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果不其然,过了七日,方颖寿便带着孩子来了,“帝仪,能不能让德懿在你这住两日。”
景帝仪看到德懿额头上有乌青,把孩子招到跟前,这一看就是撞伤的,可德懿不似音音喜欢横冲直撞,孩子低着头不高兴,她点了点德懿的鼻尖,“该不会被音音带坏了,学着她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了吧。上回音音爬树摘果子,跌下来头上肿了个大包,都成画里的寿星公了。”
德懿笑了,景帝仪道,“好了,去找音音玩吧。”她等孩子走后才问,“说吧,怎么了。”
方颖寿道,“就是孩子小,走路没仔细撞着了胡氏,胡氏扭伤了脚。侯爷让德懿道歉,德懿又不懂事顶了两句,侯爷生气罚了他他就不开心了。”
“德懿这样还叫不懂事啊,比起音音这样的猴子,整日窜上窜下片刻不让我不消停,德懿真是懂事太多了又好带。他这样有礼貌的孩子都会出声顶撞,可见是受委屈了。”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被撞到他又能有多大力气,一撞就倒,这得是有多虚弱。“何况他头上的伤应该不是撞到人造成的吧。”
方颖寿低头,她知道,德懿说是胡氏先拦住他的路的……她自己受委屈可以,可她不想孩子也受委屈,“能让德懿住两日么?”
“你是怕德懿被欺负?”
“这两日我和胡氏谈谈。”
谈有什么用,她这种软柿子的性格,估计也谈不出朵花还会反过来被教训,景帝仪问,“崔护有歇在她房里么?”
方颖寿红了脸,虽说她们两人都成了亲,平日也是无话不说,可是这种话也还是叫人不好意思。方颖寿摇头,胡氏虽回来了,但是侯爷一步都没踏进过她的院子。
“还算他不是太傻。”估计那女人也是百般勾引,勾引不成就把气撒她们母子身上的。景帝仪掰了一个橘子,分了方颖寿一半,可她此时哪还有胃口,方颖寿摇头,景帝仪便自己吃了,边吃边道,“你若是个不受宠的妾,你忍,我还能理解。可偏偏不是,你说你躲连孩子都要跟着你躲了,像话么。”
方颖寿不解,“我不知道她为何总是针对我,从前我与她也是相安无事的。”她以为就算胡氏回来了,前两日闹一下,后面也还会变回从前的时候,即便不能融洽的相处最坏也不过是各过各的。
景帝仪给她分析分析她如今处境,“从前崔护的妾多,相互争宠相互斗艳,你这个主母性格温顺不理事,她们自然把你晾在一边,没把你当做首要的威胁。可如今偌大的崔府就你和她,她不和你斗和谁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估计你为了‘以和为贵’这四字,好吃好喝的先给她一份,穿戴的容她先选,这哪像是对妾,比较像是供菩萨,自然养得她更嚣张几分以为你怕她,你要记得,人都是欺善怕恶的。”
连她都是欺善怕恶的,只不过世上比她奸险狡诈比她还“恶”的没几个罢了。
景帝仪问,“那胡氏自回了崔府后,有出过门么?”
“陆夫人送帖子来想请我去饮茶,胡氏知道后倒十分感兴趣,主动说要代我去,这两日就往外走得勤些。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看哪里动手方便。”方颖寿错愕,以为景帝仪要为她杀人,脸色吓得苍白,景帝仪笑,“骗你的,你不是说要和她谈么,我帮你和她谈保准劝她回头是岸。只是这毕竟是你的家务事,我也不好明着插手,下一回她再出门你差人来告诉我一声。”
“我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不过就是个贪婪自私的女人还称不上麻烦,比叫音音乖乖听话半日容易多了。
方颖寿没应。
景帝仪觉得有时方颖寿还真是顽固,明明只要接受她的好意再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她也是头一回见到被道德捆绑约束得这么紧的一个人,哪怕自己利益受损也要坚持从善和底线。
自从干爹来了十分乐意的要帮她带孩子后,她是头一回能悠闲的自己一个人出门,不必手里拖着一个,每每走到孩子感兴趣而她不想久待的地方,比如那些她看腻的杂耍,还拖不动。
带孩子出门总叫她头疼,她是许久没这么自由了,景帝仪心情不错,不错到跟着她出门的阳春和寒杏看中了宝翠楼的一对珍珠耳环,她也买来送她们两了。
伙计找来两个木盒,要将耳环包好,让她们稍等。
景帝仪见柜上摆了一只银制的臂钏,款式简单盘拢成圈,她身旁站了人,出声道,“伙计,把那臂钏拿给我看看。”
景帝仪瞥了一眼,夏淑静身边跟着一个打扮艳丽,艳得略显俗气的女人。
夏淑静笑道,“凤夫人。”
那女人听到夏淑静的称呼,吃惊的看着景帝仪,景帝仪对她原是没什么印象了,可是见她嘴巴张大,眼珠子微凸,倒记起这副表情也曾大大取悦过她的。就在崔府,她诓崔护两个小妾要殉葬时,当时其中一个就是这模样。
那应该就是方颖寿说的胡氏了,“陆夫人好记性,你我也不过是在东华寺见过一面。”
伙计将臂钏拿下递给夏淑静,帝都的女人大多生得瘦弱,夏淑静胳膊纤细,那臂钏套到她手臂上还足足大了一圈。
胡氏本是想讨好,也没仔细瞧柜前站着的是谁,若知道是景帝仪先看上的,定不会出声得罪,谁人不知凤靡初权势熏天,胡氏想着补救,便道,“我看这臂钏陆夫人戴着不太合适,不如还是挑镯子吧。”
夏淑静突然就黑了脸,“谁说不合适的,我瞧着就是喜欢,都说千金难卖心头好,哪怕我戴不上,买回去送给梦怜也是可以的。再说我见凤夫人方才一直瞧着,凤夫人是皇室贵胄见识不凡,她看上的也一定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