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发过来一张图片,果然在一个小区。邹毅犹豫了,自己还是有原则的——兔子不吃窝边儿草,吃了影响不好。
但白天为了不听吴中龙“创业艰辛”,让吴中龙彻底放弃和自己合作的想法。人家不仅临时来演戏,还没要钱,算是够意思了。晚上再让人家赚不到钱,于情于理都说不去。但他又不想吃窝边草,只得选择只付钱,不买货,算是还她人情。
他回复道:“多少钱?”
对方答:“随意。”
第一次见表子随意,内心激动之余,又惶恐,他说:“明码标价,不伤感情。”双方实际都知道,他们这个事儿和感情无关,但对方还是发过来一条更诚恳的信息:“不要钱。”
“不要钱?”
“对!”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早餐、晚餐也没有。”
邹毅光明正大道:“这事儿更没有。多少钱,赶紧说。”
“今天晚上真没有”
“这是我的原则。”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
邹毅心里忐忑起来,他什么阵仗没见到。可这种无私奉献的阵仗他还真没见过。他翻了翻手机,发现对方还没回复,他内心又有些渴望。他躺在床上,对自己保证,一会儿就得入睡,要不明天没精神怎么办?他每天的满面春风不能只靠补水和霜吧,化妆化得都快和女人一样磨时间了。之前他真搞不懂,为何女人化妆要用那么长时间。后来他懂了,补水和霜,等于出门前换了一张脸,既然是换脸儿,那可得仔细仔细再仔细。
他又思考,打铁还得自身影,补水和霜加上逆生长才算完美。电视里逆生长明星的作息好像都很规律,他突然又冒出了严格作息的渴望。这种渴望隐隐约约如萤火之光,烧灭他等待信息的念想。
过了一会儿。他坚定的把手机关了。
关了十来分钟,又打开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强迫症,在这种事儿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
“叮铃!”手机响了。邹毅快速拿起手机,心里多少有点激动。一看,是对方的信息:“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因为有意思,所以你免费。”
“有意思等于现金了,你还是消费了。”
邹毅想笑,我天天都这样说话,按你这逻辑,所有人都欠我喽?他回到:“我从来不会把感情当回事儿,前女友就是因为我这个毛病才不跟我的。你呀,也省省吧。早点睡。”发完信息,他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又发了一个“晚安。”,才如释重负的把手机放在床边儿,充起了电。
这次对方没有回复,直到清早也不见动静。
清早,还没起床,钱程就打来电话,说,邹毅,有重要事儿。邹毅笑,你的重要事儿是找女人,我这可没有女人。
钱程急了,问:“你真不来?”
“不去。”
“不来可别后悔。”
“我怕去了后悔。”
“有人找网上商城项目呢,你来不来?”
邹毅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丝半缕的在床前站得笔直,提到音调问:“谁啊?”
“吴中龙。”
邹毅又慢慢的坐在了床沿儿上,口气平淡:“他不靠谱,要不我昨天临时请个美白过来,昨天他的‘创业艰辛’非把我说吐不可。你也别跟着他掺合了。一大早的让我睡个安稳觉,你能破产?”说完,就要挂电话。
“美白你请的?”
“是啊”
“我说你那么贱,人家为啥还不走。原来是花钱的。”
“没什么事儿,挂了。”
钱程不悦,抢先一步愤愤不平道:“别挂啊,昨天差点破产,一个破大堂经理,竟然比我还了解我家,他要举报了,我全家,我亲戚都得完。。。要不是那孙子昨天把我灌醉,害得我想赖账都赖不掉。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和我一块儿揍那孙子,顺便再帮你看看投资人。”接着,他又把酒醉遭遇一五一十的给邹毅说了。
邹毅笑得肚疼脸红。
钱程骂:“你秃马的还有心情笑,今天我非把那孙子揍了不可,不揍他个鼻青脸肿,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邹毅问:“你认识刘婷不?”
“不认识。”
“我认识。”
“干嘛要认识刘婷?”
“他哥刘晋是反贪局长。”
“跟我有屁关系。你说来不来?”
邹毅没接她的话茬,继续说:“刘晋长了一双女人的修长的手,文文静静的,最拿手的是狮吼功,他一叫,你毛儿都得退掉。你昨天碰见的八成儿是他。”
“我没毛儿。”
“魂儿。”
钱程怔住了,妈呀,昨天那个狮子难道是真神?他问:“你怎么认识刘婷的?”
邹毅嘲笑:“你还号称是把妹高手呢,咱们学校的校花,学生会文艺组长,你没见过?”
钱程仔细的回忆了一分钟,如数家珍的数起了他所有能记住、友好往来过的有点姿色的,或者系花、校花。一分钟后,他也没想出这个刘婷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说:“咱们学校好像没这一号人吧?”
“人家不乱来。”
钱程若有所思,说:“那可能。乱来的,我怎么会记不住呢。”
邹毅问:“那个高档的消费了你一万多块钱的有校花的地方,你还去不?”
“不去不去,以后再也不去了。说正事儿吧,今天你来不来?”
“打架不去。”
“不打架,咱俩把他扔河里,让他游个泳就行。”
“咱把他扔河里了,投资人还给咱们谈吗?”
钱程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呀,投资人是他请来的,把中间人扔河里不合适啊。他信誓旦旦道:“哥儿做个牺牲,今天只谈钱,不扔河。”
“你确定。”
“我确定。”
邹毅这才放下心来,钱程他是了解的,当哥们儿,够义气,为哥们赴汤蹈火都愿意;对敌人,够阴险。一年前,一个人和他抢表子,他花钱请了一个更漂亮的表子把那人勾引到了河边儿,刚进行,埋伏在一旁的钱程几个人就跑了出来。钱程说那表子是他亲妹子,那表子也哭得极为伤心,好像她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妹子。钱程又威胁要报警,那人不知所措,唯唯诺诺的求饶。钱程几个人不由分说,把他抬起来扔到河里,但钱程这样做不是为了要对方性命,他挑的地方一般水比较浅,水最多到人胸口。但那人吓得不轻,脸色惨白,站在没腰深的水里都站不稳,竟然连着呛了好几口水。钱程笑得直拍大腿,玩儿够了,就给了他一条绳子,又把他拉了上来,钱程又莫名其妙的说,要和他交朋友。后来,俩人还真成朋友了。邹毅当时猜,对方可能是怕再被钱程扔到河里才同意的吧。
后来,钱程又带他来和邹毅玩儿,他俩说他们的友谊天长地久,邹毅想笑,但憋住了,毕竟天长地久是一个挺远的词儿,活到再说。
今天钱程既然说要揍吴中龙,那这个计划里应该少不了表子。邹毅警告他说:“把表子撤了。”
钱程满口答应。
邹毅这才同意,钱程又说,见投资人是需要做一个简单的商业计划书,能在投影布上播放的那种。邹毅没有犹豫,在电脑上翻开了线上商城的ppt,然后把他拷贝到优盘里,就去了。
他赶到时,钱程早已在那里等他了。
“你怎么这么慢?”
“我又不会飞。”
“没让你飞,你快点儿就行。投资人快走了。”
“吴中龙呢?”说花间,已经到了会场。会场像是一个酒会,中间是一个长约10米的长条桌,桌上铺满白色桌布,桌布上趴着香槟、红酒、甜品和被剥的经光的水果,它像是对自己微笑。正巧服务生也带着款款笑意轻轻走来,钱程顺手拿了两杯红酒,一杯自己喝,一杯给邹毅。邹毅只顾找投资人,没有注意手里的钱程已经递上来的酒杯。
钱程说:“你秃马的先接住,我胳膊酸得像葡萄。”
邹毅说:“酸的都是次品,中午哥请你吃不酸的。”
说完,大步跨向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邹毅向那中年人伸出了手:“你好,云东商城邹毅。”
中年人面带微笑的打量了他几眼,也伸出手,礼貌的回应道:“云鼎资本唐之信。”接着直截了当的问:“云东商城几个人?”他指的是核心团队。
邹毅说:“就我自己。如不介意,把我挖走,做你的项目总监也成。”这自然是客套话,哪一个创业者真愿意为一个人鞍前马后,创业就是为了不鞍前马后。
“说说你的项目?”
邹毅说:“我要做的是线上商城,里边商品应有尽有。线下商超有的我这儿有,线下商超没有的我这儿也有。”
唐之信饶有兴趣的问:“哟呵,这么大口气。那些线下商超老板们要知道你,非把你扔河里。”
“他擅长这个。”邹毅用手指了指刚跟着他脚步的钱程,钱程一脸懵逼,问:“擅长啥?”
唐之信把头转向钱程,委婉的说:“他说你喜欢带人到河里游泳。”
钱程立马辩解道:“我从不去河里游泳,都是扔人进去。”
“扔人进去?”
“对。谁得罪我,我就扔他进去。”
“你这犯法了。”
“没有,水浅,最多是捉弄一下。”
唐之信转过头,又问邹毅:“这是你的副手?”
“不是,他今天来是扔人的。”
“不会是我吧,要这样,不投资的风险也太大了。”唐之信爽朗的笑道。
钱程抢先回答道:“不是,我今天是扔。。。。。。”邹毅拦住了他,说:“一会儿你找着了,就扔着玩儿去,啊。”像哄小孩儿。
钱程坚定的答:“行!”
邹毅对唐之信说:“这个项目未来太有前景了。线下商超铺位毕竟有限,而线上可以做到无限,再加上少了实体店面的租赁成本,生存成本低得多。如果再建一个物流和仓储,未来,完全可以打败这些线下的商超。成为商超行业的巨头。”
唐之信没接他的话茬,问:“你忽悠过几个了?”
邹毅说:“你是第一个。”
唐之信笑:“这么幸运。”
邹毅说:“幸运的是后边,你将成为这个行业的巨头,而我是为你保驾护航的。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用一周的时间,把这个计划再完善下,争取给你一个满意的项目演示版。”
唐之信说:“我信了。”
邹毅问:“什么信了?”
唐之信说:“你是第一次忽悠人。照你这个忽悠法,没骗着人,就把自己累死了。”
邹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显出一丝尴尬。男人最怕别人一语点透玄机,尤其是被男人点透,这是谈判的软肋,装低调,才是无往不胜的利剑。但可惜的是,低调没装成,直接被对方截胡了。而不点透,装低调和真没啥可显摆的没什么区别。
邹毅尴尬,慌乱中又问了一个“白脖”问题:“您投吗?”
唐之信问:“多长时间盈利?”
邹毅犹豫了一下,说:“不确定。”
钱程使眼色,低声说,你脑子有病啊。邹毅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唐之信说:“别给他使眼色。”“没有没有。”钱程的目光又很认真的向周围扫去,像是逃避,又好像真的在寻找吴中龙。
“多少钱?”
邹毅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鼓起了勇气说:“怎么也得四个亿吧。”
“启动资金?”
邹毅如实说:“我只有第一阶段的计划书。目前预算是三到四亿,后续看情况。”
唐之信笑:“你这样是融不到资的。投资人最看重风险,投入不确定,盈利不确定。没人会投。”
邹毅说:“未来是确定的。”
唐之信说:“没有钱,你没有未来。”
邹毅不客气的说:“未来不一定有我,但一定没有你。”
唐之信笑着问:“为什么?”邹毅拿出手机,递给了唐之信,说:“云鼎资本全资控股云鼎商超集团。栢度上就是这么显示的。”
“什么时候查的。”
“你和驴胡扯的时候。”
“驴?”唐之信笑出了声。
邹毅头都没转,往旁边指了指:“喏,就是这头驴。”
“说谁驴呢?”一个高胖又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嘶吼道。邹毅猛地转过身,发现邹毅早已不在自己旁边,他原先的位置上立着一个发怒的妇女,那眼神像是要把自己咬碎。他用极短的时间扫视了周围的人,找出那只驴。在趴满红酒和香槟的桌边儿,他找到了。钱程阴笑着望着以对儿男女——一个花枝招展的青春美女正亲呢的拍着吴中龙的肩膀,吴中龙眼神里充满渴望。他大概猜到吴中龙接下来的遭遇了。转过头,他又立马陪笑道:“姐,我说的是那头驴,就那个。刚才,我以为他在我旁边站呢,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他就跑去那个地方了。”
妇女不依不饶道:“那也不能白骂啊,我今天的好心情全被你搅黄了。你说怎么办吗?”
怎么还讹上了,又不是马路边儿,还能碰瓷咋地。邹毅心里这样想,嘴上开玩笑道:“姐,您说。我这有的您都拿走,我这人您要是要,也拿走。算是我给您赔不是了。”
妇女更生气了,本来想讨个面子,没想到还被这小子占了便宜。拿走,怎么拿走?我有老公了。她更气急败坏道:“你个。。。。。。”
“冉总。。。。。”唐之信叫道。妇女左右看了看,没人应声,她把头转向了唐之信,脸上如火的怒容立马转为为春天的百合花开,招蜂引蝶的那种。
她热情的说:“唐总,您怎么在这儿啊。有时间,您可得到我们公司去看看,您一定会有兴趣。”
唐之信点了点头,也热情的说道:“一定去,一定去。”然后顿了顿,对邹毅说:“小邹,赶紧给冉总道歉。诚恳一点儿。”
邹毅也想摆脱这个麻烦,只好照作,诚恳的语气打动了冉总。冉总大度的说:“年轻人嘛,总会犯些错误。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小伙子。有时间,想这样的青年才俊,也给我介绍几个。”
唐总说:“冉总手下人才济济,还缺这几个啊。”
冉总说:“多多益善啊。”接着,冉总从包里拿出了《xx项目计划书》,缠着唐之信,非要他看看。
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什么玩意儿。邹毅心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