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寨的气氛很诡异。
上千土匪已经集结整整几天了,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出发的状态,但偏偏出发的命令就是没有下达。
这种无休止的等待,往往是最熬人的。
就像待决的死囚,怕的往往并不是那一枪,而是在那之前漫长的等待,那过程足以让铁人都会崩溃。
“大当家的究竟想做什么呀?整整两天了都还不出发?听说三当家的在外头可是吃了败仗,等着我们去支援呢……”
“是啊,难道大寨主想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外头的兄弟死光不成?”
“无论是支援,还是不支援,总该给大家一个准信,像现在这样枕戈待旦的,终归不是个事啊……”
一群土匪们怨声载道,毕竟现在已经是九月,天气已经越来越凉了,再过上个把月就又是大雪封山的日子,谁都想将这事在大雪封山之前解决掉,等到下雪的时候,就可以全都窝在寨子里猫冬了。
没有谁愿意天寒地冻的还跑在外头打仗。
“急报,急报……”
有骑着快马的斥候飞奔过吊桥,直向点将台所在的小楼而去。
“兄弟,外头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土匪们纷纷让路,一边焦急的询问,谁都想第一时间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三当家的在东江县城遭到惨败,现在许松正带着一部分保安队员进山而来,看样子是想切断我们的后路!”
斥候一边飞奔一边尖叫着,直接冲过土匪群,去了点将台。
“东江县保安队的这帮家伙,短短个把月,长本事了啊!”
“是啊,上回被咱们打的丢盔弃甲抱头鼠窜,这回居然能让三当家的接连吃了大亏不说,还敢直接进山来挑衅我们——我看这帮王八蛋是占了一点便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吧?”
“这种王八蛋,就要照死了收拾才行!”
诸多土匪狞笑声声,但想到大当家的不下令出击,便又无奈不已。
“大当家的,东江保安队都欺负到咱们白龙寨头上来了,难道咱们还不出兵吗?”
土匪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这么吼了一嗓子,然后各种请战之声便化成了汪洋大海,要求龙顶天下令出兵,好好教训教训东江保安队一顿,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这些声音,直窜点将楼。
魏广龙和田中下荀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但眼角余光交错之中,却隐有冷色。
这几天,他们可算是为了出兵的事在龙顶天面前磨破了嘴皮子,但龙顶天却死活不下出兵的命令,直让二人一筹莫展,最后甚至都开始疑神疑鬼——毕竟龙顶天可不是傻子,要是他知道自己二人在暗中串通,那可就事大了!
以龙顶天在山寨中的威望,只要他说一个字,估计每个土匪都会想要将自己二人的脑袋放在龙顶天的脚边!
现在,听到外头那潮水般的请战之声,二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也是得意无比,心说你个老狐狸,死活不肯出山寨是吧?现在这么多人请愿,有本事你再不出兵试试?
民心所向,要是他龙顶天真的胆敢逆天而行,那么无数忠于他的部下,必定立刻便人心背向!
龙顶天脸色阴沉似水,许久才开口道:“二弟,你怎么看?”
“大当家的,利弊我们之前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了!”
田中下荀道:“其实在两天之前,我们就该出兵,如果当时出兵的话,即便不能让三当家的将部队带回来,但至少也不至于在东江这个小县城损兵折将,丢了我白龙寨的名头……”
“住口!”
龙顶天厉喝一声,冷声道:“田参谋,我问的是我二弟,没有问你——二弟,别愣着了,说句话!”
田中下荀碰了个硬钉子,已经完全没法再说下去,只能闭嘴,目光偷偷的看向了魏广龙,微微点头。
魏广龙犹豫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妥,怀疑龙顶天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但想到动手的那些人,全都是日本特务化妆成土匪混进山寨的,绝不可能泄露什么风声,更想到要是龙顶天死了,自己就是这白龙寨毫无争议的大当家的,将来日本人来了,自己更能裂土封王,在几个县的地盘内,自己一言九鼎,想让谁生谁就生想让谁死谁就死……
想到这些,魏广龙内心激动不已,闷声道:“大哥,我觉得田参谋说的很有道理——当然了,出不出兵,还是由大哥你来决定!”
“既然你也觉得咱们应该出兵,那就出兵吧!”
龙顶天低低的叹了口气道:“传我命令,全军开拔,进山先会会那那拨胆敢进山挑衅我白龙寨虎威的保安队,然后再去东江县,和三当家的汇合!”
听到开拔的命令,白龙寨种匪怪叫声震天,而魏广龙和田中下荀,互相对望的眼神中,满是狂喜。
唯一通往山寨的吊桥缓缓放下,龙顶天魏广龙田中下荀三人一马当先驰出了山寨,在他们身后,是上千的土匪,满脸喜色的出了山寨,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杨毅和许松率领的保安团一部三百来人的所在!
土匪出山寨的瞬间,便已经被埋伏在暗中的斥候发现,一部分人继续保持监视,而另外一些斥候则以最快的速度将情报送了回来。
土匪终于来了的消息,在阵地上的所有人耳朵里传播着。
想着土匪足足千人,兵强马壮,而自己这些人一大半都没上过战场不说,甚至连枪都没有,所有的人的心都因此而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不要怕,一切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进行!”
杨毅许松在阵地上巡视着,一边大吼安抚军心道:“咱们不是要跟白龙寨的土匪硬拼,咱们是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
只是,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太大,无论他们二人如何努力想稳定军心,但队伍依旧是人心惶惶,恐慌的气氛在蔓延,似乎连空气里,都充满了不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