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商品加工的都是两府的姑娘嬷嬷,大家都争分夺秒地加工产品给自己增加收入,就没有人每天盯着别人的不是了。做出来的东西卖钱,把家里的日子过好了是正经。在这里干活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几位教习嬷嬷在完成教习任务之后也可以到这里来赚加工费,没有一个嗑瓜子闲打牙的,都在忙。慧儿和铃儿很快融入加工者的行列,以往的委屈、怨恨都忘了。自己给自己赚钱也是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咱们也不是白吃饱!
当镜子里出现慧儿年轻、美貌的面容时,铃儿小丫头高兴地拍手了:“格格您真漂亮!戴上夫人给您的这个特别漂亮的首饰就更漂亮了!太好看了!夫人的心胸够大的,换了咱们府上的几位侧福晋、庶福晋的,肯定都舍不得这个首饰。您看啊,夫人还给了奴婢一个合金的花发卡子呢,还有这个珠子的手钏,多好看哦。对不起啊,刚才奴婢不该胡说。”
“你没有胡说啊,换上是我也会舍不得把这样精致的首饰送人的,还是送给丈夫的另一个女人,咱们夫人的心胸是够大了。我们这个家,真的好温馨。相公年轻英俊有本事,夫人贤惠好性格。这样珍贵的东西不是金钱能衡量其价值的。我们只能是好好做,不让相公操心不让夫人伤心。”
“是,铃儿要加紧学习技艺,赶上先学的那些嬷嬷姐姐,我们也用自己的手赚银子!”
“我也要加紧学习,把没学过的技艺都补上。”
慧儿非常喜欢小伯母陈福晋的俊逸潇洒,洒脱爽利、快乐美丽,漂亮的丹凤眼焕发着青春的光彩。并不是满头珠翠,一身的傲气,只是梳着满人妇女的两把头,首饰也很少,头上戴着一串散碎的、淡紫色的小花,显得那么高贵、典雅:身上是一件淡蓝色的纱衫,长到膝盖处,腿上是白色长袜,脚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拖鞋。整个一朵素色水仙!那样超凡出尘、清丽脱俗。神态上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却是很高贵。
因为事先都说好了,要对慧儿的身份保密,就不能当着姑娘、嬷嬷们的面叫小伯母或者是慧格格了。现在慧儿的身份就是田总管的小妾慧姨娘。就是知道慧儿底细的完颜也没跟任何人去八卦。她已经有足够的教训了。原以为自己犯了那么大的过错,国公爷肯定不会要自己了,一纸休书就把自己打发回家,然后这辈子就完蛋了。所以她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就是不跟慧儿有交集,也绝对不去惹招她。
“慧儿给云主子请安,主子吉祥!”慧儿将身子蹲了一下,粉红色的帕子搭在肩上。
“这不是慧姨娘吗?快过来,让我看看!唔,是漂亮!和你家夫人珠联璧合了。来,你来看看她们做的工艺品,喜欢的话就和纳兰夫人学。这位是铃儿姑娘?也这么标致?你们不要拘束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水儿妹妹,你一会把大家教会了就来告诉慧姨娘和铃姑娘。”
“多谢云主子,我们真的可以学吗?”铃儿还没有相信自己主仆能够学到外面哄传的异域技艺。
“可以!你们现在是瑞王府的人了,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个成员,咱们家王爷在做一个事业,你们可能也听说过了,大家都有份儿,而且呢王爷是给大家报酬的,多劳多得。反正也是闲着,你们先看看,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决定做什么。接下来的就是学习,会做了就可以按定额领材料了。你们随意啊,不要拘束了。”
慧儿心里很感动,小伯母这样热情、亲切,一点有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把自己主仆当家里人看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云主子,可能是性格相近?阿玛说陈氏是能干的泼辣,而自己是刁蛮的火辣,确实是这样。为了不打扰云主子,慧儿和铃儿默默地看做活的姑娘、嬷嬷怎么做荷包和手袋。慧儿的针线也不错,但是跟这些做活的姑娘嬷嬷一比还是逊色了一些,就是铃儿丫头的女工还比自己强许多呢。以后一定要把针线做精了,有了孩子还让别人给缝衣服?想到这里慧儿的脸腾地就红了,埋怨自己:想什么嘛,没羞!
云儿给府上的教习嬷嬷和煊王府的教习嬷嬷上了一堂大课,还是拼布的内容,只是比先前要深了一些。教习嬷们还都听得懂,接受得了。慧儿和铃儿作为旁听悄悄地听课,这才知道所谓的布艺不光是香囊、荷包和手袋,内容多着呢。铃儿说:“云主子的那个样品太好看了!您看,她还给咱们这些用来拼布的布块呢。都是新新的布块,她怎么舍得?”
“所以咱们一定要好好学,云主子把工具、材料都给现成的,还不朝咱们要钱,哪里找这么好的事啊?”
“您说的太对了。格,啊姨娘,铃儿发现那位彩珠姨娘,看您的时候眼光很特别。您是新来的,长的漂亮,看一眼也没什么。可是她……她不是太后派来监视您的吧?”
“你琢磨什么呢?我现在是虎落平阳的时候,谁稀罕监视我?她愿意看就看,我长得好看难看的也不怕人看。”
“奴婢就觉得她怪怪的。”
“咱们就跟云主子好好学技艺,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知道吗?就算是她是太后派来的能怎么样?咱们犯法的不做,难听的不说,也没里通外国,不过是小妾一名、一名小妾。”
“姨娘,咱们安王府也没有这么多样的小布块,也太好看了吧?云主子在那个口袋里给您抓了一大把塞进这些小口袋里,给其他的人就没这么多。还有啊,纳兰夫人给那些正式做活的嬷嬷姐姐们发的做手袋的材料太漂亮了!还有那个蕾丝花边,好看死了!人家是从什么地方买的呢?”铃儿到底年纪小了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看到漂亮的工艺品,高兴得叽叽喳喳的。
“你看,这是云主子送给咱们两个的工具、材料,我们回去就做好不好?”
“呀!这是云主子送给您的?她真大方爽快!奴婢帮您拿着好,您到底是主子嘛。”
慧儿戳了一下铃儿的额角,笑道:“小心眼儿、小滑头!”
“姑娘笑了!姑娘开心了!铃儿太高兴了!铃儿知道,您先前的厉害也是装出来的。您不要发愁嘛,起码咱们现在是安全的了,姑爷人品又那么好。有铃儿陪着您,您不高兴就打铃儿、骂铃儿。”
“我有那么霸道吗?我们出来好半天了,赶快回去,不然夫人该惦记了。”
“姑娘您该知足呢,夫人有多好啊,从来和颜悦色的,搁咱们府上,您不受气也得挨白眼。”
“我受的气、挨的白眼还少吗?快走吧,唠里唠叨的。”
玲儿把嘴噘起来不说话了。
进了门,慧儿先到楼上,把云儿给的东西拿给鱼儿看。鱼儿笑着说:“慧姨娘有兴趣就做吧。做得了存起来,到用的时候,给你拿出来卖了多少也是个进项。”
铃儿忍不住问道:“夫人,您说我们做出来的东西也能卖?”
“当然啊,云主子教给大家这些技艺就是要用它们出银子的,充盈国库嘛,咱们女子的巧手就有用了,王爷不叫大家白辛苦,会给做工的人报酬的,上个月,前院福晋房里的郑嬷嬷得了三两银子的报酬呢,她是因为络子打得好。你们就做吧,材料用完了就去水儿嬷嬷那里去领,她是有定额的,做什么给什么材料,当然都是够数的,做好了检查合格就拿走了去卖,扣除工本费和给朝廷的,就是大家的劳务费了。都是按号登记的,不会给错了报酬。慧姑娘,以后你在姐姐面前不用诚惶诚恐的,论家庭地位,姐姐不过是个丫头出身,你现在的情况也是不得以,既然我们凑到一个屋檐下了,侍侯一个男人,也是缘分,我们就象府上的两位福晋一样和谐相处,好不好?”
慧儿连连点头,哽咽着回到自己的房里。铃儿哄了好半天才见好了,拿起云儿给的东西来看。
晚上,田亮回来直接到了鱼儿房里。关切地问:“怎么样?哪里有不舒服的赶紧叫香儿他们去找凌先生,就别做活儿了。月份大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主子会体谅的。”
“没事的,平时多活动些生产时才快。你去别的姐妹屋里去吧,别冷落了人家。”
田亮不动地方,索性躺下了。看着蕊儿睡觉的样子,说:“你说咱们蕊儿将来该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相公!人家和你说正经事,你别打岔好不好?不管她们都是什么出身,人家姑娘的身子给了你,就是你的女人,可不能这样冷落人。”
田亮叹了口气,说:“过得好好儿的日子,来这么些女人。太后这是惩罚慧儿吗?是惩罚我呢。鱼儿,真的对不起你。”
“别胡思乱想的了,你心里有鱼儿就成。慧姑娘也挺可怜的,你要善待她。人家可是个黄花大闺女,比你小了整整十岁,还是孩子心气儿,你就多疼顾些。”
“鱼儿,你要是闹一闹我心里还好受些。”
“说什么傻话?你过那屋去吧,很多隔阂都是从小事情上引起的,你去呀。”
田亮磨蹭着走了。
安亲王的大女儿慧格格,因为染上天花,医治无效薨逝了。安王府的丧事办得很隆重,送葬的队伍长达五里路。主子们均是素服,下人穿重孝。格格的棺榇是相当贵重的阴沉木的,茔地里都是青松翠柏。瑞王爷也来参加葬礼了,不过是安慰安慰安亲王,说些个节哀顺便之类的话就回来了。
“岳乐这个家伙,能评上影帝了。”王爷悄悄和福晋说,“眼泪汪汪的。他的福晋倒是真的难过,其他的女人拿帕子捂着脸,真哭假哭很难说。慧儿的几个兄弟就没有一个难过的,姨娘生的双胞胎格格倒是非常难过,哭得哇哇的。这人哪,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真心还是假意。”
“尸体问题怎么解决的?”
“找一个得了天花死的女孩子,给那家人若干银子,然后穿上格格品级的衣服,埋了就完了。”
“可是万一人家有密探回报,不相信怎么办?”
“欢迎挖坟哪,反正是脸上都是麻子了,自己辨认嘛。”
“这个安亲王,真会钻空子。”
这些日子,苏嬷嬷被安王爷请回去陪福晋,府上的女人都巴不得福晋早点死了,她们好当家作主,谁肯象苏嬷嬷那样真心劝慰福晋呢?其实苏嬷嬷回到安王府就是陪着福晋走完最后一程。
苏嬷嬷认识博尔济吉特氏十几年了,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就是命运太坎坷了,生了四个男孩都夭折了。什么母亲能经受这样沉重的打击?命好命不好并不完全在于出身如何。省心就是福。苏嬷嬷现在也算省心了。儿子周虎跟慧儿身边的丫鬟铃儿定了亲,明年或者后年就能成亲了。周虎在选择媳妇上有一个必须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是汉人。
“闺女,你瘦了!”苏嬷嬷心疼地拉着鱼儿的手,看着女儿,欲言又止。她能说什么呀!这是她能说了算的吗?
“娘,您甭担心,鱼儿很好,想开了。家里多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也有了做伴的。”
“娘能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没办法呀!好在慧丫头不是那种心思重的女孩子,你们好好相处就行。你呢,大了几岁是姐姐,说话就两个孩子了,照顾好相公,抚养好孩子就是了。”
“娘您放心好了,相公也不是无情无意的人。
苏嬷嬷对慧格格的感情是相当深的,当她看到几个孩子对一个小姑娘拳打脚踢的时候,心都哆嗦了。忙上前护住女孩子。安慰她给她上药治伤,把格格要到身边照顾,爱护着从小没娘的可怜孩子。
安王爷是武将,经常出征,管不了府上的任何事情。好在嫡福晋还不是刻毒之人,对慧儿也很关照。只是她掌管府上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情,其他的几位侧福晋都不插手管事,一味地养尊处优。照顾不过来慧儿是情理中的事情。好在苏嬷嬷来了,把慧儿弄到自己的房里,给福晋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安王爷的妻妾多,女人间的争风吃醋是免不了的,孩子们也受到影响分成派别,最倒霉的是慧儿,每每成为大家的出气筒。当苏嬷嬷把这些告诉鱼儿的时候,鱼儿难过得都掉泪了。原以为亲王的女儿一定是高高在上的,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被奴才们围着,被父母捧着,细想起来还不如自己呢。就跟娘说:“慧姑娘真可怜!鱼儿会善待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