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进府不到一年就给王爷生了儿子,这个孩子是真有福气,出生第一天就被皇上册封为亲王世子。可是不久姑娘就生病了,神智不清,和福晋闹别扭。福晋心地善良,尽量达到姑娘的各种心愿。当时王爷身边有四名贴身侍卫,其中就包括鱼儿的夫婿田亮。鱼儿心里很喜欢他,可是自己做不了主。女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的婚姻都是王爷福晋指婚。姑娘就在王爷来她房里歇息的时候猛劲地吹枕边风,到底说动了王爷、福晋把鱼儿指给了田亮。在鱼儿成亲的前一天,陈夫人把陈大人当年用二十两银子换来的长荣手里那张借据,当着鱼儿的面,烧成了灰。虽然鱼儿进王府是陪嫁丫鬟的身份,但是鱼儿是个自由身了。您说,鱼儿能离开姑娘吗?”
“当然不能!陈大人一家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服侍这位陈姑娘一辈子!绝对不能和她离心离德,没有她就没有你的今天!”苏嬷嬷郑重地嘱咐着女儿。
“是的呢,鱼儿就是这么想的。姑娘对鱼儿的好儿是没的可说了,要是碰不上陈老爷一家,鱼儿指不定多惨。”
“可不是吗,你的这位主子姑娘对你太好了,你不能因为夫婿有了官职就忘了她。”
“不会的。鱼儿的夫婿是陈老爷的儿子,也就是云主子的哥哥呢。原来还不知道,是云主子的堂兄提起过去的老家人说的话,知道陈老爷早年有过一个聋哑儿子其实是他嫂子换来的,我家相公被他伯母给抱走了。”
“怎么能有这种黑心的女人?自家小叔的孩子也给换了?”
“您还说呢,鱼儿的伯父对鱼儿的爹不也一样吗?就算爹是庶出的,是丫鬟生的,没有老太爷的无耻行为,人家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他糟蹋了,生下的孩子不也是老太爷的血脉吗?也不是人家想生孩子。爹从小就受他们兄弟两个的欺负,跟相公的伯母有什么区别?后来那个老家人说出了能知道线索的人,王爷派人跟踪地查,才查出来原来我家相公是陈老爷的儿子。他们刚刚父子重逢,鱼儿就和您母女重逢了。”
“你们府上的风水好,主子都那么仁善。”
“我们府上的主子还不是一般的仁善呢,去年王爷和主子还有鱼儿的夫婿三个人跟着王爷的佛家师父甘霖大师出去云游,到今年的四月初一才回来,整整在外面呆了一年。鱼儿的理解是云游就是到处走,游山玩水的,他们却是到外面吃苦去了。鱼儿就想,王爷和亮子还好,两个大男人,累了,困了的有个地方就能睡,可是主子从小就没吃过苦,更没走过远路,临走的时候也没让府上的大夫给把把脉,居然是有喜走的,怀的还是双胞胎!鱼儿一想这些就浑身发冷,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怀世子的时候吐翻了天,生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您说,肚子里装了两个孩子那肚子得有多大啊?您猜怎么着?我们那位主子,不但在外面跟两个男人一样,买东西、学艺,还被土匪给绑了一票儿!”
鱼儿是把云儿当成是自己的骄傲在娘的面前展示的,但是她的话却把苏嬷嬷吓坏了:“等一等!鱼儿你说你主子被土匪绑过票儿?那她……”
“看您吓的,鱼儿的意思是主子在外边太辛苦了,她被土匪绑了,不是还有王爷、还有我家相公吗?他们能见死不救?为了营救主子,我家相公还挨了土匪一枪,打在胳膊上了。”
“那你夫婿的胳膊没事吧?落没落下什么残疾?”苏嬷嬷担心死了。
“没有、没有,人家那边的医疗条件好,救得及时。亮子说,如果不是主子做事果断,把她的一条丝巾给他勒在胳膊上,止住了流血,他就可能回不来了。如果不是主子用一只破皮鞋打在那个拿枪的土匪脑袋上,把他打晕了,土匪再朝亮子开一枪,亮子也就交代了。现在想特别后怕!主子一家不但救了鱼儿,还救了鱼儿的夫婿,这个天高地厚之恩,鱼儿怎么能忘了?不管将来是什么样儿,鱼儿都不会离开主子。”
“是啊是啊,你这个主子真是了不起!”
“鱼儿的主子不但做事果断、大胆泼辣,脑子还特别好用,从外边学回来好多好多的技艺,教给府上的姑娘、嬷嬷们,大家做出来的各种香包、如意结都是大清没有的新式样,特别地好看!鱼儿还是主子和王爷福晋挑选出来的教习嬷嬷之一呢。就是先跟着主子学会了,然后转交给府上的姑娘嬷嬷们。”
“听说了、听说了!你知道安王府的那些侧福晋说什么?‘早知道瑞王府那么有造化,还不如嫁给瑞王爷了,大几岁有什么?看人家府上,当下人的都学那么多的技艺,还能卖钱!”
鱼儿大笑:“她们想嫁给我们王爷我们王爷就应该娶她们了?在主子进府之前,我们府上就只有福晋这一位王爷的嫡妻,王爷根本就没想过娶侧福晋。可能是我们主子太出色了吧?王爷只见过我们主子两面就求了太后发一道指婚的懿旨,说是为了子嗣,要求娶翰林院编修陈大人的女儿为侧室,之后再也没有侧福晋进府。”
“你们王爷可真行,他可堂堂亲王的爵位,按规定可以有四位侧福晋的,怎么就娶进来一位就没事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有别的王爷背地了笑话我们王爷傻。可是女人多了真是麻烦呢。鱼儿听说某王府的侧福晋跟一个侍妾位份的女人抓在了一起,在地上翻滚。还有暗斗的,你给我下药,我给你投毒,要么就不让别的女人靠近王爷,要么就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我们府上从来就没有那些事。娘,您还是赶快把安王府的差事辞了吧,赶紧到我们府上来。您就什么都不要辛苦了,就给鱼儿带带孩子就好。”
“闺女,娘何尝不想到你身边来?只是安王爷交给娘的差事很杂,就是交接也得个把月之后。娘一定要交割清楚了,不能留一点点的尾巴,否则就不知道谁会从中捣鬼,把不好的事赖在娘的头上。”
“是这样啊?那您慢慢弄、仔细弄吧。交割清楚了赶紧过来吧。我知道安王府的人口多、主子就多,事情杂,您是多会儿学了管家的?我就不会,一看账本就犯困。”
“其实管账本身并不难,那就难在有人故意找你的麻烦,制造混乱、浑水摸鱼。娘早就厌烦了,可是安王爷信得过娘,他不给娘找接替的人,娘就得硬着头皮干下去。你夫婿说得很对,娘就是担心成了某位有头有脸的女主子把个什么屎盆子扣在头上,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您就更应该早点把腿拔出来嘛。万一……”
“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安王爷是个明白人,娘也尽快地把府上的事交割清楚了,然后拔出腿来,到你身边享清福。”
母女两个聊了很多很多……通过交谈,鱼儿才知道自己是误解娘了:娘不是跟自己不亲,是身不由己!安王府是个人口多、家业大的王府,安王爷的儿子就有十几个,分别掌管着府上的很多事,他们也是有生意的,但都是这些儿子母亲们的嫁妆产业。现在,安王爷是顺治皇上的重臣,摄政王济尔哈朗去世以后,他就开始掌管起议政王大臣会议,也是权臣。朝堂上的事很复杂,他已经无暇顾及府上的事了,所以很多事都交给儿子们去做。就是想通过儿子们的表现的高下,从中选拔一位能接替他王位的未来安亲王——亲王世子,是这个王府未来的家主。所以,安王府的内部现在是风起云涌。安王爷的女人们都攒足了劲在丈夫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给儿子坐上世子之位造足了声势。这其中就会有互相倾轧的事情,甚至于你死我活的地步。其实,苏嬷嬷就是没有找到女儿之前就已经在慢慢地退步抽身了。找到女儿就更有退步的名正言顺的理由:她可不想陷在里面拔不出来。苏嬷嬷知道女婿的话非常对,很佩服他的远见,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是什么事都要有个过程,她必须在安王爷的嫡福晋去世之前离开那里。现在的安亲王嫡福晋已经万念皆灰,了无生趣,因为她生了四个儿子,全都陆续夭折。一个儿子走在父母的前头就已经是父母的很大不幸了,何况四个?大的十岁离世,小的才几个月!安亲王福晋现在过的是以泪洗面的日子,别的女人幸灾乐祸还来不及,有谁去真心劝慰她的?只有苏嬷嬷的话她才能听进去几句。这也是苏嬷嬷离不开安王府的一个原因,毕竟在安王府服侍了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十多年,又是慧格格的教养嬷嬷,苏嬷嬷再着急和女儿团聚也不能立马拔脚就走。
说苏嬷嬷是安王爷的恩人,苏嬷嬷却把安王爷当恩人的。如果不是安王爷从那辆马车上把她解救下来,带回府上,苏嬷嬷的命运该是多么悲惨!
在府上住了几天、和女儿亲热了几天之后,苏嬷嬷和慧格格、铃儿三人被安王府的马车接了回去。云儿和苏嬷嬷接触不是很多,但是因为她是鱼儿的母亲,在临走之前云儿给了苏嬷嬷很多礼物,当然都是苏嬷嬷没见过的异域物资。比方说布料、首饰、饮料。布料和首饰是女人最喜爱的东西。礼物是用纸箱装的,云儿给苏嬷嬷的布料都是适合苏嬷嬷这个年龄段的人能穿的,还有首饰,也是异域的材料做的。特别新奇,特别漂亮。跟苏嬷嬷的礼物不相上下的还有慧格格的礼物也是布料首饰,外加一些小玩偶。这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有一些异域的针线。跟着借光的是小丫头铃儿也得了不少。
苏嬷嬷的身份当然不能从正门进府,而是在后门离她住处不远的地方下车的,瑞王府派了两名身体好的小厮送苏嬷嬷和慧格格回府,就是要帮她们把礼物安顿好,要不然两个女人根本就拿不动。因为额外还有吃的:府上做的点心和饮料什么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苏嬷嬷的住处离后门不远,是一套小院子,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厢房。不是苏嬷嬷一个人住,苏嬷嬷住正房,还有四名管事嬷嬷住两边的厢房,俩人住一套,每人一间,都是比较有资历的人。三间正房原本是慧格格住一间,苏嬷嬷住一间,现在慧格格长大了,很被安亲王看重,就搬离了这里住到前边主子的住处去了,毕竟是格格,庶出的也是格格,是主子。
慧儿的箱子刚刚搬进房间,二格格凤儿就到了。满面春风的样子:“哟,这个亲戚没白走啊,带回来一个箱子的礼物?我看看都有什么?”说罢手就伸向了箱子。
“啪!”手给拍飞了,慧格格冷冷地说:“别乱伸手好不好?这是我私人的东西,是二伯父和伯母送给我的礼物。”
“看看不行啊?”
“不行!你的东西怎么不给我看?”
“你看我的东西,你配吗?你是从什么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可是侧福晋的女儿。”
“你再怎么说也不过是跟我半斤八两,都是庶出。”
“你才庶出!我是侧福晋生的,你是姨娘生的,怎么能半斤八两?你自己打开箱子!”
“你凭什么对我要来喝去的?我就是不给你看你能怎么着?”
“那我就告诉阿玛去。”
“赶紧去!去告状!去瞎掰!”
“你等着!”
凤格格一离开,慧儿就和铃儿一起,把房间中间的圆桌挪开,掀开地毯,然后是一个地道口,掀开木板露出往下走的梯子。俩人把箱子抬到地道口,下去之后放在最里面,赶紧上来,把地毯盖好,圆桌抬会原处。刚刚收拾妥帖,凤格格就带人来了:两名侍卫、两名太监。
“嗬,藏得倒是挺快啊,你们几个,给我搜!”
“你们敢!”没等侍卫太监的动手,慧儿就从墙上摘下她平时练功用的宝剑,横在胸前。几位侍卫一看,大格格急了,不敢上前了。再是姨娘生的,也是王爷的骨血,几个人的眼光看向二格格。
僵持了大概有一刻钟,凤儿妥协,对侍卫太监说:“不搭理她了,不就是一点破东西吗?谁稀罕!咱们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