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又异常严肃的说:“你回去当股东多好,多向对方学习。他们之所以能够收购润禾,有一定的道理。咱们输的地方,就是人家赢的地方。多向胜利者学习。”
原木一郎眼含泪花,叹了一口气说:“百年基业啊,就这么假手于人。我心有不甘啊。”
原木手抖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望着原木,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企业和人,只能选择企业。这个企业不是我们家族的,它属于社会。可能,这样说你一时难以接受,说真的,我也难以接受。可这并不以你我的意志为转移。它太老了,步履沉重,需要焕发新生。所以,如果你真爱它,你就放手。”
“叔叔。。。。。。”原木一郎哭出了声。
原木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径直走了出去。夕阳西下,留下了他步履蹒跚的影子。。。。。。
次日,原木一郎还是心有不甘,于是他就找到了唐之信,说要和他谈谈裁员的事儿。唐之信颇为意外,裁员的事儿只是小范围讨论过,并且已经被否决掉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原木一郎很有礼貌的和唐之信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原木一郎说:“这次准备裁员多少?”
唐之信没有接他的话茬儿,问他:“你们不是不参与经营吗?怎么关心起裁员的事儿了?”
原木一郎听到“关心裁员”这几个字后,立即确定了“裁员”就是事实。他质问:“唐总,我想你知道润禾是一个百年企业,有些员工两代或者三代都在这个公司里,公司已经是他们的收入保障和心灵归宿。你这样裁下去,会有很多人接受不了。另外,现在经济也不好,工作很难找,你让他们怎么办?”
唐之信问:“你担心家族的人被裁掉?”
原木一郎的心思被唐之信当面戳穿了,很尴尬,他只好承认:“不错,我是为了我们家族。家族几代人都在这个公司里,家企不分家。现在企业跨上心台阶儿了,不能把他们这么踢出局。如果踢他们出局,我第一个不答应。”
面对原木一郎,唐之信异常平静,他并不在乎原木一郎的要求,因为之前会议上已经讨论出解决方案;他在乎的是原木一郎的态度,异国并购后最大的问题就是接地气。如果能够获得原木家族的支持,会省力不少。所谓,借力使力不费力,就是这个道理。
历经商海沉浮的唐之信早已拥了了洞察世事人心的能力,原木一郎的企图早已被他一览无余。但他还是想再试探他一下。
唐之信说:“你知道,我们之所以并购润禾,是因为你们的品牌和专利。而并购是为了挣钱,不是做慈善。机构臃肿,几人占据一个岗位,这都是事实对吧?”
原木点了点头,无可否认,唐之信说的是事实。
唐之信接着说:“如果因为不裁员,我们亏损了。那这个并购就是失败的,既然我们早就料到失败,那我们何苦并购呢?你说是不是?”
原木反驳:“不是这个道理。企业有责任为员工提供就业岗位,如果因为成本过高,就裁撤员工。那你们也太不负责任了。成本高并不是阻碍发展的理由,真正阻碍发展的是人心向背。如果你们裁员,员工的人心就会受很大影响,裁员降低了报表上的人工成本。但增加了运营成本。这种运营成本的增加就是人心向背决定的。你们想想,谁愿意在一个朝不保夕的企业里工作。”
唐之信说:“所以呢?”
原木一郎坚持己见:“我认为你们不能裁员。”
唐之信针锋相对:“不裁员也可以。但你总得给他们想个出路吧?再像过去那样,润禾还得亏损。到时候咱们得一块儿玩儿完。所以,你得想个办法才成。”
原木一郎为难了,不裁员还能不亏损的办法他之前还真没想过,他就是一股脑地认为不能裁员。现在唐之信把球踢给了自己,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策略。如果自己没有办法,那只能听之任之。如果有好办法,有唐之信的支持才能完成。无论如何,都是唐之信落好儿。但事已至此,不由得他不开动脑筋,绞尽脑汁去想解决方案。毕竟唐之信不是自己的叔叔原木,一次交谈失败,很难有第二次机会。
原木一郎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我说如果,不裁员,也可以适当导入实质性的绩效考核和组织结构改革。之前因为设计和品牌优势,市场几乎供不应求,所以绩效考核走走形式,也可以应付。后来市场不行了,但大家之前那种散漫的工作状态没有改变。另外一个是组织结构,可以考虑简化。但这都是在不裁员的原则下才可以进行。”
唐之信说:“简化结构必须裁人,要不怎么简化?”
原木一郎说:“那就只能增大企业规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唐之信问:“增大企业规模需要成本。按照我们之前的预计,裁员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就是几千人,为这几千人再安置一个厂,至少得花十几亿资金。十几亿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万一投入进去,市场这边儿没发展起来,会亏损的更厉害。你说呢?”
原木一郎情绪有些激动:“我叔叔认为你们是唯一能带润禾走出困境的人,所以他才在企业和自己之间选择了企业。我把他的行为理解为‘功成可不必在我’。如果你们连几千个员工安置都解决不了,看来,我叔叔错看你们。日后,他将是r国最愚蠢的商人。你们也是草包。”
唐之信问:“刚才你说什么?”
原木一郎说:“我说,你们要是解决不了员工安置问题,你们就是草包。”
“不是,刚才那句。”
“哪句?”
“功成不必在我。你叔叔说的?”
原木一郎说:“我叔叔没这样说,但他的意思是。他可不是真想弄个庄园,天天悠闲的过退休的日子。他是我们家族最有抱负的一个人,可惜啊,家族遗传下来的问题太多了,他解决不了。你怎么会让我叔叔感觉你们能拯救润禾呢?我感觉他这是年老昏聩了。”
唐之信问:“原木没有年老昏聩,他比你智慧。”
原木一郎说:“确实,我没他智慧。但这件件事儿,他昏聩了。”
唐之信说:“哈哈。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企业和人之间,我们都选择了企业第一,个人第二。七年前的我是这样,七年后的你叔叔也是这样。有些朋友,碰水相逢,一壶茶,一壶酒,能成知己之交。你不会懂的?”
原木一郎说:“我确实不懂。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怎么解决员工安置的问题。”
唐之信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原木一郎。
原木一郎接了过来。
唐之信说:“这份材料就是你叔叔的智慧。”
原木一郎半信半疑的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儿,他惊讶了:“建新厂?”
唐之信说:“继续往下看。”
原木一郎又翻了几页,深情渐渐轻松起来,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看完后,他站起来,认认真真地用双手把这份资料放回在了唐之信面前。
唐之信说:“现在相信你叔叔的智慧了吧?”原木一郎点了点头说:“我替原木家族和可能被裁掉员工谢谢您的慷慨。”
唐之信向他摆了摆手,说:“先别记着感谢。你还得做一件事。”
原木一郎立即问:“什么事儿?”
唐之信说:“你考虑过进董事会吗?”
原木一郎很惊讶,在并购之初已经约定好家族永不参与公司事务。难道唐之信忘了?
原木一郎假装推脱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人才济济,我相信你们能把润禾做好。”
唐之信笑道:“你一点儿不心动?”
原木一郎又一次被唐之信看穿了心思,他只好说:“年轻轻轻的,我不想就这么退休。我还想做点儿事儿。”
唐之信见时机已到,说:“我准备建立一个新企业战略执行委员会。我和其他股东商量了一下,你可以做首席执行官。当然,你是双重身份,第一是董事会成员,参与公司决策;第二你是首席执行官,负责执行董事会形成决议的战略。我相信,你能做好。”
原木一郎没想到唐之信竟然不排斥原木家族,还把自己安排在了首席执行官这么一个重要岗位上。
他半信半疑:“你确定是首席执行官?”
唐之信说:“确定,但你上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推行我们组织体系改革和营销体系构建。我想,除了你,这里没有谁更合适这个职位。”
原木一郎说:“这个重塑方案很好,润禾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机构臃肿。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力改革一下,把这些盘根错节的圈子关系打散。让他们都变成润禾人。他们的人脉网络我熟悉,这个事儿我能做。集团现在成这样,能保住工作。量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唐之信说:“好!这样,我们一会儿还有个会议。你一块来吧,正好宣布一下你的任命。你也和大家认识认识。”
原木一郎说:“这么快吗?”
唐之信说:“时不我待啊。我们很期待你的到来,就是你不找我们,我们也会找你。既然你主动上门儿,那就择日不如转日。遇到就是最合适的。哈哈。”
原木一郎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之信说:“走吧,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会议伊始,唐之信把他们做了相互介绍。原木一郎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他主动和每个人热情地打招呼,每个人也回以同样的热情。
这场会议的主角实际是原木一郎,因为只有原木一郎才能梳理清楚润禾百年来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
原木一郎说:“原木家族是润禾集团的核心,家族成员分管各个重要部门。并且原木家族有一个传统,女儿嫁出去之后,就不再承担家族事务,自然也不能在润禾集团任职。但家族会给她们一笔不菲的钱,在父亲辈退休后,这笔钱主动打到她们的账户里。如果她们有后代,则和她们同辈的人退休后,再负责把钱打给她们的儿子或者女儿,以此类推,数代之后随着他们的支脉越来越多,家族给她们的钱不过是杯水车薪,她们的后代也就慢慢的淡出了家族。另外,就是嫁进原木家族的女人,她们可以在润禾集团担任某个岗位的职务。但她们所有的亲戚不能参与公司事务,或者公司关联业务。公司在给她们的奖金中,往往会留出相当于她们岗位工资和奖金百分百的一笔钱,给他们父母。也就是说,她们职位越高,她们父母的收入也就越高。至于本家族的男性,在完成大学教育之后,会进入家族耗资建设的润禾商学院,进行与其所在岗位相应的职业教育。在担任岗位方面,严格按照次序,就是所谓的‘立长不立幼’,家族的嫡子可以担任公司的董事长,每任董事长期限是5年,到期后,按次序排列。为了防止一言堂的出现,家族的首席执行官由父辈和爷爷辈的指定人选担任。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相互牵制,有效防止各种因个人昏聩或者自以为是而带来的企业风险。这是润禾集团的顶层设计。”
原木一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在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两个家族分支上,各自挑选一些亲戚,担任重要职务。首先是董事长的董事会和首席执行官的执行委员会。现在双方的人数都是七人,这七人中必须有两个人来自于对方。另外,无论是董事会还是执行委员会,必须为和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职业经理人留一个位置,以保持决策的开放性。剩下就是各大部门,各大部门总监或者经理是家族成员,一般起到监督的作用。部门第一副总监或者副经理是部门真正的决策人,其他副总监或者经理各分管一块儿。再往下就是中层和基层管理人员,管理岗位永远是1:1的比例,即外人占一半,家族成员一半。这是集团的组织结构和人员配置的思路。下边儿是穿插于各个岗位之间的家族成员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