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此刻恳切的表情落在霍周氏的眼里,她的眼里也涌动着一种名为感动的东西,只是一想到他这样做都是为了新婚妻子着想,那种名为感动的东西立即烟消云散,又变成了深切的痛恨与不甘,这是她的大孙子,凭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来拿捏?
不过微睑了一下眼眉,她产即也想明白了,现在不是与孙子硬碰硬的时候,除非她不想再要这个孙子那就另当别论,但现实却是她的晚年不得不靠这个孙子,自削爵后,儿子就已经不中用了,霍家还能有今日的体面全是孙子挣回来的。
忍,是霍周氏想到的第一招,时不予她,她犯不着把孙子全然推到别人的怀里,要争一日之长短有的是机会,她还没有完全落于失败之地。
想明白后,霍周氏脸上也有了几分意动的表情,伸手抚了抚孙子的手,“源哥儿,你是祖母心尖尖上的大孙子,祖母还能不助你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罢了,祖母都这把年纪,离那边也近了,还有什么不能放下?”顿了顿,她首先表态,伸手向站在一旁的林琦,装出和蔼的面目,“孙儿媳妇,到祖母这儿来。”
林琦的眼里还有几分警惕,不知道霍源这祖母又在打什么主意,遂站在那儿不动。
权美环与霍周氏斗了大半辈子,对她现在这样子心下立即起疑,霍周氏哪有这么好说话?要是这样,她也不会被她打压了这么多年,若不是后来自己想明白要自强不息,只怕现在还得在她面前做小伏祗。
“琦姐儿……”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继子冷峻的目光落在身上,一时怔住,脑海里想的东西就多了,如果她轻举妄动,只怕与继子刚刚和解的关系又要回到冰点,她不是怕霍源恨她,她是怕霍源不对自己的女儿好。
还是谋定而后动,她拧紧手中的帕子。
“娘子,你过来,祖母也并不可怕。”霍源温柔地与妻子道。
林琦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才新婚第二天,她不想与丈夫闹不愉快,还是顺着他一点为好,要不然夫妻生了嫌隙,得益的只能是霍周氏这老太婆。忍着厌恶,她与丈夫并排跪坐在霍周氏的面前,伸手到了霍周氏伸出的手掌里面。
霍周氏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甩开林琦的手,一想到这死丫头曾经做过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反手甩她几个巴掌出出气。
不过此刻她是和善的祖母,断然不能让孙子看到自己狞狰的另一面,“孙儿媳妇,我知道我以前行事可能有些欠妥之处,让你也畏惧我这老太婆,在这里,祖母也郑重地向你表示,你进得我们霍家的门,大家就是一家人,往后我自也会把你当成自家孙女儿来疼,过往的事情我们就此抹过,可好?”
这番话听得霍源也有几分诧异,祖母这么快就想通了?不过身为霍周氏一向疼爱的孙子,他还是宁可相信祖母不会欺骗他,会因为对他的疼宠而不去为难自己的媳妇,私心里,他也迫切地希望她们能和解。
林琦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霍周氏的面容,不过年纪轻轻的她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也对,这老太婆若是收敛了,她能发现什么?旁边丈夫眼里的光芒她不是没看到,但生性直爽的她实在做不来这样的戏,真是虚假得可以,遂久久没有做声。
“看来孙儿媳妇还是记恨我这老太婆往日的行径,”霍周氏意味深长地道,双眼却是看向做和事佬的孙子,不是她不配合,是他的娘子不愿意放下昔日的恩怨,“源哥儿,这都怪祖母当日没能想到还会有今日,以致我们俩积怨甚深,孙儿媳妇放下不也是情有可原……”
这会子她明里是为林琦说好话,暗里却是把矛头指向她,表明自己的无辜。女人争的是什么,是男人的宠爱,没有了丈夫的疼宠,那就是一坨臭狗屎。
权美环的脸上有几分着急,忙给女儿使脸色,还是先顺着女婿的话把这场面圆过去,她就不信霍周氏能装一辈子的好祖母,是狐狸迟早都会露出尾巴来。
霍源却是不催林琦,这点耐心他还有。
林琦朝生母眨了眨眼,很快就看向霍周氏,“祖母说的是哪儿的话?我身为孙辈自当孝顺您老人家,既然您都开口说了要将过去的不愉快抹掉,我这当孙儿媳妇的自然也不是小器之人,自当惟祖母马首是瞻。”
装,这会儿她决定也装到底,虽然她自信能拿捏得住霍源,但也不想夫妻二人因一个死老太婆而吵起来,架吵得多伤感情,一如昔日生父与权美环就经常吵起来,如今想起这结果还是无限唏嘘。
霍源是最高兴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他伸手握紧祖母与妻子相握的手,“孙儿自当努力建功立业,早日为祖母再挣回一个爵位来。”
这话是真真地说到了霍周氏的心坎,眼里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祖母等着,若还能有那一天,祖母纵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他日九泉之下也能面对列祖列宗,不至于让你祖父蒙羞。”
“既然大家说开了,那就好。”权美环起身笑道,“都到午时了,我这就着人备膳,源哥儿,琦姐儿,你们是在这儿用还是回去?”
“在这儿用吧,顺便陪陪祖母。”霍源想要巩固一下成果。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私以为自己能有莫大的影响力。
“那敢情好。”权美环笑眯眯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