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倏倏!
水汽升腾之声不绝于耳,水泡如梦幻泡影一般在眼前飞旋幻灭不息。
沈默本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湖中怨灵,会被这怨童引着沉到灵湖陪葬。
转瞬间,他却愕然发觉,事情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惊悚,反是极为奇异。
越是往下沉,周遭的水汽愈见稀薄,空间掠影仿佛在错乱转换,沈默顿被迷了眼。
噗!
不多时,天玑灵童便引着他破水而出!
“这里是?”
沈默运转雄浑真元,衣袍头发之上沾染的晶莹水滴,顿时蒸发消散,很快便恢复了干爽俊逸。
他单手抱着天玑灵童,半身没在水里。不是灵湖,而是一条山涧。
上了岸,沈默环顾四周,只见,足下卵石草芽相接,眼前青嶂挂翠环绕,一派白虹横空,云琼浮玉,烟霞雁举。
“疾掠苍云!”
沈默一念绝尘,紫袍猎猎,沿山涧溯源上行,在青山白水间留下道道金凤掠影。
瞬刻,便至白水源头。
只见一派青苍高山并肩高耸,连绵如丹青画屏。
沈默驻足山脚下,举头望去,便见寒瀑长流,如挂帘帷,水雾氤氲蒸薰,千重雪浪翻飞,瀑布之下,聚起一汪银光荡荡的宝潭,潭水分流,形成山涧、溪水,延绵千里万里。
“这里,可没有你的妈妈。”
沈默皱了皱眉,天玑灵童却是稚声道:
“当然没有了,所以才要爹爹帮忙找。”
“如何找?”
沈默费解。
“把我放下来吧。爹爹站着等我。”
沈默依言松开了抱天玑灵童的手,天玑灵童纵落在地上,灵活敏捷得全然不像个三五岁的小丫头,她好像是在空气中使劲嗅着什么,沈默抱着胳膊,一脸淡漠,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搞什么名堂。
见她嗅了半天,也没见个所以然,沈默苦笑着摇摇头。
“找到了!”
半晌,天玑灵童忽然眸光一亮,拍着手欢呼了一声,转眸间,却不见了沈默踪影,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爹爹,爹爹去哪里了?”
“这小子不见了,真是不靠谱!”
唤了几声,始终不见沈默回答,天玑灵童小脸上顿时漾起一丝俏皮的甜笑:
“本想着找个便宜爹充当挡箭牌,现在看来,这真龙秘境也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危险恐怖嘛!亏我心惊胆战了这么久!”
“跑了也好,省得我爹爹爹的叫个不停!”
念及此,天玑灵童碧光湛湛的灵动大眼里舒爽的笑意越发浓厚:
“真龙髓……是我的!!”
倏倏倏!
白雾升腾而起,天玑灵童顿时化作一片白光,光中隐然可见一个环体,是天玑环。
飒!
天玑环在空际划出一道气痕,越近青苍山嶂,没有丝毫迟疑,一头扎入了瀑布之中,发出“波”的一声柔然水响。
穿过瀑布,天玑环便不见了踪迹。
在天玑灵童撅着屁股到处嗅的时候,沈默顿觉自己是个多余的,百无聊赖之际,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在沈默感知范围内一瞬掠过。
尽管相隔甚远,但以沈默此时的感知能力,瞬间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是江道油!
“这货来这里做什么?”
沈默顿觉蹊跷,立即循着那股熟悉气息一路追踪而去。
这一路走来,四处堆蓝挂翠,美不胜收,仿若仙境,且,沈默看到不少珍奇灵药,还有几处灵气液化成潭的福泽宝窟,甚至,几处秘地竟还有无天教设下的结界,轻易不能入内。
沈默当即料知,此处必定是被无天教特殊保护起来的秘境。
“这就难怪了。”
江道油那厮必定是为了窃取资源造化而来!
旋即,沈默又心生疑惑,江道油若是来掠夺秘境资源,为何这沿路上的灵药一株也没采颉?
莫不是有更大的机缘在前?
究竟是什么莫大机缘,让他对这些珍贵灵药都不屑一顾?
沈默本想继续向前追去,却见一株灵树根茎属实生得奇异,遁在地脉里,隐于林木间,茎粗如万丈巨蟒,藤垂似千尺长蛇。
腾上结出青茎红果,仿若巨蟒的心脏,殷红如血。
“炼蟒血丹兴许用得上。”
沈默随手收集了一些,耽误了少许时间。
本以为追不到江道油!
却不料,江道油的气息并未飘远,反是逐渐朝沈默靠近。
追踪过程中,为了不被江道油发现,沈默一直有意压制自己的修为,江道油即便能够察觉得到他的存在,也不会太过在意,只会当做是秘境中的走兽猛禽。
现如今,江道油这厮胆敢折返回来,显然是没把沈默当回事,这倒省得沈默去找他。
念及此,俊朗面孔之上,顿时泛起一抹淡笑,沈默盘身坐在老树盘根之上,继续压制修为,瞑目敛神,以逸待劳,坐等江道油主动找上门。
“怪哉!怪哉!”
不多时,果见一道黑胖的身影出现在林中,鬼鬼祟祟,不知在找寻什么。
沈默眯起眼瞥了他一眼,不露声色,兀自静坐,似与灵树共生一体,与这天地自然之气融为一炉。
窸窣窸窣窸窣……
衣带摩擦叶片树丛的声响愈发接近,江道油的身形已到了五丈外,只听他口里不断念叨着怪哉:
“都说这真龙秘境有大机缘真龙髓,我是没见着!罢了,总不能空着手来空着手回去,这些灵药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说这话时,江道油的步声变得十分清晰,如同印在沈默的心底。
“真龙秘境?真龙髓?”
听到这两个字眼,沈默心中蓦地一怔。
转瞬,他便恢复了静默,睁开眼,注目看向停步在他丈外的江道油。
“哟呵,小爷前脚刚走,就有不知死活的来截胡了?”
此刻,沈默被灵树垂挂如帷幕的藤萝笼罩住,身形若隐若现,这黑胖子显然是没认出他来。
探得沈默修为比他低,江道油就忍不住又要使坏,当下似笑非笑的望着沈默,眉眼中全是邪气:
“识相的,马上滚!小爷正恼呢,别找晦气!”
“这句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沈默语声平平,此言一出,如风吹水。
“哦?”
江道油便如听到大逆不道的话,眸中顿时闪过一阵疑怒,当即扎起宽大袖袍,步履浮躁地凑了过去,掀开藤萝帷幕,却见,那藤萝后的男子嘴角噙了丝笑。
那笑,看得江道油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