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幼礼也随着人潮抬脚离去,脚步平稳而安静。这是幼礼的一贯行为,不深入与任何人交谈和接触,处理完自己身为学生会会长该处理的事情就安静离开。
轻微的踩水声渐入耳膜,余光中一双白底红边运动鞋悄然走近。
男生半蹲下来,眼神往左边看了下随即收回,面色安然,眸光中染着无谓:“我走进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别人把你的腿踢断。”
梨潼却有些笑意,“如果你真的不想看见别人把我的腿踢断,你可以无意间向同学透露你不厌恶我,这样我会好过一些。”
听到这儿,人儿抬起左手用大拇指揩了下鼻尖,然后微微收紧拳头抵上唇齿,轻微的笑声漾出嘴角,整齐而洁白的上齿悉数露出:“我没有说过厌恶你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去澄清我不厌恶你。”
听着这笑声,梨潼有些无语,嘴唇轻启,舌尖在上齿内侧打了个圈:“从八月份开学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我也被你质问、羞辱了一个多月,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没有拿你的项链,呵,我甚至不知道那条项链长什么样子!你觉得此刻的场景很有趣吗?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挺庆幸的,你的好兄弟好玩伴好同桌水一今天没有跟在你屁股后面,不然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应该就不止被踢腿这么简单了。”
听到梨潼口中的水一,人儿又是止不住的低笑,梨潼口中的水一正是亚洲金融业屈指可数的“亚悦汽车”三公子,与自己家经营的“hz”金融证券公司是死对头,互相挖角不说,双方业务员之间还经常为了拉拢客户而打得头破血流。
而水一则是附近几所学校公认的美若非人、如同画中般出挑的坏男人。
他有着魅惑人心的笑容,举手投足尽显贵气,高挺的鼻梁和迷倒众生的桃花眼以及那带有磁性的声线,无一不显示出他在外表上的优质。
而这些与生俱来的优点,他也不吝啬隐藏,毫不愧疚地花着家里的金钱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日夜混迹于娱乐场所和各种类型的女人之间,将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号落实个彻底。
想到网络贴吧里的话,人儿原本抵在唇上的手掌不禁展开,大拇指抵着脸侧,手掌稍作弯曲抵在鼻子下方,笑得愈发灿烂。
梨潼瞪了瞪眼,虽然觉得他的笑再正常不过,还是自讨没趣的问了句:“好笑吗?”
人儿一怔,转了转眼珠,抬头:“好笑。”
听到这毫不转弯的回答,梨潼不禁咬了咬牙:“你以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
人儿笑容不减,语气玩味的反问道:“你有理由拒绝?”
“我既没有那条项链!更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对于你,我似乎太宽容了?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希望你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连累其他人。”梨潼的不卑不亢瞬间燃起人儿的占有欲,语气认真,带着一丝警醒。
对这像家常便饭的“调/教”,梨潼低头睁大眼睛,鼻尖有些微酸。
从小学到初一和父母吵过无数次架为了进这云端的‘乐神’,从得到家人的支持后为了攒学费一天打两份工为了进这高傲的‘乐神’,彻夜挑灯拼了命的为了进这神秘的‘乐神’。
到现在真的如愿以偿进入这“乐神”后,得到的却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硬态度?
提起嘴角的笑容抑制住眼泪,盯着面前站的人儿,她一字一句:“在我眼里,你,乐阎,什么都不是!”
人儿偏了偏头,歪嘴一笑,起身抖了抖不小心被雨滴溅到的白t恤:“我并不想在你眼里有什么符号,会玷污我的名字。”
迟疑了几秒,梨潼的微笑有些颤抖:“我是凭自己努力进入的,‘乐神’,是我从小梦寐的地方,脑筋慢,我可以连续12个小时读书,忘得快,我可以一本科目读一周。哪怕读怕了,声音发抖,还是努力读着记着背着,只有这样拼了命的我才可以。”
这番话,她梨潼憋在心里太久了,虽然进入“乐神”才一个多月,但这时间对于她简直像过了一年之久。由于哽咽,她停顿了下,收回笑容,再次开口:“让你们这些纨绔的富家子把我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你们凭什么左右别人的人生!臭虫般存在的你们什么时候才会从我眼里消失呢?”
“你死的时候。”人儿眼色有些波澜,在略深的眼窝下,透着不悦,语气却不轻不重。
似乎这句话的意义,对于他,平淡如水。
在她看来,这话一点儿没错,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反击的漏洞,怔动了会,有些自嘲的赞同道:“或许”
名叫乐阎的少年看了眼微微发颤的人儿,然后往左偏头了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将目光落在梨潼肩上,眨了下眼睛,把右手上的咖色雨伞往梨潼的肩侧卡去,转身离去。
“后天是最后期限,你考虑清楚,我会在室外操场等你。”
步伐停顿了下,随即抬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觉已是将近傍晚,大雨开始出现停歇的迹象。
中央广场上以喷泉为中心,一道直线竖直往两侧延伸的矮小花坛里,高达一米的白玫瑰悉数绽放却又不是盛开状态,半开的模样如同一位天真害羞的精灵,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花瓣上,停留数秒轻轻滑落浸入花心。
放学的铃声由远至近响彻校园。
摩肩接踵的人潮一股脑往学校门口挪去,而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方,梨潼正大煞风景的拖着左腿一跛一跛的艰难往前。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较为分明,除了雨后彩虹的清新气味,前方各种香水、体香的刺鼻、惑人、舒适的气味,还有最后面梨潼身上不停散发的腥臭。
她本来是和同桌的牧禾约好一起坐车的,可惜牧禾突然临时有事说去“乐神”附近,她也只好影单形只的踏上回家的路。
哎!她梨潼也真是混的可以!开学入校一个多月,只有牧禾这一个朋友!不过还好,牧禾一直陪伴着她,不仅是同一个班级,是同桌,还住在同一个区域让她倍感幸运,不过牧禾一家人搬到梨潼家住的“前进”小区的隔壁小区也并没有多久。
听同学们八卦,牧禾以前住在“乐神”周边的高档小区,父亲是私企,做食品加工,家底属中上层,又因为认识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物所以在今年将牧禾送入“乐神”,可惜好景不长,进入“乐神”没多久,牧禾家的工厂便因为食品添加剂超标和使用违禁等原因匆匆倒闭,赔了不少钱,据说还上了某台的新闻,虽然在网络上一点便知,但梨潼始终没有去证实过,她不想揭人伤疤,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所知的事情。
就比如她爸是做炒饭小屋的、她妈是家庭妇女偶尔做些打扫小区、摆小吃摊的副业虽然也没什么,但是她始终不太愿意告诉别人,当然除了她在“乐神”唯一信任的朋友牧禾。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她硬是花了三个小时才到家!打开房门,空无一人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附带一个屁大点的阳台漆黑一片,这种氛围她早就司空见惯啦!打开灯轻轻合上门换好拖鞋,梨潼唉声叹气的往沙发挪去。怎么能不叹气?不仅中午的工作请了假,连晚上的也请了!这一天就平白无故的没了七十大洋!好吧也不是平白无故都怪这不争气的腿啊!断倒不至于,不过这青紫相间的偌大面积也够她难受十天半个月的!
缓缓往后仰去,梨潼躺在沙发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短短五分钟后猛地起身,好吧,她承认她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干坐着等了十几分钟后也没有敲门声,梨潼先知先觉的颦眉:“看来今天央中又在学校背英文,这个笨蛋!真是猪脑子”
自言自语了会儿,缓缓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空荡的房间里转悠开来,随后如同孤魂野鬼般往浴室挪去,是的,不是飘,她是一只有腿疾的孤魂
刷牙、洗脸、洗澡、洗衣、晾衣一系列繁琐事情后,是的,这对于此刻有腿疾的她的确是相当繁琐的事情!梨潼挪向卧室缓慢的往床上仰去。
随着哇的一声感概,顿时全身的神经、筋骨都松懈开来,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气氛好安静
身体好累
却没有睡意
放首歌来听听吧
自觉好主意,梨潼顿时来了精神。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辜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地说声
听着沉稳饱含情感的男声,梨潼不禁跟着轻轻唱起来。
不知不觉,一曲已完,另一首歌的旋律忧伤响起,梨潼有些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