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城的官驿,住满了铁面神捕乔万全及捕快们,乔万全的四大金刚俱已到齐。
子夜时分,官驿门口有捕快站岗,官驿内也有捕快巡查。两条黑影避开巡值人员的耳目,掠入官驿院内,对准上房的门发出一镖,啪,飞镖将一块写有文字的白布钉在门上,巡查人员与屋内的乔万全同时喝问:“谁?”
两条黑影不敢停留,即刻掠出院外,窜房越脊而去,一会儿,消失在黑夜里。
待到乔万全与四大金刚,窜出门外,黑影已经消失。乔万全从门上拔下镖,取来白布,就着灯光一看,见上书:丁飘蓬藏匿在回车巷97号内。
乔万全朝四大金刚看了一眼,道:“各位怎么看?”
土地公公楚可用道:“夜来客没有恶意,也许是三十六条水道中的反水者报的信。”
猫头鹰道:“阴山一窝狼是当今最大黑帮,消息十分灵通,在学步桥客栈一战中,就是因为丁飘蓬,延长了双方拼杀的时间,等来了救兵,以致使阴山一窝狼,不但没赚着便宜,反而折损了许多弟兄,阴山一窝狼的人恨透了丁飘蓬,很有可能是阴山一窝狼派人报的信。”
霹雳先锋雷伟道:“也就是说,千变万化柳三哥也在回车巷97号喽,呔,柳三哥太不地道,扮成捕快,趁俺不备,点了俺穴道,算啥英雄,要是碰上了,俺倒要正式领教领教。”
没人去理会雷伟的话,意思是:正式领教,倒下的也是你。
乔万全沉吟半晌,道:“不管是谁报的案,回车巷97号肯定得去查一查。但也有可能是柳三哥虚晃一枪,企图将我等的力量全部调往97号,柳三哥可乘虚突出城去。因此,各城门口兵丁捕快不减,更应严加盘查。阿娟率三十名捕快兵丁在城内巡查,作为机动力量,我与可用、大发、雷伟、邯郸的余总捕头带人去搜查97号。只是,各位考虑考虑是白天去,还是晚上去。”
楚可用道:“还是白天去为好,晚上去,黑灯瞎火的,容易让柳三哥、丁飘蓬跑了。”
乔万全道:“好,各位严守秘密,捕快在官驿待命,不得外出,就定在今天午时动手。”
拥有三十六条水道的大小码头,就几乎拥有了半个天下。而且,老龙头的三儿子海阔天空龙大海,更是常年在海外经商,对海洋的气候、季风、洋流、航道十分熟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十分兴旺。
老龙头非常富有,拥有无数的大小货栈、货船、客船,更有无数精通水上航运与谙熟江湖规矩的水手,还有,就是他的那些水上功夫了得,忠心耿耿的水上保镖弟兄。
他的消息非常灵,江湖上的事,很少能瞒得过他的,自从经历了长江七鳄九江浔阳楼的暗杀浩劫之后,他更是吃一堑,长一智,加强了对情报的收集工作,收集情报人员的薪水,甚至高于在线上与盗贼拼杀的玩儿命的保镖。
每个码头,都有一个专门为他搜集情报的人,情报由分舵老大通过信鸽传递。老龙头有一张很费银子的庞大的情报网,没办法,要将三十六条条水道的事业经营好,没有确保安全的情报那是断断不行的。没有可靠的情报,脑袋什么时候掉了,连自己都不知道,那该有多冤。
九江浔阳楼,该有多悬乎,大好人头,差点儿就掉了,那样的好运气,不会有第二次了。那样的失误,也不允许有第二次了。
老龙头的情报观念,帮中每聚会一次,他就告诫一次,渗透到了每一个分舵舵主的大脑里了。
如今,老龙头在邯郸,邯郸分舵舵主为了确保老龙头的安全,已将他手下所有的亲信派出去打探动静了。绝对不能在我的地盘,出一丁点儿纰漏。若是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在官驿门口、知府衙门前后、邯郸守备府大营的营门口,这些天,多了些卖馄饨的卖水果的卖水烟的卖糕点花生瓜子的挑子,更重要的是,在知府衙门、守备府大营,都有买通的内线,这些人全是邯郸分舵的探子。
就象乔万全派出去监视邯郸分舵的各个部门一样,邯郸分舵应该说是做得有过之,而无不极。
中午,派出去的探子都来报了,情况有异:一、官驿门口、知府衙门,突然人员进出十分频繁,异于常态;二、守备大营戒备森严,除了一俩位守备官员急匆匆进进出出外,任何士兵不许进出,大营内出格的安静;三、不知何故,邯郸余总捕头带着当地捕快,化装成百姓,在回车巷附近转悠,回车巷的前后左右,今天突然布置了许多化装成平头百姓的捕头,回车巷已整个儿落入监视之中。内线与外线的情报,不谋而合,完全一致。
邯郸分舵舵主大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很好,各位回去,继续监视。”
他挥手让众亲信退下,即刻取出纸趣÷阁,写道:事泄,速撤,按最佳方案进行。
他将信卷成一小束,从鸽笼取出信鸽,放入信鸽脚上的小竹筒内,封上蜡,手一扬,信鸽腾空而起,飞上蓝天。
在回车巷97号院内,老龙头正与柳三哥在花厅里聊天。见空中飞下一尾信鸽,停在鸽笼上咕咕地叫,老龙头取下鸽子,打开脚上小竹筒,取出信一看,即刻皱眉,对柳三哥道:“兄弟,情况不妙,得立即撤离,你快进屋去准备准备。”
柳三哥内答应了一声,便进屋去。
老龙头喊道:“海娃,海娃。”
龙东海正与丁飘蓬在屋内闲聊,即刻冲了出来,道:“爷爷,什么事?”
老龙头道:“情况有变,准备撤离。前门后门已经出不去了,六扇门子的鹰犬,随时会攻进来,暗后门由我去打开;你将所有屋舍泼上火油,听我号令,一把火,将此地烧成一片白地。”
龙东海道:“是。”
回车巷97号有两个后门,一个后门是明的,打开后,通向一条小街,一般来说,乔万全定会在小街那儿布置人马,;一个后门是暗的,叫暗后门,打开后,进入另一个院落,接连穿过两个院落后,便是距回车巷约一里来路的一条暗巷子,要包围回车巷,一般不会在那条暗巷子也布置人马。
打开暗后门,是为了误导乔万全,我们是从这儿跑出去的;烧了97号院内的屋舍,让它变成一片瓦砾,是为了掩盖那条几代人构建的暗道。
那条暗道太宝贵了,能保就保吧。
祖孙俩分头行动,柳三哥进屋。丁飘蓬经过三天的治疗将养,精神健旺了许多,他问:“三哥,怎么要走?”
柳三哥道:“是。本想让你在此地养伤,等到好了再走,哪料事机泄密,又得走了。”
丁飘蓬道:“铁面神捕乔万全不是吃素的,鬼得很。”
柳三哥道:“否则,他就混不到今天了。”
丁飘蓬道:“打出去?”
柳三哥道:“用不着,从地道出去,你的床下就有个地道,一直通到城外。”
丁飘蓬道:“前些天为何不走?”
柳三哥道:“怕你路上颠簸,吃不消。”
丁飘蓬叹口气,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的双眼已经湿润,一条铮铮铁汉,竟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正在此时,老龙头祖孙俩走了进来,将床移开,又移开地板,便是一块石板,他在石板机关上按了两下,石板嘎嘎移开,便出现了地道的洞口,柳三哥与小龙头将丁飘蓬抬到担架上,他俩抬着担架进入洞中秘道,小龙头点上马灯,交在柳三哥手中,道:“稍等。”便又跑出洞去。
不一会儿,祖孙俩返回洞中秘道,这时鼻中闻到刺鼻的火油气味,火光也已映入秘道。老龙头先将头上的木床复位,然后又将地板复位,又在石壁上按了几下,沉重的石板嘎嘎地合上了。
老龙头一手提着龙头拐杖,一手提着马灯,在前面开路,后面小龙头与柳三哥抬着丁飘蓬向城外方向走去。
柳三哥道:“龙兄,地面上的房屋全点着了吗?”
老龙头道:“不是,只是点着了97号院内的所有房屋,97号大院的封火墙很高,火头烧不到附近百姓的屋舍。”
柳三哥道:“那就好,百姓不易,可不能让他们遭了殃啊。”
老龙头道:“即使遭了殃,邯郸分舵会暗中负责赔偿。兄弟不必顾虑。”
丁飘蓬心下暗道:真乃菩萨心肠。此事皆因我而起,大恩不言谢,此恩此德,终生铭记,若是日后有机会,定当倾力图报,即便肝脑涂地,也将无怨无悔。
约摸过了一个来时辰,便出了地道,关上石门,柳三哥等人来到滏阳河的河滩上,此地芦苇灌木丛生,杳无人迹,远处传来滏阳河波涛拍岸的哗哗声。在茂密的芦苇灌木中行进,十分隐蔽,老龙头当先开路,走了一会儿,老龙头一摆手,示意小龙头与柳三哥放下担架,他拨开芦苇,向东张望,看见了岸边堤上的土坯房,也看见了河边泊着的小船,小船上老渔夫坐在船头垂钓,他对柳三哥道:“兄弟,你在此地等一会儿,我去看看再说。”
柳三哥道:“不行,龙兄去不妥,还是在下去最好。在下扮作渔夫,不会引起人注意。”
老龙头道:“那也好。”
柳三哥道:“不论出现什么情况,你们千万不可现身,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全丁大侠的安全,及时脱离险境。龙兄可将丁大侠抬到离河边最近的苇丛里,我去上游把船摇下来,然后你等迅速上船,可一起向下游进发。”
老龙头道:“兄弟的办法最妥,我等静候佳音。兄弟的功夫,为兄的最放心不过了,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才好。”
柳三哥道:“这个自然,小心行得万年船嘛。去之前,在下还要化装一下,来个鱼目混珠,真假难辨。”
柳三哥除下佩剑,将十三镖的皮口袋束在腰间,外穿一件黑色宽袍,扎上一条土黄色腰带,从行囊内取出胡须沾上,卷起裤脚,登上一双旧草鞋,腿肚上抹上些泥淖,头上扎一块褐色陈旧布巾,霎时,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中年渔夫,他取出小铜镜一端详,用邯郸方言道:“我去找大爷下盘象棋。”
看得三人掩口发笑,连连点头道:“象,象极。”
柳三哥却返身走上河堤,唱着河北梆子,向土坯房走去。
他唱道:“大姑娘上花轿哭得泪花花,爹和娘真不易把我拉扯大,怎成想刁媒婆只想把银子扒,将财主的胖墩儿说成了金疙瘩,爹和娘本不该信那骗人的话,再不济也不该嫁这不成器的郎,……”
象煞当地闲极无聊的打渔郎。
老龙头道:“我这兄弟真绝了。”
小龙头道:“三叔怎么什么都会呀。”
丁飘蓬叹道:“三哥是当今江湖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