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周安的手上翻转。
“应该遇不上吧?”旋转的手机顿了顿。
“肯定遇不上。”手机又转起来。
旋转的手机倏地停住。
“最近还是少出门吧。”走出卫生间的周安这么想着。
……
“咦?老钱回来了?”刘老头惊讶的看着老钱阳台上被移动过的花盆,平日里一天要经过这里三趟,一趟要看三回来缅怀过去的麻将老友,那都是他逝去的黄昏。
怎么会看不出窗边的花盆被移动过?
“绑绑绑。”一阵敲门声响起。
没人回应。
“绑绑绑。”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足三分钟,还是没人回应。
“老钱!快出来,我晓得你回来了!”尽管没人回应,但刘老头不死心,站在门口大喊。
“来了,来了。”沙哑的男声响起,像是闹鬼的破风箱。
“你是谁?怎么住在这里?老钱那?”刘老头瞪着面前这个头发乱成野狗毛,盖住了半张脸的男人质问,钱老头一家的亲戚儿子他都见过,映象里没这人。
“我是租客,刚搬来,没打招呼,真不好意思。”缓慢且断断续续的话从男人嘴里发出,喉咙像是漏风。
“老钱把房子租出去啦?”刘老头一脸狐疑的看着男人,很是怀疑。
“是的,钱先生出租的。”男人顺着话头说道。
“我不信,我要打电话问问。”刘老头直率,讲出话来,也不怕得罪人。
“您打好了。”男人笑了笑,好像毫不在意,头发遮掩下,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那我打了啊!”看着好像确有其事,刘老头有些相信了,但他还是走远一些,掏出手机,打起电话,丝毫没看见男人捏门框捏的发白的手指。
过了一会,刘老头又回来,丧气的对着男人说道:“行了,看来是真租出去了,不好意思啊。”
“是吧,怎么会骗你呢。”男人咧着泛黄的牙笑笑。
“行吧,行吧,你住吧,我走了。”沮丧的刘老头摆摆手,也没什么心情继续聊下去。
“那慢走。”马良海松开了捏紧门框的手,对着转身离开的老头喊道。
没有回应,只有老头自言自语的喝骂。
“这老钱头还真不打算回来啦!怎么就把房子租出去啦!”刘老头愤愤然地跺脚。
其实他刚才根本没打电话,自己是有个老年机,但老钱没有,他根本不会用,也没电话号码。
刚才打电话只是试试那小子,别不是被进了贼,但都装出打电话的样子了,还那么镇定,多半是真的。
“诶,老朋友是一个也没咯。”弯着背,刘老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明明还是上午的太阳,硬是给老头走出了一副落日夕阳的落寞。
看着越走越远的老头,马良海也松一口气,差点就暴露了。
关上门,回到二楼。
“刚才怎么回事?”马良海问向端着狙击枪的全伟进。
“那老头根本没打电话,都是黑屏,按键都没摁,应该就是试试你。”全伟进放下枪解释道。
“他妈的,这臭老头吓老子一跳。”坐在床边上一直抽烟的小伍骂了一声,将烟掐灭,又点了一根,烟雾缭绕。
床上躺着一个缠满绷带,不断呻吟着的男人,床头柜上的瓷碗里还有几枚弹壳。
“高义,彭远鹏怎么样了?”马良海向着正在操作培养皿的高义问道。
“情况不妙,他腹部中了好几枪,又没及时送医院,已经开始发高烧,我只能给他打点抗生素,避免伤口发炎恶化,而且抗生素也不够了。”将手上的培养皿放下,带着金丝眼镜的高义面色严峻道。
四人都沉默下来,马良海默默掏出一支烟,顿了顿,又塞回去。
“等,再等,等阿彭情况好点我们就走,再去找联系人。”马良海说道。
“草,要不是那帮猪头艾美人,我们怎么可能还在境内!”年纪最小的伍世杰忍不住大骂。
“行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们只能等,高义,培养皿配好了吗?”马良海又转头问高义。
“配好了,再过几天就能自然长出菌斑,到时候要是艾美人敢翻脸不认账,这多出来的培养皿就可以用来威胁他们卖给震旦和基斯里夫。”高义点点头。
“为什么我们不再卖给震旦和基斯里夫。”一直沉默的全伟进问道。
“然后呢?同时得罪四大国?钱怎么花?我们逃去哪?去奥苏恩大陆躲到巴托尼亚?那里排外太严重了,其它小国家根本保不了我们。”回答的是高义。
“那为什么一定要卖给艾美佬,那帮家伙,都是他们害的我们到这个地步!”小伍火气很大。
“因为他们是四大国之一,还有需求,能保我们,并且,四大国中最‘开放包容’的就是他们了,我们过去,会好过一点。”高义继续解释。
“包容‘叛徒’吗?”小伍有些阴阳怪气。
“你什么意思?”高义有点不满,尽管行动上是马良海在指挥,但当初最先提出来的是他。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当初是你说艾美人会来接应,结果呢?人呢?没有!只有一堆警察,现在我们被困住了,彭哥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你说我什么意思!!!”两天没合眼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高义,小伍大喊。
“那你当初加入干嘛?早说了有风险,一说有钱赚,也没见你犹豫啊!”高义也火了。
“是你先说艾美人没问题,我才加入的!现在彭哥动也动不了,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让他等死吗?”
“我想吗?谁不想顺顺利利拿到钱到艾美国花天酒地?他本事不行被打中了关我什么事?”
“你说谁本事不行?”全伟进也火了。
“你,你们!你们本事都不行!”高义冷笑着看着四人。
一旁的马良海,仰着头,自顾自的抽烟,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妈的去找别人啊!”小伍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一把将桌子上的皮箱扫翻在地,纯白的纸质资料洒落一地。
“他妈的都少说两句!”马良海也喊。
“你他妈的想干嘛!”高义看着被打翻在地的资料站起来大骂。
“干嘛?现在钱没了,人也快死了,就剩这几张破纸,给你擦屁股用啊!”
“咔嚓!”
“我他妈的让你们少说几句!”
打开保险的手枪指着高义的脑袋,马良海不停怒吼,惊得高义不停后退,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有本事打死我啊,连我那份也拿走,就是不知道你们到时候找不找得到联系人!”经过短暂的惊恐,高义迅速冷静下来威胁着马良海。
“那就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马良海的吼声此起彼伏,震得空气中尘埃飘飞,高义又退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
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独自飞舞的尘埃和不断呻吟的老旧吊扇。
“呜呜呜。”跌坐回床边的小伍忍不住张着嘴呜咽着开始掉眼泪。
全伟进靠在布满灰尘的窗边继续沉默,反复擦拭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