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是生过孩子的,知道这会儿贝明绯必是凶险万分,手心都被自己捏出汗来,她撑着肚子站了起来,“我这就过去……”
“娘子。”坐在一旁的叶旭尧担忧地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她自己也是个快要生产的妇人,如今外面天黑不说还下着大雨,他不想她有个闪失。
林珑却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几乎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去。”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绯在那儿垂死挣扎而自己什么也不做,这辈子她最看重的朋友就是阿绯,更何况阿绯现在还在等着她,她得过去让她支撑下去。
夫妻二人对视了片刻,叶旭尧不由得叹息一声,只得认输道,“我陪你过去。”
“随便你。”林珑抛下这句话,立即扬声吩咐如眉和如雁去把义母苏梓瑜遣过来的四个稳婆唤来,为四个接生婆能为宫廷服务,技艺都是顶尖的,肯定比贝家请来的接生婆要高明得多。
非但如此,她还让如庄去叶钟氏那儿把苏梓瑜赐给她的宫廷秘药拿来,这些都是针对产妇出现凶险症状而配制的,本身极珍贵,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这些药能派上用场。
好在自己的俩儿子被婆母留在了主院那边,所以这会儿无须她操心。
叶旭尧没有阻止妻子的举动,只是微不可察的皱紧眉头。
因为要载四个稳婆前去,另备的马车很快就备妥,林珑匆匆披上蓑衣,由丈夫扶着已经是快速到了南园的门口,匪鉴和匪石打着伞,生怕雨水淋到林珑的身上。
就在林珑刚要上马车的时候,叶钟氏匆匆而来,脸上一片的不赞同之色,“这么个雨天,还到处都是夜色茫茫,你非要这个时候出府去?你不顾自己的命,也要顾腹中的胎儿,这不是拿你们母子二人的命开玩笑吗?赶紧回去好生呆着,让这些个稳婆带秘药过去便是,你就别给我瞎掺和……”
因为不高兴,她说出的话也相当不中听,更是少有的义正辞严地指责林珑胡来。
林珑面对丈夫可以强势一些,面对这一向疼爱她的婆母却不得不服软,挺着个大肚子硬是向叶钟氏行礼,“婆母,如果今天换个人在弥留之际,我一定会听从您的吩咐留在府里,可那人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能不去,还请婆母成全。”
叶钟氏神色严厉地看着她,这儿媳妇什么都好,就是一旦犯犟起来十匹马也拉不回来,“这么说我现在好说歹说你都不听了?”
林珑微垂头不吭声,这默然的态度已经表明她的心意。
叶钟氏不由得满脸不悦,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旭尧却是一把拉起妻子,他知道她蹲这么一会儿小腿与脚都会肿起来。
“娘,我跟着过去不会出乱子的,你且安心在府里看着庭哥儿和辉哥儿。”他道。
儿子都发话了,叶钟氏也看出林珑坚定的心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们,我的宝贝孙女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们俩没完,赶紧给我滚去,眼不见为净。”
话落,没再停留,直接就由着大丫鬟打伞坐上骡车回去主院,留给林珑一个散发着不满的背影。
林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眼婆母的大度,只是现在时间不等人,她抿紧唇一言不发,由着丈夫使力送她坐上马车匆匆往贝家驰去。
马车里,林珑双手交握暗暗祈祷着,希望自己的好友能渡过这道关卡。
叶旭尧伸手握住妻子交握的手,“你别太紧张……”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珑转头冷冷地看着丈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叶旭尧的神色未变,哪怕她拿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事情已到了这地步,他也不能再瞒着她,大方地点了点头,“早在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了消息,因为贝明绯的产期将至,方辩自然是想赶到京城迎接他的孩子降生,他提前出发了,事前也做了周密的布署。谁知却走漏了风声,他在宏门的反对势力趁机出手,结果他们在河上大战了一场,方辩失踪了。”
林珑的眼睛睁大了,双手更是紧张地反握住丈夫的手,“什么叫他失踪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但也没在沿河两岸发现他的行踪,现在不但我的人在找他,宏门与贝家的人也在搜寻。”叶旭尧道,“因为这次天灾的原因,江南那边情形十分严重,圣上早已派人前去江南督办救灾一事,尽管如此,仍有人想要借灾情发财,宏门里面就有这样的人,他们的理念与方辩背道而驰,双方原本势均力敌,现在方辩一失踪,宏门势必要分成两派,斗争在所难免。”
“这么大件事,你为何只字也不透露给我知晓……”
“你就算知道又如何?你也好,你那个好友也好,你们两人都身怀六甲,除了添加生产的风险以外,我没看到半分益处,现在不正应验了?在方辩失踪一事上,我与贝家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就是不让你们二人知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贝家那边先兜不住,明明他都已经严词吩咐了,这会儿他对贝家之人不能守秘大为不满,还因此拖累了他娘子以及他即将出世的闺女。
他知道林珑如今是有几分怪他的,但尽管如此,他并不后悔瞒着妻子这件事,哪怕进光回溯,他也还会这么选择,倒是有几分懊恼不应让贝家的下人进府,在这点上他疏忽了。