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奎一时无言,都特么是海上混吃喝的,哪个手里没几笔血债,便是贩卖人口也不止他一人,这厮肯定也做过不知多少歹事,今日跑到某面前充圣人来了。
都是婊子,你立的什么牌坊。
不由怒声道“装甚的圣人,你手上便没有冤死的鬼么?某的事也由不得你管,今日只要将我爹带回,赎金多少,直说便是。”
明生冷笑道“某今日所言你最好记仔细了,不然哪天人头被吊到旗杆上,可不要怪某没有警告。至于你那老爹,某先替你养三年,多好的事,你爹某来养,不花你一分银子。
三年之内,你我相安无事,你爹自然归还,可你若是背后使绊子,耍手段,可不要怪某心狠,说不得炒几盘菜给你送去。”
高奎险些被气的吐血,这厮当真欺人太甚,老头在你手里,鬼知道会受多少罪,吃多少苦,还不如一刀砍了省心,更何况某今后便任由你拿捏?若是今日讹诈个几万,明日再讹诈几万,某该怎的做?
忍住心头血,恨声说道“十万两纹银!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从此两不相干,你走你的独木桥,某走某的阳关道。”
娘希匹,这厮当真豪横,十万两纹银不皱一点眉头,明生虽眼馋银子,可这老头还真不能还他,高奎这厮卡在泗洲山,灭他不容易,可他若是找四海商社的麻烦就很简单。
此处正是四海商社两路航道的汇聚地,花果山更是明生钟意的货物中转之所,今后无论是徐八,还是郭孝文,都会到此同四海商社贸易。
而泗洲山离此不足五十里,如何不提防这厮?便是百万纹银也不能将老头还他。
明生摇头道“不可,说三年就三年,三年之内,你可随时去看老父,安排几个丫鬟去照顾也可,某保管他吃住舒服。你若不服,咱们炮弹说话,勿须再言!”
高奎青筋暴露,挥拳指了指明生,勿的跪地嚎哭,说些儿子不孝之类的话语云云,半晌方才怒声道“某要派一船跟随,将一应所需之物带过去,你记着,家父若是少了一点皮肉,某便让你生死两难,千刀万剐。”
明生点头,至于高奎的狠话么,权当漏气,好歹混过三年。至于三年之后么?一根指头也能碾死你。
双方各自回归本队之后,在花果山等了高奎这厮两日。
好么!这厮将老爹的两房小妾,两个戏子,两个丫鬟通通送来,还有杂七杂八的家具,衣物等等,装了满满一船,遣一老管家随船而行,好歹看看老头近况如何。
高奎也是个不要脸的,既然要不回老爹,又有人帮忙养着,索性将老爹的痕迹抹除,免得看见没来由的气恼。
于是乎五十余艘船只浩荡向东北而行。
……
这一日,牛头城港口处,数十艘船只次第靠岸,早已等候在码头处的冯通等人将明生迎入岛中。
出门两月余,牛头岛人口多出两倍,已将近万人,整个小岛人头攒动,纷纷攘攘,东西两寨已经连成一片,乌篷密密麻麻,身穿破败衣衫之人,光着屁股的娃娃充塞其中。
明生不由微微皱眉道“天气渐寒,这些人还衣不蔽体,可是城中没有布匹了怎的?”
后勤协理周亳拱手道“禀少主,城中麻布,棉布均已告罄,总不能用绸布给这些人做衣,一则不保暖,二则也太过浪费。如今家主那边都忙于运送人口,似这等平常布匹便断了来路。”
这不能怪管事的做事不利,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布都没有,哪里来的衣服。
“吃喝可还充足?”明生继续问道。
周亳禀道“主粮充足,之前徐八运来两万八千石糙米,今次又运来两万三千石糙米,七千石精米,松岛,平户两处得粮六千二百石,李朝沿海得粮一千一百石。已足够万人两年所用。
副粮奇缺,肉食早已告罄,咱们都是从鼓楼女真,蒙古诸部购买牲畜,由广鹿岛作坊加工成肉干,腌肉,遽然增加如此多的人口,便是将整个鼓楼采买一空,也不够咱们吃的,何况也不可能都卖给咱们。
青菜果蔬么,这些本就只能自产,也是不够,只供应城中之民,城外可勉强配些许腌菜。”
呃,吃撑了,人口出多两倍多,不吃糠咽菜才怪。
但这就已经很不错,投奔四海商社之人,都是穷的连裤子也无的货色,真正的无产者,田地,房屋俱都变卖,更不要说钱财,有片布裹身都算是富户。
这群在大明人憎鬼厌的货色,好歹在牛头岛早晚有粥喝,腌菜吃,苟全性命,比那些饿死,病死的不知幸运多少,还是什么不知足的,故此岛上很少有闹事之人。
偶尔几个败类,早被丢海里喂了鱼虾,此时可不是假慈悲的时候,没得让一粒老鼠屎坏一锅汤。
“广鹿岛如何?”明生追问。
冯通手捋须髯,答道“广鹿岛上有民五千左右,粮仅够三月所用。为了节省时间,饥民都是从山东沿海直送牛头岛,再不经广鹿岛转运。”
明生不由奇怪道“沿岸卫所不管么?咱们小名可是海寇,朝廷欲除之而后快。”
冯通摇头苦笑道“此次大旱,有流民数十万,朝廷赈灾之粮能救得几人?拉起大旗造反的都有十几股,卫所都忙着平叛呢,哪里有时间管咱们。
更何况咱们不停迁移流民,将这些苦哈哈,行将造反的饥民带离州府,无形中减少了沿海各个州县的负担,他们求之不得的事,哪里还要对付咱们,恨不得咱们多去几次。
说出来都是笑话,文登县的知县知晓有这么一伙海寇收拢流民,竟然将境内万余饥民直接驱赶至海岸,并且派人寻到咱们,要求直接将人弄走。
现在这万余人也只迁移来三千,还有七千嗷嗷待哺,家主索性在那里设粥棚维持着。”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赶至市政厅,纷纷落座之后,明生笑着说道“小子外出两月余,有什么事情都说说吧。”
钱老汉率先出声道“某从广鹿岛抽调五十户船匠来牛头岛,帮手筹建船厂,现在筑城也用不到这许多人手,某琢磨着现在就开始修建船坞,总不能养着这群夯货白吃饭。
此外,新民有泥瓦匠三百余人,木匠百六十余人,石匠八十余人,铁匠六十余人,这些户人家都被编入牛头城户籍,约一千九百余人口。”
行政协理刘昌紧接着说道“因为人口太多,原本的治安队人手不足,计划招募八十人,凑足两百人整,还需少主拿个主意。
城中有民一千一百二十户,计四千六百余人,尚可容纳五百余户。民居至今为止建成七百六十户,余者需明年年底才可完成,所以城中大半居民今年只能委屈在草棚之中。
再加上城外散民,以及尚未迁移的七千之数,约一万五千人的住处,御寒之物都是麻烦。
流民之中有郎中二人,童生四人,可读书写字者三十七人,这些户人家都被编入牛头城户籍。”
轻咳几声,冯通接着说道“某这里挑选青壮,增设了三哨人马,现如今虎豹营共计十三哨人马,有五哨都在整训之中,诸哨长,队长都需有个谋划人选。
暂时无力再添新兵,武器装备就那么多,更何况现实情况也只能养活这些,毕竟咱们的兵可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财务协理蔡忠实刚要发言,便被明生打住,这厮总是一副苦瓜脸,准没什么好言语,索性直接问道“可是没钱了?”
蔡忠实苦着脸说道“今年的赚头都贴进去了,包括你抢的那些通通花光,老本也动用四万余两,现在账面上还有银十七万两,金七千二百两,铜钱三万斤左右。这可是咱们这些年的积蓄,你看着办。”
呃,还这么多钱你心疼个甚,见无人再言语,明生示意众人禁声,高声说道“
钱爷爷可还记得郭孝文那厮?咱们可都被他骗了,这厮原来是松江府的豪商,经营棉布生意。咱们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小子已经同他谈妥,两家合力经营棉布生意,多少赚头不用小子多言,总之又是一条财路。
今冬的御寒之物便着落在郭孝文身在,还有城外那些饥民,光着屁股实在是有碍观瞻,好歹也置办一套单衣。
后勤那边估算一下需要多少棉布,棉花,一次性派船采购,可说好了,吃的咱们免费,衣物所用可都要记账,将来这些可都是要还的,还是老办法。
粮食么,宝叔,你先安排一万石给广鹿岛,跟俺爹说不用再筹备粮食了,以后徐八那里每年都有五万石糙米,暂时足够用。
准修筑船坞。
准增扩治安队。
哨长,队长,什长等,请冯爷爷推荐,然后给小子核准。
另外,牛头岛才万余亩大小,两千户人口足矣,余下之人可暂时安身在牛头岛,待春节之后,都要迁移至旌义县安顿,那济州牧可是将旌义县李朝之民都迁走了么?”
“已迁走大半,余下之民需来年末才可,都没地方住,咱们也不能逼迫的太紧。”冯通应道。
明生点头,喝了几口茶,嘿嘿笑着说道“此外,小子此次江南一行,收获颇丰,有几件喜事同大家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