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月色摇曳，凄冷的散落于人间各处，竹屋内，男人的胸廓一起一伏下，眉宇紧锁，狭长的睫毛蠕动，终是面相世间。
烛火飘摇，盈盈闪闪的火光下不时闪现着轮廓有致的男子身形。
“舍得醒了？”
竹席边，沉寂许久的屋内终是牵引起男人薄唇言动，此刻的他就如同是高高在上的王，俯瞰床榻之上虚弱不堪的人，却是噙着笑意。
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见到眼前人这幅模样，浑身是血的虚弱，无力，整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落魄。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习惯了运筹帷幄的王者，似乎，很久没有这样憔悴的时候了。
难道，他当年，在千佳面前也是如此？
洛熠辰这厮也是如这般笑他的？
念此，不禁凝望，这一切，都太过久远了。
“这是哪？”
床榻之上的人终于是开了口，沙哑粗糙的声音不由将床边人飘荡许久的思绪拉回。
他眯眸，对视着那双桃花眼，敛了敛笑意，“是千语谷！你伤势太重，我不得不寻求雪落前辈。”
闻者眸光微闪，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昏迷了多久？”
“时间倒是不长，不过半日不到。雪落前辈的医术不减当年。”
北冥辰缓步而坐，望着男人正缓慢撑起的身子，倒是不在担忧。
短时间内身受如此重伤却还恢复得这么快，恐怕也就是他洛熠辰了吧。
“我不是说了，若不能安全归来，就将我送回魔族？”
“对！”
北冥辰不置可否，打量着男人苍白的面色，嘴角微笑，“这里，不正是魔族嘛！”
“荒唐！咳咳……”
话未毕，男人却是语气微怒，一瞬间全身血气上涌，竟是不由干咳起来。
没想到，这梼杌的威力竟是如此强大。
“这可怪不得我！”男人挑眉，似乎很是喜欢看到洛熠辰这种有气无力的样子，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那时伤势已经是回天乏术了，恐怕除了雪落前辈，世上也没有人可救得了你了。”
洛熠辰强压了压了然而起的怒意，望着眼前一片暗绿的世界，却是叹了口气。
这是千语谷，是魔仙两族的交界处，而这里的主人，便是那个他曾心念万千，不可言说的女人。
轩辕雪落，他的母亲！魔族曾经的医圣，可是如今却根本记不得他，记不得曾经的一切。
甚至，连带着她自己的本名，都忘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来，这里，是洛熠辰最不可言说的秘密。
“她怎么样了？”
许久，男人虚弱的声音缓缓开口，语气中掺杂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倒是很好，只是，失心症似乎愈发严重了。甚至，连我都险些不认得了。”
“毒发过后，就是如此。再过些年，便可重新开始了。”
他说罢，微闭双眸，在看不见丝毫情绪。
“你这样做，值吗？”
男人定睛望去，将所有变化尽收眼底。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比起自己来说，当真是如此狠毒，甚至不惜给自己亲生母亲注入蛊毒，只为当年的雄途霸业。
“不过多久，一切都会结束了！”
男人叹气，似乎已在无尽黑暗的世界中感受到了胜利的滋味。
待到真正登上那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如今真狠得下这个心了吗？”
“什么？”
四目相对，男人疑惑清冷的眸子瞬间在次充斥于整个天地，他似乎不解。
“呵！”北冥辰反笑，这两个绝美的男人此刻竟是恍惚沉沦，定然无声。
“这段时间，无论是你的所作所为，你不觉得，早已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吗？”
“我洛熠辰做事情，从来都不需要请教任何人，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抱得美人归？”
“你说什么？”
北冥辰嗤笑，随即摇头，眸间多了些许无奈。
这模样，当真是熟悉的很。
“我且问你，为何，要提前告知我来接应你？”
“此去冥族，自然在我掌控之内，你身上有神族之力，行动不受限制，由你来接应我，定然可全身而退。”
这也的确，是完完全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的。
只是，他没想到，冰蝶会选择将他送离，只身犯险，这也恰恰更成全了他。
如今镇魂珠已到手，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我问的不是这些。”
“别和我打哑谜。”
“你为何，一定要得到镇魂珠啊？”
“自然是为了……”乔沐雪……
话至一半，忽而卡至喉咙，这一刻，他似乎清明了许多。
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为了救人对吧？”
“她毕竟是为了救我，不想欠下这个人情罢了。”
“你洛熠辰什么时候，还变得如此知恩图报了！”
“休要在胡乱猜测，且不说这些，光是她乔沐雪的身份，还有利用价值，我自然是不会让她白白丢了性命。”
闻者嗤笑，定睛而望着床榻之人，这一次，却是在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心下不禁在次荡漾起那一抹绿影，涟漪万千。
当年，他是否也是如此劝说自己的呢？
光年荏苒，一切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便是当初的那些心思竞也忽而察觉如此陌生而遥远。
原来，那么早开始，他的心中就已经多了个放不下的那个人了。
“雪落神医若是来此，替我向她问个好。”
说罢，便起身而去，苍白的面色间早已不见初时虚弱，便是如此伤势，依旧无从阻碍眼前人的凌厉锋芒。
“你要去哪？”
北冥辰语气微急，似乎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步动作。
在伤势还未全然好起来的情况下，这人怎么能这便开始起身离开？更何况，梼杌并非平常凶兽，被这畜生所伤必然是会留下隐患的。
“趁着她还没回来，眼不见心为静。”
他答对，脚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留，一举一动之刻看起来已是与常人无异。
真不知是该说他洛熠辰恢复的太好还行雪落神医医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