对象扩大到三方后,陆添并未反对。同意先审红王二人。
衙役受命将二人带上公堂,那红大,一见王复询,立刻将下巴翘上了天,满脸神气的样子让人不禁失笑。
王复询倒如昨日初见时那般,似是规矩有礼,眼神中却透着小心思。
顾辞利用这二人的宿怨,让冷静有城府的王复询来对付暴躁易怒的红大,而将蔡木春与陆添晾在一旁,这一招,着实狡诈。
不负众望,在禾时替王复询开了场,故意指证红大因与王复询有私仇,又得知左丙惠所告之济宁药铺是在王家药馆进的药材后,先谋杀左父,后诬陷王德,企图彻底打垮王家药馆,以报与王复询之私怨后,红大当即否认,并叫嚣着禾时信口雌黄,若主审官不为自己做主,必要进京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