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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 龙潭虎穴斩逆龙(1 / 1)

霹雳先锋雷伟的出现,使草堂内打斗的双方都吃了一惊,猜忌丛生,心中嘀咕,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雷伟从柳三哥身边侧身而过,直扑怡亲王,柳三哥虽对雷伟心存疑忌,当雷伟侧身而过的瞬间,已将对他的猜忌几乎全部放弃,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雷伟突然发难,他连看也没往身后看一眼,一式泰山派的本门绝招‘乌龙摆尾’,飒然出手,手中的钢鞭,如一道电弧,疾扫向柳三哥左肩,速度之快,落点之精准,堪称经典;与此同时,高镇江的单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他直落而下;而他的后背,孙老二的长剑,咻一声,如毒蛇吐信一般,向他后背的中枢穴扑噬,三般利器,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同时发动,刀兵交至,无可遁逃,几乎将柳三哥所有的生路全部封死。

就连不懂武功的怡亲王也看出了端倪,这一回,柳三哥是死定了。他大喜过望,一声断喝:“倒下。”

霎那间,柳三哥心念电转:如今只有一个方位可以躲过此劫,那就是右前方,尚有个狭长的空隙,不过,右前方却在高镇江左掌掌风的笼罩之下,那个空隙,也许正是高镇江设置的一个陷阱呢,高镇江的右刀左掌,端的出神入化,刀刁掌怪,变化莫测,一时,三哥竟看不出他刀掌间的破绽来,实在有些令人头晕。

昆仑剑仙巴老祖曾再三关照,你还年轻,内力毕竟有限,千万不要与少林寺的长老与阿斯哈图的契丹高手比拼真力,只可以精湛的剑术破其真力,出奇制胜。

不过,今日事已至此,说不得了,只有拼上一拼。

容不得他多想,柳三哥长剑一圈,身形疾变,躲过了鞭、刀、剑的合力一击,向右前方窜出,三般兵器,俱各落空,高镇江大喝一声,道:“来得好。”左掌当胸拍出,一股强劲的飙风,扑面而来,柳三哥知道对方掌力利害,至此,已避无可避。

他疾提一口真气,勉力与其对了一掌,“砰”,一声巨响,铁塔太岁高镇江被震得后退三步,柳三哥却被震得飞出丈把开外,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他心口烦恶,喉头一甜,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立时,双眼金星直冒,不能视物,已无法分辨东西南北。

罢罢罢,莫非今儿个我要挂了?

柳三哥从未认输过,这一回,你认不认呢?不认,死也不认,这是三哥的倔脾气。

他记起了巴老祖的话,与敌对阵,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奋力拼搏,千万不可泄气,有时候,胜利往往取决于最后劈出的那一剑。

柳三哥是一个天生不认输的人,在倒地的瞬间,却依旧紧握宝剑,眨巴着眼睛,想从地上一跃而起,继续拼杀,可惜,双耳嗡嗡作声,眼前金光灿烂,尽是无数闪烁的金星,他无奈苦笑,心道:生不能富贵,死时却金光闪闪,金碧辉煌,聊胜于无,也好。

在一片刀剑相磕声中,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他的耳膜,一声痛楚的、撕心裂肺的惊呼:“啊~,三哥。”那是南不倒的声音,南不倒来了,他有点儿欣喜,又有点儿担忧,南不倒能对付得了高镇江吗?他想喊:“不倒,快跑。”他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连一个音都发不出,唉,我真没用,这是怎么啦!

接着,听到了丁飘蓬的声音,粗砾嘶哑,充满愤怒,吼道:“混账王八糕子,老子跟你们没完!”

他的声音那么宏亮,很难想象,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能爆发出如此粗豪的声响。

救兵来了,丁飘蓬是个有勇有谋的精灵,他与南不倒联手,也许,还真能打败强敌呢,柳三哥心中升起了希望,他努力眨了眨眼,撑开沉重的眼皮,这回,虽仍有金星闪烁,却能看清场中双方拼杀的情形了:

见南不倒紧护在自己身前,与雷伟、孙老二接战;丁飘蓬则竭尽全力,挥动长剑,向高镇江发起一轮猛攻,将天山绝学,倾囊而出,剑气如虹,剑影缤纷,一时将高镇江逼退了三步,这种打法虽然凶悍凌厉,不过破绽也大,且难以持久;而一旁的巫灵杰与铁云师太,却打得昏天黑地,难分高低,巫灵杰连声怒骂:“老尼姑,不要脸的东西,想不到你跟怡亲王还真有一腿,老子今儿个将你俩一并宰了,放把火,将淫庵烧了。”气得铁云师太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撅着个长下巴,怒挥长剑,恨不得一剑将巫灵杰劈成两半,巫灵杰呢,见一时拿她不下,索性也就不急了,在与其拼杀之际,拿话气她,惹得她气急败坏之际,说不定会露出破绽,也好将这贼婆,一刀结果了。

柳三哥几次想从地上起来,却几次又倒了下去,南不倒瞥见,十分揪心,她边与雷伟、孙老二拆招,边道:“三哥,你歇会儿吧,着啥急呀,有我呢。”

柳三哥此时觉得气血两亏,手脚疲软,不听使唤,看来,高镇江的阿斯哈图功夫,还真有些邪门呢,一记阿斯哈图神掌,几乎将自己的真气击得四处溃散,难以完聚了。此时,他又记起昆仑剑仙巴老祖的教诲:若真力不济,可用昆仑“疗伤复元接地气”口诀,修复真气。在做功时务必静心凝神,吸收地母真气,通过任督二脉,导入四肢百骸,循环一个周天,便能快速修复真力。若心猿意马,极易走火入魔。

柳三哥暗忖:此法我还真未用过,不知灵不灵?事已至此,也只有试试再说了,或许还真有神效呢。

于是,他紧闭双眼,四肢背臀紧贴草堂水磨地砖,一动不动,将场中打斗俱各抛到九霄云外,双眼紧闭,意聚丹田,心中默念“接地气”口诀,吸收混元玄冥温煦深厚之地气,只觉一股春风从丹田蠢动,于是,他心无旁骛,将这股温厚的地气,从任督二脉,导入四肢百骸,只觉得心中甜甜的,有说不出的受用。

柳三哥一动不动、一心一意在修复真气,已将身旁厮杀打斗,全部屏蔽,视为无物。

此时,草堂打斗,却异常火爆激烈。坐在榻下的白脸曹操,一直端着弩机,对准南不倒与柳三哥,他想发射毒箭,又怕射错了,若是发射了一枝乌龙箭,那岂非帮了柳三哥的大忙啦,还真不如不发箭了。机会终于来了,当南不倒逼退了雷伟与孙老二后,南不倒与柳三哥的一侧,已完全暴露在自己的射程之内,他寻思:自己就是功夫再不济,此时,也不会将箭射在自己人身上了,于是,他瞅准时机,连扣扳机,将十三枝毒箭俱各射了出去,毒箭怒啸,咻咻之声不绝,南不倒岂敢怠慢,忙撇下雷伟与孙老二,一式“无边风月”,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将十三枝毒箭尽皆拨落在地。

坐在榻上观战的怡亲王双眼始终盯着柳三哥,他见三哥,爬起跌倒了三回,终于,闭眼仰躺在了地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吓,是不是死了?他眨眨眼,再仔细看看,确实死了,不动了!由不得心中大喜,笑道:“哈哈,柳三哥死了,什么天下第一剑客,镇江一掌,就将他拍趴下了,像是拍死了一只苍蝇,真不经拍呀,江湖传言,尽为柳三哥瞎吹,真个信不得,哈哈,柳三哥死啦,完**蛋啦!”

南不倒听了,吃了一惊,在拼杀之际,瞥一眼三哥,见他双眼紧闭,纹丝不动,躺在地上,心中大急,她一边挑开雷伟的雷公鞭影,一边向孙老二攻出一招“无独有偶”,用脚尖挑了挑柳三哥的手臂,只见他的手臂软软的挑起,又软软的跌落在身旁,手指抽了抽,又一动不动了,立时泪水一涌而出,哭叫道:“三哥,醒醒,三哥呀,你不能死啊。”声音凄怆,痛不欲生。

此时,三哥的“疗伤复元接地气”功夫即将完成,是最不能分心之际,他要将这股“混元玄冥温煦深厚之地气”,在四肢百骸循环一个周天,大功即将告成,乃性命交关之际,若一岔气,便要走火入魔,或全身瘫痪,或痴颠疯狂,若果真如此,此生将坠入人间地狱,万劫不复。

三哥的定力超好,一心一意地在体内导引着蓬勃地气,将周遭的一切,尽皆抛在脑后,看上去真如死了一般。

这一幕,被趴在榻下伺机而动的竹叶青看了个清清楚楚,他终于等来了射击的良机,柳三哥与南不倒,一个也不能少,他俩都得死。于是,他扣动了连弩的扳机,咻咻,双箭连环,首先得把那小娘们儿放倒喽,别看这是个女娃,功夫却可与柳三哥比肩了,留下她终究是个祸害,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去死吧!

当时,南不倒柔肠寸断,当双箭飞来时,到了跟前,才发觉有暗器袭来,忙不叠挥剑撩拨,终因意乱情迷,慢了一慢,一箭被其拨落,一箭闪避不及,射中左肩,她身形一晃,退了一步,肩上鲜血长流,却没把此箭放在心上,心道:我已预先服了毒箭解药,左肩中箭,无甚大碍,忙强打精神,欲要奋起拼杀,却不料顷刻间天旋地转起来,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在倒地的瞬间,南不倒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的解药能破解竹叶青的毒箭,为何却破不了呢?是哪儿出错了?不会呀,我试了多少遍,应该不会出错呀!却偏偏出了错,糟糕!紧接着,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其实,对竹叶青来说,早料到南不倒有这一着了,无庸置疑,绝代名医南不倒,当然能研制出破解毒箭的解药,况且,老子的毒箭样本,留在北京也不老少了,她正好用来作破解的标本。老子就来他个出奇制胜,最喜欢用毒的人,偏偏就不用毒了,用的是黎山老母的麻翻天,麻翻你几个时辰,再来收拾你,照样能灭了你,看你还能神气个**。

南不倒栽倒了,这时,柳三哥却“疗伤复元接地气”神功宣告完成,他感到神清气爽,知道“接地气”口诀无比灵验,正在欣喜之际,一睁开眼,便瞥见两枝催命夺魄的暗箭,贴着地皮,向他怒啸而至,柳三哥冷丁倒抽了一口冷气。

哪来的暗箭?是竹叶青!就是他!

尽管预先服用了毒箭的解药,那解药管用么?竹叶青既然会不断变着花样,将不同的**抹在箭头上害人,会不会又调制出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来害人呢?

柳三哥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这是个危险之极的杀手,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飞来的暗箭,心中有了应对之策。

南不倒栽倒了,竹叶青大喜,果不出老子所料,南不倒吃栽了,如今该轮到柳三哥了,再不出手,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竹叶青眯缝着眼睛,瞄准柳三哥扣动了扳机,两枝高浓度麻醉箭,弹出箭槽,锐啸而去,一枝射向脖子,一枝射向胸侧。

竹叶青是亲眼目睹柳三哥倒下的人之一,柳三哥倒下是真倒下,那个名为撒巴布耶,又叫高镇江的契丹人,长得像头大象,天生神力,柳三哥怎么会去跟他比拼掌力的呢?真是聪明脸孔呆肚肠,阿斯哈图神掌,无人能敌,江湖上赫赫有名,要是换了老子,才不会去接他的熊掌呢,很有可能一掌就会将人拍死了,不过,柳三哥是真死吗?竹叶青才不信呢,即便柳三哥死了,竹叶青也不放心,还是务必把余下的十一枝麻醉箭,全部射进他身子里去,来得稳便些。

三步倒竹叶青是个多疑的人,他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江湖教会了他,凡事要多留几个心眼儿,否则,身上便会多添几个刀眼儿。

狗会诈死,蛇会诈死,人更会,人诈死起来就更可怕了,尤其是像柳三哥这号人,天下第一剑客,岂是浪得虚名之辈,那可是一刀一剑打出来的,江湖从来不会把一个虚名,随随便便按在一个人的头上,柳三哥若是没有几招顶尖功夫,这个江湖,根本就不会认可你。

江湖传言,你不信就是不行,再厉害的敌人,也不可怕,骄傲轻敌,才是自己最可怕的敌人,竹叶青年纪不老,江湖道行却老极了,所以,他能背负几十条命案,活到今天。

十一枝麻醉箭的药量,足以麻醉死三头大象,若十一枝麻翻天都射进柳三哥的身子,相信柳三哥再了得,也得死翘翘了。

麻翻天可是麻药之祖,不是闹着玩的,是他从黎山老母的香炉里偷来的,险些搭上一条命呢。

不说了,自己这一生,便是在生与死的夹缝里挣扎着活下来的,多少次死里逃生,已记不太清了,好在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就是死不了,恶人磨世界,坏人活千年,气得你肝儿疼。

这十一枝麻翻天,最先发的两枝是贴着地面射向柳三哥的,柳三哥刚睁开眼,便见两枝箭贴地飞来,出箭的方位真怪,怎么会是贴地而飞呢?他目光锐利,一眼瞥见,木榻下有一双乌溜溜的贼眼,直勾勾盯着自己,此人是谁?啊,三步倒竹叶青!

为了对付这个劲敌,他与南不倒已做足了功课,刚才,忙于对付高镇江,竟将这个贼痞淡忘了,一念及此,柳三哥由不得打了一个激凌,此时此刻,柳三哥所有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了这两枝箭上了,南不倒的倒下,竟未察觉,他手掌拍地,腾身而起,嗤溜溜,两枝箭一先一后,射穿了他背后的衣衫,贴着他的后背皮肤穿了过去,幸喜未伤及肌肤。

接着,竹叶青像蛇似的,从木榻下游出,一骨碌,仰面朝天,由下往上,向柳三哥又发射了两枝麻醉箭,柳三哥身在空中,长剑一圈,叮咚噼啪,将两箭拨落。

竹叶青急了,他一个翻身,一膝跪地,举起连弩,便要将余下的七枝箭,尽皆射向身在草堂空中的柳三哥,跪姿射击,是他最拿手最娴熟的姿势,说他例无虚发,百发百中,手拿把掐,百步穿杨,一点不为过,自他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当初,少林护法高僧圆觉大师,便死在他跪姿射击的第十一枝毒箭之下,一箭穿喉,将圆觉大师钉在了一株古松上。况且,如今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视线通透,目标暴露无遗,柳三哥身在空中,无法变身闪避,且距离极近,仅只有两丈来远,简直是羊入虎口,一桩送上门来的只赚不赔的买卖,竹叶青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呲牙咧嘴,如豺狼般狰狞可怖,哼哼,柳三哥呀柳三哥,你真会装死啊,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老子,今儿个,你可怨不得哥啦,你是死定啦。

可惜,竹叶青慢了一慢,那一慢,只是一瞬间,够了,这一瞬间,够他喝一壶了。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柳三哥左手一扬,两枚柳叶镖脱手飞出,两道青光一闪即逝,一镖切下了竹叶青右手长着肮脏长指甲的食指,另一镖,插进了竹叶青的左眼,竹叶青一声惨呼,鲜血满面,倒在地上嗷嗷乱叫,他右手依旧死死举着连弩,箭头对准柳三哥,习惯性地不断摁动食指,想把七枝麻醉箭全部射向对方,可惜,他的食指没了,血从创口急速喷出了七次,他就是再摁食指,也是空摁,射出来的是血,不是箭,他用左手捂着插着柳叶镖的左眼,疼痛难忍,鲜血淋漓,当他的右眼看见自己的食指躺在水磨地砖上时,由不得一声尖叫,扑将过去,抓起食指,吞下肚去,脚下一点,从地上蹦了起来,飞出草堂,逃命去了。

至此,怡亲王等人才知道竹叶青原来是藏在木榻之下啊,哇塞,好好的人不做,要做鬼!

柳三哥飘身落地,才发觉南不倒肩头中箭,倒在地上,他大吃一惊,此时,雷伟与孙老二赶上前,刀鞭齐举,便要结果南不倒性命,柳三哥后发先至,电射而至,长剑一撩,撞开二人的兵刃,接连两记突刺,逼退了雷伟与孙老二,俯身一探南不倒鼻息,却呼息平缓,像是熟睡模样,不像中毒的样子,观其面色,也如常人一般,立时明白,南不倒中的箭是麻醉箭,不是毒箭,料无大碍。便从怀中取出“九天还魂药”塞进南不倒口中,料定南不倒不久即将苏醒。

雷伟与孙老二只是围着柳三哥,以守为主,以攻为辅,不敢太过放肆,自忖没有高镇江挑头拼杀,讨不了好去。

柳三哥守护在南不倒身边,一边与雷、孙过招,一边察看堂内敌我双方厮杀的情况:

草堂东头,铁云师太与巫灵杰打得异常火爆,刀来剑去,一时难分伯仲。

草堂西头,高镇江凭借着超人的内力,变化莫测的刀掌双绝功夫,已撞飞了丁飘蓬的长剑,挥舞着单刀,追杀丁飘蓬,丁飘蓬则轻功高妙,身形灵动,在他身前身后飞掠,破口大骂道:“哪来的怪胎,没爹娘教训的小畜牲,竟敢以小犯上,欺师灭祖,打起你家大爷来了,长得像只猩猩,笨得像头老母祖,大爷不跟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小辈儿计较,料你也奈何不了大爷。”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发怵,草堂内毕竟太小,轻功施展不开,一个不当心,被这契丹大汉的单刀或掌缘带着一点,那就惨了。若是在开阔地带,撒开脚丫子飞奔,霎眼间,便能将其甩脱了。

如今,三哥吉凶难卜,我岂能管自跑了!务必要将这莽汉牵制住了,可为三哥解围,即便因此丢了性命,老子也心甘情愿。

高镇江有些汉话听得懂,有些汉话听不懂,知道是在骂自己,气得怒发冲冠,哇哇怪叫,丁飘蓬趁隙捡起长剑,还时时刺出两剑,当他看见南不倒中箭倒下时,大吃一惊,动作一涩,呆了一呆,高镇江趁机一刀劈来,他急忙闪避,刀尖挑散了头上的发髻,左臂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刀口不深,鲜血直流,不甚碍事,却也终究不是个事。丁飘蓬气得破口大骂,浑不当一回事,接着,他又看见三哥起死回生了,两枚柳叶镖,解决了战斗,三步倒竹叶青负伤惨败,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丁飘蓬高兴得手舞足蹈,骂高镇江道:“看看,三哥根本就没事,刚才是佯装落败,逗你玩呢,大块头,快跑吧,再不跑,三哥恼了,你就遭殃了,再不跑,就要变成三哥的剑下鬼了,哈哈,看来,阿斯哈图你是回不去了。”

气得铁塔太岁高镇江哇哇大叫,出刀如虎,呼呼生威。

看着场内拼杀的自然不只三哥一人,白脸曹操看得坐不住了,他调停呼吸,站了起来,怡亲王道:“国友,你想干啥?”

白脸曹操道:“在下看雷伟、老二对付不了柳三哥,我要去参战。”

怡亲王道:“去了也白搭,你们仨,不是他的对手。”

白脸曹操道:“不是他的对手,也得跟他拼,在下不能干瞪着眼看白戏。”

怡亲王道:“不,你是本王身边唯一的卫士,你不能走。”

白脸曹操无奈,道:“是,王爷。”

怡亲王朝他眼一瞪,怒道:“让你站着看护本王,你就得站着,寸步不离,明白没有!”

白脸曹操见怡亲王怒形于色,忙高声道:“明白。”

怡亲王道:“本王自有妙法对付柳三哥,你信不信?”

白脸曹操道:“信。”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信个屁呀,真奇了怪了,如今,你除了我们几个拼命三郎,莫非两厢还埋伏着刀斧手呀,得,既如此,听你的就听你的,免得你不开心。

怡亲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本王知道你心里在犯嘀咕,过一会儿,你就知道本王的厉害了,本王要让柳三哥暴死当堂,今儿是咱们清算旧账的好日子。”

白脸曹操听得一头雾水,越听越糊涂了,是好日子么?

对柳三哥来说,今儿虽找到了老狐狸怡亲王,却真不是个好日子。

南不倒躺在地上,竟还没有知觉,这是什么麻药,竟有如此厉害的药效?这是麻药吗?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若南不倒死了,自己活着,还有意思么?他根本不敢往下想一想了。

毒蜈蚣孙老二最会察貌辨色,见他心有所属,便出溜向前,接连攻出两着幽冥阴损招,一剑径撩下阴,当时,三哥正岔神之际,冷丁见剑头挑来,吃了一惊,收腹后撤,接着孙老二飞步跟进,手腕一抬,一记突刺,速度奇快,嗤,刺向三哥小腹气海穴,若是三哥气海穴刺破,刚刚修复的真气便会再度溃散,那就连站都站不住了,那可真就死定了。

再要后撤,已无可能,三哥冷哼一声,左手向下一伸,一着昆仑拈花指,食指、中指夹住孙老二的剑头,孙老二急地收剑夺剑,却丝毫撼动不得,只听得,格崩一声,孙老二的剑头折断,吓得他面无人色,提着断剑,飘身后掠。

当柳三哥与孙老二僵持的瞬间,雷伟见机会来了,纵步上前,挥鞭向柳三哥的脖子上猛砸下去,那一鞭叫“泰山压顶”,来势凶猛,势不可挡,柳三哥身形急变,身动剑动,一式“无心插柳柳飘絮”,只见剑影飘零,如柳絮乱坠,倏忽间,后发先至,剑尖在雷伟一侧脖子上轻轻一切,即刻多了一道寸把长的切口,鲜血喷溅,血光如雾,雷伟踉跄了两步,咣当一声,钢鞭脱手落地,将地上砸了个大坑,他脸上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像是在思考着问题,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从他指缝间激射而出,草堂内充塞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铜铃似的一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一定搞错了!

情状怪异,可怖之极。

柳三哥依旧守在南不倒身边,他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南不倒肩头的箭取了出来,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敷在伤口上,又用一块白布,将南不倒肩头的伤口包扎好。

孙老二站在远处,提着断剑,根本不敢靠前。

柳三哥起身,见丁飘蓬依旧在高镇江变幻莫测的刀掌之下闪避,看得他心惊肉跳,他相信世上的武功都有破绽,高镇江也莫能例外,只不过,这个破绽,一时还看不出来。

要没有飘蓬缠着高镇江,今儿个,我就没命了。

此时,丁飘蓬依旧与高镇江在歪缠,边跑边骂,柳三哥见了,惊得脊背直冒冷汗。

人在险中,不以为险,看的人却往往心惊肉跳。

柳三哥心道:飘蓬如此一味挨打,怎么得了,草堂内毕竟狭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他呼道:“飘蓬,你来对付孙老二,这个契丹人由我来料理。”

丁飘蓬道:“三哥,你伤得不轻啊,还是我来吧。”

柳三哥道:“不行,咱俩换一换,快。”

丁飘蓬道:“行。”

他俩身形一错,便互换了位置。

丁飘蓬窜到南不倒身边,孙老二依旧握着断剑,不知所以,他自忖不是丁飘蓬的对手,丁飘蓬笑笑,叮一声,将长剑插入地砖,视若无人,掏出金创药,将左臂上的刀伤敷上药膏,又用纱布将伤口扎上了,对孙老二笑道:“喂,伙计,快跑吧,不然,你也会像雷捕头一样,丢了性命。”

不料,丁飘蓬话音刚落,呆站在血泊中的雷伟,叹了一口长气,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溅得丁飘蓬与孙老二一裤脚管的血迹。

怡亲王道:“老二,过来吧,守护本王要紧。”

孙老二正好有个台阶下来,答道:“是。”

他身形一晃,掠到木榻旁,握着断剑,与白脸曹操一左一右,守护在怡亲王身旁。

怡亲王道:“老二,你站到木榻背后去。”

孙老二道:“王爷,木榻后没人呀。”

“背后没人守护,我的心就发虚。”

孙老二道:“是,王爷。”

他身形一晃,掠到了木榻后。

怡亲王道:“好,老二真听话,本王就喜欢听话的人。”

孙老二道:“谢王爷夸奖。”

怡亲王又呼道:“铁云师太,你也过来,守护本王要紧。”

铁云师太边与巫灵杰拆招,边道:“王爷,待老尼宰了这孽障,就过来护驾。”

巫灵杰骂道:“老**叫你过去,你不过去,小心他一发横,把你一脚踹了,让你落个人财两空。”

铁云师太骂道:“无耻之徒,嘴巴干净点,小心贫尼割下你的舌头。”

怡亲王摇头叹息,道:“不听话,不好,不服从命令,乃军中大忌,国友,你说对吗?”

白脸曹操道:“对,王爷。”

心道:这又不是军中,人家是尼姑,跟军令八杆子打不着呀。

怡亲王道:“国友,你站着累不累,坐下歇一会儿。”

白脸曹操道:“在下怎敢坐在王爷身边。”

“那就坐地上。”

“地上?若是丁飘蓬突然冲过来,我怕来不及应付。”

怡亲王一拉他的胳膊,厉声道:“本王让你坐下,就得坐下,哪来那么多费话。”

白脸曹操无奈,道:“是,谢王爷。”

白脸曹操一屁股坐在榻旁地上,怡亲王面露微笑,拍着白脸曹操的肩头,呐呐道:“听话就好,国友好样的。”

白脸曹操真有点搞不懂了,怡亲王是不是气糊涂了?

丁飘蓬守在南不倒身边,不会离开,他也认为南不倒只不过中了麻药,不会有事,不过,这麻药也真古怪,他见柳三哥已给她服了解药,怎么老长时间都不见南不倒醒来?只要南不倒没醒来,丁飘蓬就不会离开,生怕一个闪失,孙老二等人会趁机杀了南不倒。

现在,草堂内的生死成败,就看高镇江与柳三哥的这一战了。若是柳三哥再度倒下,那就永远起不来了。

死掉的不仅仅只是柳三哥一个,丁飘蓬与南不倒也休想跑掉,都得同死落棺材。

草堂是怡亲王的得意之作,来到草堂寻仇的对手,得把头留下。

在修建草堂时,怡亲王曾为这个“堂”的名称犯过难,他想取个跟尼庵相关的名字,叫“斋堂”?觉得不妥,“斋堂”是在尼庵内,常附着在中轴线的一侧,是尼姑用餐的地方,再说,这个“堂”又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吃人的,正确点说,是用来吃仇人的。而且,尼庵自有它固定的格式,自南向北的一条中轴线,依次从山门、护法殿、天王殿到大雄宝殿,之后便是法堂或藏经楼,抑或是毗卢阁或观音阁。这个“堂”,跟尼庵毫无关系,不能取个不伦不类的名称,硬加在尼庵建筑之后,免得引起香客对铁云庵横加点评。

那么,取个什么名称呢?叫“白虎堂”最妥,若是有人闯入“白虎堂”,那他就得拿翻,就得吃栽,就得大出血,死翘翘。

不过“白虎堂”,自从林冲吃栽后,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太过凶险,人一见了这名字,就会绷紧了神经,谁也不想成为一个阶下囚,家破人亡,发配到沧州去冲军。那就叫“仓库”吧,不行,这名字太土冒,也不好。于是,他取了个名字,叫“草堂”,草堂不草,全是砖瓦修建的,这名字虽不贴切,好在不显山,不露水,含混内敛,稀里糊涂,像是一芥歪书生取的名字,不速之客即便进来后,见满壁的五百罗汉,神经便会松弛下来,五百罗汉行善成佛的故事,壁上画得栩栩如生,人们会认为,户主是个一心向善的佛家信徒,只是信得太过了,太傻了,画这么多罗汉,让人有些目不暇接,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以。谁见了都不会与死亡联系在一起,好,起码可以麻痹闯入者的神经。怡亲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也可以这么说,这个"草堂",在二十年前建造时,是专为复仇者精心打造的,那时,柳三哥还没有在他的仇人目录之中,害的人多了,仇人也就多了,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在哪一个仇人的手里。好了,如今柳三哥来了,他就得死在“草堂”里,冥冥之中,草堂不经意间,是为柳三哥打造的呀,哈哈,好,好极。

柳三哥知道,今儿到了生死关口,刚才,若是没有南不倒与丁飘蓬相救,自己早就身首异处了。

契丹大汉的一掌,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他记起离别昆仑山时,巴老祖的临别赠言:若遇上了顶尖高手,看不懂对方武功的门路,可用“天门三问”去试水窥探,对方在接了三招后,必定会暴露出自身武功的空门,记住,你只有这一个机会,当即要抵隙而入,一剑了断,万不可当断不断,贻害无穷。

“疗伤复元接地气”法,如此神奇,让他从濒临绝境之际,重新站了起来;相信“天门三剑”,也定能克敌制胜。如今,才知道老祖宗巴老祖的话是字字珠玑,一生受用不尽。

当他与丁飘蓬身形一错,接过高镇江后,就力争立马做个了断。刚一照面,便嗤嗤嗤,刺出了三剑,这三剑,一剑刺向高镇江眼部的“承泣穴”,随之剑势一圈,疾刺向他手背的合谷穴,接着飞流直下,刺向他膝下的“足三里穴”,这三刺,一气呵成,是昆仑剑法中的“天门三问”,端的大起大落,圆润老辣。

高镇江认为柳三哥是手下败将,不足为虑,已不将柳三哥放在心上,他认为,中土江湖传言,言过其实,天下第一剑,真不经打,不过尔尔。

当柳三哥的“天门三问”向他袭来时,剑来无踪,剑去无迹,忽上忽下,倏忽而至,他绵密的刀掌,疲于应付,一时失措,胸前空门大露,柳三哥瞅准时机,“紫电清霜”飒然出手,紫色剑弧与白色剑弧,一明一灭间,剑尖在高镇江脖子上廉泉穴一记突刺,入喉三寸,即刻后掠,高镇江大喝一声,临死之际,竭尽全力,拍出一记阿斯哈图神掌,这一掌叫“一拍归阴”,这是他浸淫了数十年,练成的绝技,这掌拍出,自己功力也将骤减一半,故轻易不用;刚才与柳三哥对的那一掌只用了七八分功力,故而柳三哥尚能侥幸存活,若是,当初就以“一拍归阴”神掌出手,柳三哥必死无疑耳。

柳三哥知道厉害,忙侧身闪避,肩头却被霸悍遒劲的掌缘稍稍擦过,好在他在空中一个侧翻,便将掌力消卸了一半,借着掌力,向后飘出丈把开外,方才落地收步,却不料旧创复发,哇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心脏别别乱跳,虽不至于“一拍归阴”,却手足冰冷,虚弱之极。

再看高镇江时,喉头飙出一蓬黑血来,因其身高马大,体量巨大,那飙出的一蓬黑血,在空中扇面般撕开,血水如下阵头雨一般,哗啦啦,洒在地面上,血腥气中夹带着阿斯哈图山林草原的羊膻气味,其脸上惊愕怪异之极,似是根本不信,喉头会中了一剑!又似是在琢磨:那一剑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去了?愣怔片刻,方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仰天大吼一声,如一头雄狮,轰然倒地,连草堂的地皮都颤了三颤。

丁飘蓬一蹦老高,举剑狂呼,道:“好啊,咱们赢啦,契丹恶鬼死啦,三哥,咱们赢啦,怡亲王,你死到临头啦。”

怡亲王瘫坐在九龙木榻上,脸色十分难看,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他最依重的契丹力士,想不到也倒在了柳三哥的剑下,只有九龙木榻的靠背上,那雕刻着的九条黄龙,却依旧张牙舞爪,神气活现。

怡亲王坐在木榻正中,正中刻着一轮红日,木榻靠背上的九龙戏日图,是怡亲王的最爱,隐隐暴露出他想篡夺皇位,囊括天下的狼子野心。

如今,一切离他远去,他背靠着红日,右手牢牢抓住,靠近身边的一条龙的龙角,脸色变得铁青,甚至连那个酱紫色的酒糟鼻,都好像变青了,卧蚕眉下,那对褐色的瞳仁,射出一股凶横的杀气,死死盯着柳三哥,一切的一切,都是柳家的人造成的,他恨得牙痒痒,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小子,咱俩的账,是该清一清啦。”

孙老二握紧了断剑,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白脸曹操握着连弩,连弩内还有十三枝毒箭,这十三枝箭射完了,就没箭了,他想站起来,却被怡亲王摁住肩头,不让起身,他心里急坏了,不是推不开怡亲王的手,而是不敢违逆亲王的意志。料想,今日是死定了,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就凭我、孙老二、铁云师太三人之力,要想在柳三哥与丁飘蓬的剑下逃生,简直连一丁点希望都不会有,打又打不过,跑也没个跑,丁飘蓬的轻功,快得像风,根本就走不脱,罢罢罢,听天由命耳!

既然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那就不拼了,多费力气多吃力,省省得了,到时候,一抹脖子,来个自我了断。

柳三哥的脸色十分苍白,他握着剑,向怡亲王走来,喘着粗气,脚步发飘,不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还是,真气在体内溃散之故?

也许,两者都有,也许,两者都无,怡亲王等人怀疑柳三哥又在“装死”,柳三哥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由于挨了“一拍归阴”半掌,刚刚完聚的真气,再次溃散,通过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位,狂泄而出,他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活着走出这个“草堂”了?

为家人报仇,是他活着的一个梦,仇人就在眼前,趁着真气还未泄完,最好能一剑将怡亲王宰了。

可惜,梦终归是梦,现实就是现实,现实一点都不由人,柳三哥走了三四步,便噗通一声仰天倒下了,不过,他手里依旧握着剑,知觉已经失去,剑却紧握手中。

怡亲王心中一喜,接着,便生了疑:柳三哥又在“装死”了?你就不能来点儿新鲜花招,好使么?一点儿都不好使。

刚才“装死”装成功了,如今故伎重演,谁还会上你的“老头”当!谁要再上当了,那真成了该死王小毛啦。

怡亲王嘴角挂着一缕毒笑,握着龙角的右手使劲一扳,猛然,九龙木榻爆发出一连串“咔嚓”声,木榻上的九条黄龙,俱各张开大口,每条黄龙的口中,各飞出九把明晃晃的飞刀,九九八十一把飞刀,向草堂前方,交叉射出,刀声呜咽,穿梭狂飞,刀风嗖嗖,寒气森森,顿时,草堂笼罩在一片白森森的刀光之中。

刚好,柳三哥一阵眩晕,昏倒了,平躺地上,他刚一倒地,飞刀便从龙口射出,飞刀只是从他身上穿梭而过,并未伤及他一丝一毫。

南不倒本就躺在地上昏睡,因而也毫发未损。

草堂中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首先倒下的是巫山潜龙巫灵杰,他腿上中了一刀,膝弯一软,肚子上又吃了一记飞刀,血光飞溅,惨叫一声,仰天倒下。

铁云师太飞身上前,想在巫灵杰胸口补上一剑,一刀飞来,切断了他握剑的手腕,断臂握剑,掉在地上,她惊呼道:“我是自家人,打错啦……”声犹未了,接着,背后又是一刀飞来,一刀两个洞,铁云师太一声惨叫,鲜血喷溅,跌仆倒地。

刚才,丁飘蓬正在狂喜之际,却不料冷丁见堂中无数飞刀一窝蜂向他射来,忙舞剑护身,气得破口大骂,骂怡亲王是个卑鄙小人,野心勃勃,卖国求荣,只会玩阴谋诡计,是个挨千刀的魔头,边骂边撩拨挡格,被他拨落了十来把飞刀,却无奈飞刀太过密集遒劲,离得又近,不慎一刀飞来,扎在胸脯上,将他掀翻在地,鲜血如注,失去了知觉。

飞刀贴着白脸曹操的头皮飞过,吓得他佝偻着身躯,一动不动,这才明白,怡亲王要他坐在地上歇息的用意了,心里越发感恩;毒蜈蚣孙老二自然也已明白,怡亲王命其站在木榻后守卫的苦心了,亲王是怕自己丢了性命呀,感激得几乎飙泪。

九龙木榻内的九九八十一把飞刀尽皆飞出,眨眼间,刀声停息,草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到处是仍在徐徐流动的鲜血,除了尸体、鲜血外,便是七零八落掉在地上的薄薄的锋利的飞刀,刀刃儿泛着白得发青的寒光。

草堂内一片沉寂,沉寂得像在阴曹地府。

怡亲王狞笑着,拍着白脸曹操的肩头道:“国友,起来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该走啦。”

他一弯腰,一手探入木榻下,一摁暗钮,“咔嚓”,一声闷响,木榻正中,两块木板徐徐移开,接着,露出一块铁板,铁板极厚,也复徐徐移开,方始露出一个洞口,洞口有石级通向地下。

怡亲王道:“本王料定,院外已不甚太平了,我们可从地洞出去,此洞隧道能通向三条街外的一个院落,这就是本王预留的逃生通道。”

白脸曹操与孙老二见了,大喜过望,白脸曹操一竖拇指,道:“王爷真乃神人,柳三哥与王爷作对,那是自寻死路。”

怡亲王脸上颇有得色。

只见洞内石壁上有两个暗钮,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绿色的,怡亲王道:“进入后,若要关闭,可按绿色暗钮,木板与铁板会自动闭合,下次若要使用这个逃生通道,仍可照用无妨;若是此木榻机关暴露,下次将废弃此通道,可按红色暗钮,通道关闭后,铁板将自动锁死,木榻下的暗钮,也将失去作用,断难再次从外打开洞穴。”

白脸曹操道:“王爷天纵英武,思虑周密,常人岂能企及,想必东山再起,已为时不远。”

孙老二口中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心道:“白脸曹操真能溜须呀,马屁功夫无人能及。”

怡亲王道:“好了,本王要砍下柳三哥的人头,一泄心头之恨。”

在此期间,孙老二虽为逃生通道欣喜不已,偶尔也胡乱说上几句话,可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躺在地上的柳三哥,柳三哥的剑术精奇,世上无人能及,柳三哥的装死功夫,同样也惟妙惟肖,难逢其匹,三步倒竹叶青总算道行老了,也着了他的道儿,不知如今是死是活?即便活着,一个招子算是废了。

其实,柳三哥真是冤死了,他是命大福大造化大,不是装死功夫好,所谓“其身可爱,盗贼之不足以死矣。”

不过,孙老二才不管这些呢,定是柳三哥见打不赢了,才用此下三滥的装死功夫,侥幸将竹叶青与高镇江,打的一伤一死,他心有余悸,提醒道:“王爷,小心柳三哥装死。”

怡亲王道:“这回不会了吧,如果真是装死,柳三哥见把兄弟丁飘蓬中刀死了,定会兔死狐悲,勃然大怒,从地上一跃而起,与我等拼命,你看,如今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部毫无表情,这不是他这种人装得出来的。”

白脸曹操道:“王爷说得有理,不过,老二说得也对,这样吧,王爷,我去结果了他。”

怡亲王道:“不,我要柳三哥的头。”

孙老二一举断剑,道:“王爷,我去给你摘来。”

怡亲王道:“不行,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方能一消心头这口恶气。”

白脸曹操挡住怡亲王,道:“王爷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待在下将弩中毒箭全部射进柳三哥的身子,王爷方可靠近其人,到时候,任凭王爷区处。”

怡亲王想想也是,道:“也好,快,快射吧,射完了,宰了柳三哥,咱们就撤,本王真有点儿等不及了。”

白脸曹操举起连弩,瞄准柳三哥,接连扣动扳机,嗖嗖嗖,十三枝毒箭呼啸而出,柳三哥简直是危如累卵,可惜,白脸曹操的射击功夫本身就极烂,如今,面对大名鼎鼎的柳三哥,不免心中发怵,因而,准头比平时还要烂,虽只有三四丈远,十二枝毒箭,竟全部射偏了,有两枝箭,还真险,一枝射在柳三哥脖子边的水磨砖上,一枝插入柳三哥左胸旁的砖石缝里,只插了寸许,柳三哥的命就得丢了,总算还好,第十三枝毒箭,射中了柳三哥的左腿,鲜血如注,霎时,染红了一条裤腿,再看柳三哥,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插在大腿上的箭翎,也纹丝儿不动。

要知道,箭上的**,可是由其毒无比的湘西蛊毒炼制而成的哟,见血封喉,决无生理。

世上只要是人,没人能装死装到这个份上,柳三哥不是神仙,当然也不能。

怡亲王笑笑,不知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嘲笑他,对白脸曹操道:“好箭法。”

白脸曹操的脸“腾”地红了,道:“见笑,见笑,惭愧,惭愧。”

怡亲王夺过孙老二的断剑,大踏步地向柳三哥走去,身后跟着白脸曹操与孙老二,走到柳三哥身边,狠狠踹了他一脚,双手举起断剑,向柳三哥的脖子上砍去,这一剑,充满了戾气,凝聚着愤怒与仇恨,自己之所以落到如此境地,归根结底,是姓柳的坏了本王的好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咬牙切齿,举剑猛砍,要把积澱在胸中所有的怨毒之气,都随着这一剑,倾泻而出。

突然,他发觉柳三哥的眼睛一睁,啊,装死!怡亲王大吃一惊。

其实,柳三哥并未装死,并且,柳三哥也不屑于装死。

前一次倒地,他是在有意识的“疗伤复元接地气”,当“接地气”完成后,便一镖打跑了竹叶青,接着,一剑结果了高镇江。

后一次倒地,他是真的昏死了过去,当他躺在地下时,身体却在潜意识的“疗伤复元接地气”,大脑间残存的“接地气”口诀,自动启动,将大地温煦玄冥滋润厚重之气,经过任督二脉导入四肢百骸,在聚精会神之际,竟连腿上中了毒箭,也毫无知觉,况且,毒箭的解药他事先已服用,对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当怡亲王的剑即将击落时,柳三哥的“接地气”神功已圆满完成。这一次,比前一次快,因为,“接地气”的关窍,在前一次已全部打通,故而,气道顺畅,运转圆满,行气一周,飒然通关。

柳三哥一睁眼,便见怡亲王举剑向他脖子上砍来,他疾地拆招挥剑,一式“碧渊腾蛟”,当一声,将怡亲王的断剑磕得飞出丈把开外,继而,剑弧一亮,倏忽吞吐,噗哧一声,剑尖切入怡亲王心脏,怡亲王胸口鲜血狂注,他双手紧捂胸口,拼着最后一口气,踉跄转身,对着身后的白脸曹操与孙老二呼道:“快跑啊,柳三哥装死,为,为我……报仇啊……”

接着,跪倒地上,往后爬动着,却已无力移动他肥硕的躯体,眨眼间,身下已是一滩血泊,终于,一头栽倒在血泊中,再也起不来了。

柳三哥在地上坐起,笑看着白脸曹操与孙老二,他左腿上依旧插着那枝见血封喉的毒箭,血还在流,因失血过多,柳三哥的脸色非常苍白,虽真气由地气补充,一时较为充盈,毕竟大不如前,明显感到真气从腿上的伤口处在悄然溃散,有可能会突然栽倒在地,他不知自己还能撑上几招?却笑道:“二位,如今是动手的好机会呀,在下一条腿瘸了,血也流得不老少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呆站着干啥,上吧。”

柳三哥说着从地上艰难起立,倒握剑把,以剑作杖,笑对着两名杀手,说真的,要真打起来,倒下的,多半会是自己。

不过,他深信,自己能带走一个垫背的,一起去见阎王老爷。

此时,毒蜈蚣孙老二手里握着把匕首,白脸曹操已从地上捡起一柄宝剑,他俩对望了一眼,白脸曹操道:“老二,怎样,上不上?”

孙老二道:“你又信柳三哥的话了?柳三哥又在装死呢,信不信由你,要是他腿不瘸,今儿,咱们想走也走不了。”

柳三哥道:“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柳三哥虽不是啥英雄好汉,却从来不会装死吓人,你可不许乱说呀,传到江湖上去,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去呀。”

孙老二道:“哎哟喂,你还要脸啊,你不装死能打得过契丹力士吗?要不是你装死功夫好,要不是契丹力士麻痹大意,你早就死翘翘了。”

柳三哥笑道:“你说装死就装死。”

“脸皮真厚。”

柳三哥涎笑道:“有时候,脸皮厚一点也有好处,心里安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骂去吧。”

白脸曹操道:“老二,别跟姓柳的啰嗦,咱俩到底上不上?”

孙老二道:“刚才王爷说啥来着?”

“让咱们快跑。”

这时,南不倒揉着眼睛,从地上坐起,喃喃道:“睡了个好觉,睡得真香啊。”

她总算从麻翻天的解药里醒了过来。孙老二一拉白脸曹操的胳膊道:“那就快跑吧,等南不倒全醒了,咱俩可真要死在草堂里啦。”

他俩身影一晃,掠到九龙木榻旁,一骨碌钻进地洞,一按洞内的红色暗钮,跑得无影无踪了。

醒来的南不倒真是忙坏了正。首先取出柳三哥腿上的毒箭,敷上药,扎上绷带;接着,又从丁飘蓬的胸口取出飞刀,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将一粒昆仑山的“九天还魂药”,逼入其口中,总算将丁飘蓬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最麻烦的是巫山潜龙巫灵杰,腿上吃了一记飞刀,肚子上也吃了一记飞刀,若再低两寸,连命根子也没了,南不倒又要撕开他的裤子,又要解开他的裤带,才能动手术,取飞刀,好在她心灵手巧,难不倒她,救治到一半,巫灵杰醒了,见自己裤子被扒了,羞得满脸通红,说啥也不干了,南不倒火了,点了他的穴道,给他做手术,道:“死脑筋,不知在想些个啥,莫非你不要命了?!”

巫灵杰道:“要么,这事你别说出去。”

南不倒道:“有啥好说的,行,我不说。”

此时,丁飘蓬苏醒了,笑道:“你不说,我说。”

巫灵杰气得哇哇乱叫,眼角流泪,不知如何是好。

丁飘蓬见他急哭了,这才道:“哭啥哭,看在你天下第一孝的面上,不说就不说。”

巫灵破涕而笑,道:“那可是你说的,不许赖。”

2014/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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