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忙碌一世贫,闲坐家中禄天降。
天刚亮起,春哥便带着狗子来到了倭船上,此船长约五丈,阔有一丈三,上下两层,底层两侧各有桨橹八具,上层犹如居舍,共三进,有屏风阻隔,船中一主桅,硬帆飘于箱房之上。
狗子撇撇嘴,心道这倭人的船只果不怎么样,这样的船只,航速慢,不能尽用风力,人力又有限,也就能在近海航行,远海浪高风急,顷刻间就得翻船。
“姜兄,货物可清点出来了?”狗子爹询问福伯道。
“老爷,清点已毕”福伯眉飞色舞,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经查,有倭刀二十一,断刃四十六,火铳两百零八,火药两桶,半人高紫珊瑚一座,珠宝两箱,四方银锭两百块,约一万两白银,铜锭两千六百块,约一万三千斤……”
“我得个乖乖!姜福,你没看错吧?这些东西加起来怕不是有三万两银子,狗子,扶着爹!老子有点腿软。”老爹站在船头,拉着福伯的手“走,带我去看看。”
“爹,快看,咱可以躺在银锭上睡觉了。”就在老爹和福伯说话的档口,狗子已经跑进了三进屋舍的最里边,抓着银锭在那里哈气。这里应该是那前田的居所,贵重物品都放在这里,珊瑚,珠宝,装银块的大箱子,一应刀具也被众人放在这里,火铳,火药,铜锭却是放在底舱。
春哥无视狗子,率二十几人挤进居所,都盘膝而坐,老爹居中面对众人,嘿嘿大笑,引的众人也一起大笑。挥手间,众人禁声,老爹说道“兄弟们,昨夜一战,大家都是汉子,没一个怂的,没说的,每人一百两银子,月亮湾的房子,等盖好了,你们优先挑。”
众人拱手,连赞家主豪气。
“好了,你等都先休息去罢,有酒有肉的尽管吃喝,咱们休息一下,午时出发,这里不宜久留。”挥退众人,只留下姜福,孟超,王宝等七人商议。
“大家都说说,怎么个章程。如今最大的麻烦是这帮子人不是倭寇,而是倭国的大官,倒霉催的,被咱们给宰了。”老爹首先说道。
“老爷,也没甚可担心的,这船咱们可以弄去月亮湾那边,跑个近海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只是要重新修缮一下,这船可是上好的杉木所制,应该还不超过五年,扔掉实在是可惜。人么…杀都杀了,估计也没活口跑出去,就算跑了一个两个,如那侍女所说,也是船底的苦力,能不能活着回倭国都不好说,又不晓得咱们是哪个。事关自己性命,兄弟们也不会瞎说,咱大明官府还管得了外邦的事?”福伯很是无所谓。
“就是,老爷无需担心,您知道咱们这次所得最贵重的是啥么?”王宝贼眉鼠眼,笑嘻嘻的看着狗子爹。
“有屁快放,别调老子胃口,你要是说那些金银珠宝,俺就让兄弟们抽你!”老爹笑着骂道。
“是那两百多条火铳啊,老爷!俺都检查过了,都是新铳,涂抹着牛油,用油纸包的整整齐齐,估计不是要上供给皇帝,就是朝廷订购的。”王宝越说越激动“您是不知道,想当年同倭寇作战,这些狗日的火铳放的又远又准,比咱们卫所用的强出不少。后来听懂行的工匠说,俺才知道,原来倭国很重视火铳,对了,他们叫铁炮,众多的国主天天互相打仗,今天你讨伐我,明天我讨伐你,都是花大价钱请能工巧匠锻铁,打制火铳,就跟那倭刀一样,都是一等一的武器。”
这王宝平日里少言寡语,今日倒是话多,原来这厮当初东征朝鲜时,是专职的火铳手,对火铳甚是喜爱。
“咱又不造反,要那么多作甚!也是个麻烦,不敢出手啊,放在家里,万一被官府查知,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咱们兄弟也就没了活路。”春哥甚是忧愁。
“我的爹哎!您这是什么话,这么好的东西,您给卖了?您信不信我现在就跳海给您看?”狗子听不下去了,别的不说,这批武器堪称及时雨,老爹居然要卖掉,我不拼命才怪。
“好好说话,找抽是不是,有本事你就跳,俺和你老娘再生个听话些的,还能多活几年…”这就不是亲爹!
狗子不理老爹的疯言疯语,说道“爹,这些年跑海,想必您也曾听说那长崎李旦,此人现在长居于倭国长崎,受国主礼遇,号称大明第一海商,有海船千条,帯甲万人,闵浙海域海寇人等莫敢不从,俨然是海上皇帝般的人物。怎的他做的,咱们就做不得?说不得哪天您也能海船数百条,在海外夺地建国,好过现在连个把总都敢骑在咱头上。
再者,我等现下专心经营李朝,也仅仅食盐,将来茶叶,丝绸,瓷器我们就做不得?肯定是要做的。以上种种,咱手里没有强大的武力,如何自保?万一哪天咱这片海域也出个头头?咱就心甘情愿的跟着人家屁股后边吃灰么?
所以我说这批火铳一条也不能卖,不仅不能卖,咱还要请匠人自己做,望长久远,这些事情咱们不能不提前准备。本来这些事情还早,但现下既然老天给了机会,我们就不能错过!”
狗子的一席话说的老爹心神摇曳,不可能吧?为啥不行呢,没准也能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你说的倒是简单,咱就这几个人,总不能到处明目张胆的招收人马吧?”春哥胡子撅得老高,瞪着狗子。
“人手?大明啥都缺,就是不缺人。”狗子抱着小肩膀说道“听说山东今年又有几个州府闹灾了吧?流民肯定不少,这些人与其被饿死,咱们何不招揽一些过来?官府巴不得这些人消失,怎会为难咱们。等这次返回广鹿岛,就把诸位叔伯们撒出去,一人带着一两户出来,就是百八十户。广鹿岛这么大,安排个千户人家绰绰有余。”
狗子爹看着诸人都是这个意思,也便不再提及此事。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说说,这船和货物怎么办,总不能跟着去朝鲜吧?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可不能去朝鲜,现今咱们人手不足,我意先将货物都搬到明生号上,把那艘倭船拖到旁边那个角落,从外海看不到的地方,留守三个叔叔也就是了。咱们这次快去快回,回程再将船一起带回去。三位叔叔也不需拼命,万一被人发现,能战则战,不能战就躲起来。”狗子看着那些白灿灿的银锭子,怎么可能不按在手心里。
“那就按狗子说的办吧。”老爹耸耸肩,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对了,那些倭国盔甲,武士服都留着,这玩意没准哪天阴人也能用到。安啦,安啦,爹,常年跑海,有几个不顺便做点其他买卖的,万事有我。”说罢,狗子拍拍自己的屁股,对着老爹放了个臭屁,撒腿就跑~~~
将近未时,货物才转移完毕,给留下的三人足够吃食,又嘱咐不要招惹本地的土人,静待他们归来便是,狗子爹这才下令扬帆起航。
海上的生活大多无聊,现在又没有手机,看不了直播,也玩不了微博,所以小小的赌一赌便是这些人的乐趣,而王宝是这玩意的常客,经常输的光屁股满船跑,也是漫长航行的一件乐事。狗子穷极无聊,本来想跟这位前火铳手学学开枪,可打开箱子一看傻眼了,这t比他还高,倒底是我玩枪,还是枪玩我?果断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
“宝叔,您在朝鲜呆这么多年?李朝哪里产铁,您知道么?”
“李朝有个铁山郡,你说产不产铁?”宝叔正在挖鼻孔,满脸的不爽,刚刚又输了几百大钱。
“叫铁山郡就产铁?”
“不产铁难道产铜?”
……狗子想砍死这个宝叔,不过知道有地方产铁矿石就好,又是一个需要狗子费尽脑细胞的项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